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怪症》虎与狼 文案: 群丧志失系列第三部分,架空现代世界 随着攀傀之种影响逐渐加深,人类社会开始出现奇怪病症。是谁控制着异变?为何攀傀沉睡之后人类的灾难却没有就此停止?已经知道部分真相的人们能否应对这次怪症蔓延?最重要的是,攀傀,究竟会给人类带来什么,他又到底是什么?或许你能在本文中找到一点真相。 微恐怖,志怪小说,纯爱,多cp,以及作者还是喜欢写群像剧肿么破?会参照现实写一点,但一些设定主要还是自己胡思乱想的脑洞,希望读者不会被绕晕。 虽然是整个故事里的其中一个部分,但可以单独作为一个部分来看,和第二部分再生长存的联系不是很大,不过有可能比较关键的部分还是要看前面第二部分的内容才能明白。感谢读者阅读本文! 内容标签: 强强 灵异神怪 恐怖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阮怀因,年存真,肖富至 ┃ 配角:乔思文,符博匀,利小敏,焦姝敏 ┃ 其它:群丧志失,喂刀子,志怪小说,幻想剧情 第一章 、死循环 第1章 第一篇、 序、   几人从封村回来之后,便迅速投入到攀傀之种事件的调查,却无甚大收获。   随着攀傀之种散播,以封村附近的城市为中心开始,罕见怪症也在悄悄蔓延。   这是否是人类异变的前兆?或者说,只是一个过渡期?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经历难以言说的诡异事件后,人们对这些事件的态度是重视,抑或是忽视?也只能等到让人恐惧的后果产生,才会有人愿意采取大规模的防范行动了吧。   承接上部,攀傀之种使人长生,也带给人不可控制的后果,知晓其中秘密的人将此深埋心底,极力掩藏这不该为人类持有的力量。他们不得不采取一些措施阻止流言扩散,阻止恐慌蔓延。而攀傀之种是否还被何人掌控,一切不得而知。人们仍在寻找真相,或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或是正义感驱使让他们出手制止这些不属于人类世界的怪事。   群丧志失系列第三部 分(共五部),怪症。   第一篇、   是夜,市第三医院心胸外科住院病房。   护士小敏按照惯例,推着小推车为患者分发夜间药顺道查房。   心胸外是个冷门的科室,不如楼下妇产,总是人满为患。这里常年会空下来几个病房,以备楼下不时之需。   因为人少,这层楼更显得阴气逼人。   小敏经过出风口,不禁搓了搓手臂,暗暗嫌弃中央空调的温度设置得偏低,虽说医院里的温度应是最让人觉得舒服的,但此时,入夜的寒意加冷清的氛围,直让人觉得从心底里发寒。   何况这走廊灯还坏了几盏,偶尔还忽明忽暗地闪烁。   面对此时恐怖片场般的场景,小敏唯一的壮胆凭借,就是手推车发出的哗哗声和自己胶底鞋触碰地板发出的轻微啪嗒声了。   还剩下最后一间房,巡视完了赶紧回护士站坐着吧。小敏想着,推着手推车加快脚步,经过走廊上那几间空房,目不转睛盯着前方,径直朝走廊末段倒数第二间病房走去。   “咔哒”。   一声清脆的塑料开关弹开的声音冷不丁钻入小敏耳朵里,她停下脚步,下意识回头看护士站。   这是属于护士的机敏,如果是病人家属有什么吩咐,一定会按铃。而铃在晚上是会被关掉声音的,只留下亮灯反馈功能,就像饭店的服务灯面板,哪个房间里的病人有需要都能一目了然。   然而护士站的呼叫闪灯并没有亮。   小敏转过头,舒了口气,推着手推车正打算继续走,却发现身边的病房里似乎有亮光。   913,小敏记得这间房没人住。   “电路老化就不知道大修,真是的……”小敏嘟哝着,拧了拧门把手,发现门是锁着的,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打开房门,发现病房里的床头灯不知何时开启了,亮着暖暖的橘色光芒,在黑暗中显得有些诡异。   小敏正扒着门框往里看,突然感觉背上似乎被人推了一下,随即整个人踉跄几步,踏进这个空荡荡的病房!   “别闹了姐……”小敏以为是同事恶作剧,苦笑着摇摇头,也没急着回头看,而是顺势走进房间把灯关了,才回到门口,却发现自己停在门口的手推车不见了。   “姐?是你拿走车子了吗?”小敏把头探出房间问道,随后站直了身子,跨了一大步走出病房,一边打算带上门,却感觉门似乎关不上,好像有很大的阻力在和她的力量对抗,在屋内死死拉住门板。   小敏一咬牙,狠狠一掰,不料门竟被她掰过来,砰一声狠狠关上,吓得小敏往走廊里小跑几步才敢回头看。   小敏看着关上的门,仔细看了一圈,没发现奇怪的东西才松了口气,下意识看了一眼胸前的挂表,时间正好是十点半。   “哗哗”……   走廊那头也在此时突然传来手推车的声音,小敏转过头去,只见自己的手推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调转了车头,孤零零的,从走廊末段缓缓朝她滑过来!走廊的地面不是倾斜的,这车子怎么可能自己匀速地滑动?!   闹、闹鬼了吗……?小敏心里想着,狠狠甩了甩头,甩掉自己愚蠢的想法,鼓起勇气朝手推车走过去,正想抓住扶手,不经意间低头却看到一双穿着丝袜的腿,只有小腿的那一截,那双腿脚下踏着一双红色的船型皮鞋。   小敏不敢往上看,她甩下车子,飞快地跑过拐角,从两条走廊中间的废物电梯间穿过,由另一条走廊跑回护士站配药室。   “姐!我看到……”小敏扶着墙面弯腰喘气,正想向同事诉苦,抬头看配药室配药台前站着的高个子护士,那人穿着现在科室的人都不会穿的那种浅草绿色短裙以及斜扣衣襟的护士服,戴着旧式圆形立帽而不是现在统一的燕尾帽,手里拿着旧式玻璃针筒……   小敏最后的印象,便是那“护士”的红色皮鞋、抓着针筒下垂晃荡的双臂、以及一张蒙着阴影看不清五官的脸。   隔天一大早,小敏是被同事叫醒的,她这时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   “怎么会晕倒在病房里呢……所幸心胸外人不多。”她的同事林姐抱怨着,给她换了条毛巾:“擦擦脸吧,要是太累,就跟阿长(护士长)说让你休个假。”   “不不不,我是……看到……”小敏坐起来,将温暖的毛巾摁在脸上,把自己昨晚的见闻说给林姐听。   “楼下阿巧听说也看到了,这是不是真的啊?要是真有那种事,得跟领导反映。别是被精神病给装神弄鬼吓到了。”林姐皱着眉头说:“醒了就好,我还得回家照顾孩子呢,粥我放这儿了,一会儿阿长开完早会过来看你,可得装虚弱点儿。”林姐说完,呵呵笑了几声,拍拍小敏的被子,才起身离开。   小敏躺回床上,等护士长开完会,陪着医生巡查了一圈病房后过来看她,犹豫着要不要说自己看到的东西。   “敏啊,你身体一向不错,怎么会晕呢?”陪着护士长过来的还有她实习期一同住过一个寝室的好友娜娜,她的好友忍不住疑惑地问。   “小敏,你有事就尽管说吧。”护士长阴沉着脸说。   小敏想了想,还是把自己见鬼的事情跟护士长说了,护士长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告诉她去看看心理医生,然后就转头招呼娜娜离开病房。   娜娜关心了小敏几句才跟上护士长,留下小敏一个人在房间里。   小敏也觉得自己是该看看医生了,于是趁着休夜班假,去了市里最大的精神病医院问诊。   接待小敏的医生看起来比小敏还年轻,戴着黑框眼镜,一脸经验不足的样子。这让小敏很是无语。   “最近看过恐怖片吗?”医生推了推眼镜问。   “我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也不会胡思乱想。我是无神论,还是个护士。但我也不知道怎么看到那个东西就晕过去了。”小敏也不愿意浪费时间,她干脆把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了,还给医生描述了一下自己见过的那家伙的样子。   医生让小敏等一下,站起来就离开了。   小敏撇撇嘴,露出一个嘲笑的表情,安静地坐在诊室里等着。不多时,那医生带回来一个看起来五十岁上下的男人。   男人坐在一旁,带着和蔼的微笑看着小敏,这男人长得挺慈祥的,让小敏很是放松。   年轻医生回来之后,竟然问了些小敏觉得无关紧要的问题,什么昨晚吃了什么,什么最近在看什么书,什么喜欢什么样的运动等等,让小敏很是奇怪,心想这些医生到底是有真本事还是学历都是造假的江湖骗子。   “呵呵,别怀疑我们的学历,小姐,你回去好好休息,如果还有人看到这个护士,就让她们闭上眼睛,站着别动,过会儿就好了。”那中年医生说完,告诉小敏诊断结束,也没有开药给她。   不知道为什么,小敏就是很信任这个老医生。也没多想,拿起包包,道了声谢就离开了。   乔思文目送小敏离开,才转头看自己的老师轩辕岭,他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老师不给这个女人诊断癔症。其实就算是被诊断为癔症也没什么关系,现在的年轻人生活压力很大,越来越多人精神方面处在亚健康状态,常有些社会新鲜人因为幻觉而过来求助。   轩辕岭笑笑,对乔思文说:“小文呐,最近有很多人出现奇怪的幻觉,但我想,这些应该是真实存在的。”   “是啊,要不是真实的,也不会有那么多人陆续看到。”乔思文想想,似乎也是。已经不止一个人过来反映说看到一个穿着红皮鞋的护士了。这件事看来还得跟那家医院的院长说说才行。   转眼到了午饭时间,乔思文带着饭盒从食堂回来,他的同事林恩也过来了,一边吃饭一边说起隔壁的病人。精神病人在普通人眼中是很可怕,有时候这些专业医生也会觉得他们可怕,但一些幻觉病症,的确是光怪陆离,有趣得很。精神病人表现也不一样,要是不伤人,那些疯疯癫癫的患者有时候的行为和思想的确会逗人发笑。   这些新手医生们仍然会觉得这些病患很有意思,私底下也会拿病人的病例出来讨论,当然并不是嘲笑,而是专业性的讨论病情和解决办法,很多时候甚至是对病人病情有些无奈而露出苦笑。   “昨天有人说他在路上遇到疯子了,那个疯子说自己死不掉,要人杀了他。你说,这是不是修仙修到走火入魔?”林恩一边说一边笑,趁乔思文听他说话没留神,筷子一伸,夹走了好基友碗里的五花肉。   “诶诶!吃你自己的!”乔思文也不客气,也抢走了林恩碗里的白切鸡,把鸡肉往嘴里一塞,咀嚼着,口齿不清地问:“在哪看到这样的人?”   “保和路那边,我劝你可别好奇。”林恩笑着低头扒拉了一口饭。   乔思文不可能不好奇,他默默吃完了,把饭盒洗干净晾窗户上,然后和林恩一起讨论一个病例。   下午上班之前这俩还抽空睡了一觉,乔思文被手机闹钟吵醒,迷迷糊糊戴上眼镜,伸手拉开诊室的门,刚打开门,就被门外急着闯入诊室的人直直扑倒在地。   “啊……思文你干嘛呢?”林恩睡眼惺忪,站起来洗了把脸,戴上眼镜,看了一眼地上一趴一躺的两人。“啧啧,这姿势……”林恩取笑着,赶紧收拾自己的东西,在乔思文起来之前赶紧溜掉。   乔思文气得一推眼镜,扶着身上的人一起站起来。   扑倒他的是前台的男护士李威立,长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虽然算不上好看,也不难看,一张国字脸,一看就是那种很正义的人,性格也的确大大咧咧的,为人倒是勤劳肯干也没啥心眼,是个特别讲义气的东北熊汉子。   “阿立怎么了?这么匆忙?”乔思文阻止李威立帮自己拍灰,他都快被拍出午饭来了,这东北熊的力道真不是一般的狠!   “乔医生,就是有家属送来一箱奶,阿姐让我过来问你喝不喝……”李威立笑着说。   乔思文见他没啥要紧的事,切了一声,把他推出去:“下班我去拿,给我留一瓶啊!”   李威立一边回头应着好嘞好嘞,一边往外走,结果没注意,又被人撞个正着,不过李威立人高马大,主动撞上他的人才叫真吃了亏。   乔思文感叹今天怎么了连环撞车,探头看摔倒在地的人,和李威立一起把人扶起来。   那人没啥事,就是被碰得有点迷糊,抬起头还被粗犷的李威立吓了一跳!   “阿立你忙,这里交给我就好。”乔思文赶紧催李威立走人,一边把这个看起来像是患者的人请进诊室。   那人也的确是来看病的,因为有些失眠,所以担心自己高考能不能顺利通过。没想到被李威立那么一撞,脑壳倒是清醒了不少,原先有些厌世情绪,现在跟医生吐槽之后,整个人宛若新生,最后眉开眼笑地离开了诊室。   乔思文摇摇头,趁着中场休息,打开电视看点新闻转播。   医院里只有几个新闻台,这会儿本地台正在播放法制节目,刚好说到一个连环杀人案,因为年代久远还没有破案,所以现在才被人拉出来提,估计凶手也早死了吧。   凶手杀的都是一些劣迹斑斑的人,有暴力倾向的人会成为他的目标。   乔思文想,不一定有暴力倾向的人就是坏人,有些人真的是控制不住自己,事后后悔了,哭着跪地求饶的也不少见。不过就因为路见不平杀人?未免太过冲动。这样的人心理一定也不健康。   正想着,护士又送来一个看起来有点憔悴的女人,乔思文不得不关了电视,继续工作。   一天都有事忙的话时间是过得很快的,乔思文抬手看了看表,发现自己已经没啥时间去菜市场买菜了,只能就近到饭馆买份炒饭带回去吃。   入秋了,天黑得早,乔思文买完饭,正想搭车回家,突然想起林恩说的保和路出现要求别人杀了自己的疯子那件事,乔思文是个老好人,也是还年轻,对这些疯子尚保留比较强烈的同情心,意思就是这人还是满圣母的,所以他在路边飞快吃完了饭,就往保和路走去。   可是那疯子具体在什么地方他并不知道,只能一个个问路人,尤其是那些看起来像是吃饱了撑的出来闲溜达的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乔思文拦住了一个老大爷,老大爷说看过一个长得挺端正的小伙子整天在附近转悠,看起来精神不正常,又没人管。   “大概八点多会出来吧。”老大爷说完,挥挥手就走了,好像也不愿意多说。   乔思文没办法,只能躲在角落,安静地等那个人出现。 第2章 第二篇、   符博匀独自一人走在街上,他身上很脏,但他一点也不在乎,此刻他仅仅穿着一件被弄得看不清原色的衬衫、一条棕色长裤,光着脚,一摇一晃地慢慢走着,双目无神地看向前方,仿佛是个行尸走肉,身上湿漉漉的,好似刚从水里出来。   是的,他刚从水里出来……   他这样已经第三天了,每天从海滩上醒来,再摇摇晃晃地回到城里,经过前男友工作的网吧,蹲在门口守着,等了一会儿就一阵阵心慌,只能站起来漫无目的地走。   他想死,他的心也早就死了,在他的男友和狐朋狗友们将他连同一块石头一起沉入大海的那一刻就死了。他原以为男友想通了,带他租了一艘海上游船带他出海是为了给他一个浪漫的度假,却没想到……男友只是想独吞两人赚到的那桶金甚至不惜狠下杀手,而赚钱的人,是符博匀,自始至终都只有符博匀一个人在付出,他男友的帮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也早有人劝他软饭男不能要,可符博匀就是不信,他知道男友没钱,他知道男友有一堆狐朋狗友,他知道男友爱面子,知道男友花钱还大手大脚的……   今天他也拦住了一个人,用涣散的眼神看着对方,一边伸手扯开湿漉漉的衬衫,露出胸口,骨节分明的手掌摁着原本应该再也摸不到搏动的位置,对那人说:“杀了我吧……求求你……”   “有病吧!”那人狠狠甩开他,把他推倒在空无一人的小巷里然后转身飞速离去。   符博匀呆滞地站在原地,微微抬头看向天上,看了一会儿那清冷的月牙,才摇摇晃晃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不、不要!”另一条小巷子里传来女性的呼救声,符博匀吞了口唾沫,往声源走去。   只见两个男人拿着小刀,拉着一个提包女性的包,扯过来便打算跑。   符博匀抓着衣襟,摇摇晃晃地走进小巷里,走近两个男人,将他们堵住。   “干什么!不想死让开!”其中一个男人恶狠狠地说。   符博匀看了一眼那男人手里的女式提包,对那男人说:“杀了我,我可以给我剩下的所有财产……”   男人愣住了,和同伙对视一眼,哈哈笑道:“开什么玩笑!真当我们好消遣?!让开!该死的!”男人说完,走上前踹了符博匀一脚。   符博匀被踹得跪在地上,他双眼无神地看着地面,让被抢的女人觉得自己只是遇到一个疯子,在现实里根本不能渴望有什么英雄救美,虽然这个男的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长得挺精神的。   没想到两个男人刚解决了个拦路的,就被早就埋伏在墙角的乔思文撞了个正着!   学过武术的乔思文可不怕,把眼镜一摘,袖子一挽,趁着两个抢劫的没注意,伸出脚绊倒一个,夺过他手里的刀,制住了另一个。   那女人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抢过自己的包,二话不说拿出里边的驱蚊水,对着两个劫匪的眼睛一通乱喷。这女人也是豪杰,喷完还不解气,趁扑倒在地那男人痛呼,也不知道从哪儿学的一招,骑在男人背上,狠狠往后掰男人的头,掰得男人直喊疼。   乔思文没想到这女的报复心这么重,他提醒跪在地上的符博匀报警,却见符博匀没有半点反应,没办法,他只能一手拿刀让男人双手抱头蹲下,一边自己报警。   警-察赶过来的时候,那女人不解气,还往两个劫匪腹部砸拳头,警-察劝她冷静,女人大吼:“你是男的你当然不怕!他们还要对我不轨!这俩禽兽就应该被阉割!你们这些带把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冷静个屁!越说越气!”   警-察把女人带回去做笔录,乔思文连连摇头,说自己还有事要处理,请警-察帮忙把跪在地上的男人一起带回警-察局,要不然他不跟警-察回去。警-察没办法,只能把疯男人一起带上车。   几人坐在警-察的车上,女人对乔思文连声道谢,递出自己的名片,女人自称姓焦,在市里的律师事务所工作,说自己刚处理了一通离婚诉讼,情绪实在有点激动。   律师啊……乔思文笑笑,接过女人的名片,听她说以后要打官司可以找她,她会尽量帮忙的。乔思文一边道谢,一边偷瞄被裹在毛毯里的符博匀。   符博匀浓眉大眼,面部轮廓很清晰硬朗,有点西北人的味道,皮肤是健康的蜜色,身材看起来也不错,透过他湿漉漉的衣服可以看到他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线条,身高估计得有一米八以上。乔思文不由得有些羡慕。   但这样一个外形出众的男人怎么会落得这步田地?   好不容易录完口供,乔思文和焦律师分别了,他回头想想,干脆拉起符博匀,和他一起乘上回家的公车。   乔思文自己一个人住,住的是两室一厅,这是他贷款买下的,现在还在还房贷,但有父母支持,压力并不大。乔思文今年二十五岁,却还是个光棍,单身的理由也很简单,因为他不喜欢交际。   乔思文看符博匀可怜,下厨给他做了碗面,简单打了个鸡蛋放了点肉片和青菜。   但符博匀却没有吃东西的兴致。他站在大厅中央,也不知道要坐下,只是愣愣地看着乔思文忙上忙下。   “先吃东西好吗?”乔思文劝道。   符博匀没有反应。   乔思文走近两步,伸手在符博匀眼前晃了晃,见他还是没反应,于是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里,挑了件新衣服,拆了一条新的内裤,打算给这个疯男人换一身干净的衣服。但是得先给他洗澡。   当代心理学其实和医学已经分开,但乔思文当初学的是医学,后来才转神经外科,接着被派到精神科的心理诊室实习。所以他也是见过死人的人了,也对人的身体没啥忌讳,想着要伺候一个大男人,也没什么可害羞的,拉过符博匀的手就往浴室里走。   符博匀似乎还知道害羞,当他被剥了衬衫才反应过来,后退几步缩到墙角,警惕地盯着乔思文。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现在先给你洗澡,洗完出去吃饭。不然面要糊了。”乔思文突然意识到自己煮面煮早了,但也没办法。   “我……我自己来……”符博匀伸出手,从乔思文手上接过花洒。   乔思文有点不放心,于是站在一旁等符博匀洗完。符博匀只是简单冲了一下就想关水,却被乔思文要求认真洗。   符博匀愣了一下,往后跨了一步,背对着乔思文弯下腰……   乔思文一时间也不知道符博匀这动作什么意思,不过他是做心理这一块的,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不不不,我是看你身上太脏,你这都几天没洗澡了吧,把泥搓干净我才好放心让你穿我的衣服啊!对了,头发也要洗。”乔思文说完,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浴室,一边叮嘱:“快点啊,不然面糊了就不好吃了。”   符博匀回头看乔思文的背影,缓缓站直了,认真地清洗自己的身体。   十多分钟后,符博匀穿着乔思文的衣服,小心翼翼地走出来。   “看嘛,精神多了不是?来,吃饭吧。”乔思文把面往他面前一推,笑着对他说。   符博匀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滴在碗里,溅起一片水花。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对他好了,自从邻居们知道他是个同性恋之后,就避他如蛇蝎。他一心求死的时候,更是人人都把他当作毒瘤,看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符博匀几口吃完了面,看着乔思文洗碗,他心里求死的想法有些动摇了。   其实只要一个温暖的怀抱,他就能被拯救。   乔思文洗完碗出来,坐在桌子前,和蔼地问符博匀最近是不是遇到了困难。乔思文说自己是个心理医生,所以会对患者的病情严格保密,请符博匀放心倾述。   符博匀选择相信乔思文,他说自己是个同性恋者,半年前被一个男人追求,尽管那男人被人说吃软饭,但他还是选择相信那个男人。   “我和他分手了,他拿着我的钱跑了……”符博匀说到这里,不禁悲从中来,咬着手掌低头哭泣。他是个农村孩子,好不容易考进城市,虽然只是个大专生,学习却十分努力刻苦。他在家乡已经没有半个亲人了,他在城里赚了钱,也不知道该怎么花,偶然一次路过孤儿院,便把身上的现金都捐了出去。看到孩子们的笑脸,他也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了盼头,于是每次挣了钱,留下必要生活费之后,就将钱全部亲手捐给孤儿院。这善举从他二十岁开始,一直到现在,持续了整整三年。   这次符博匀在网上投资,赚了几十万,他想好了,五分之四捐给孤儿院,剩下的自己用。没想到却被一直吃软饭的男友偷偷转移,他发现之后觉得不可忍耐了,于是训斥了男友几句,却被男友以道歉和好为由骗出去……被男友和他的朋友们扔下海……   不会水的符博匀发现自己还活着,他上了岸,一遍遍重复自己被杀的瞬间,却一次次活了过来。   他身无分文,从垃圾桶里找出金属瓶,敲碎了刺入自己腹部,可除了一瞬间的疼和渗出的微量血液,那些东西对他根本造不成什么大的伤害。   他痛苦地哭了,老天爷既不给他活下去的希望,也不让他死去……   “博匀,如果你因为这种事情而选择死亡,那你一定会失去很多。如果你选择活着,你重新振作,也许可以再赚更多的钱,帮助更多孩子,甚至你可以遇到一个良人。而你死了的话,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我知道,你并不是真心想死的。”乔思文温柔地抓住符博匀的手,柔声安慰他。   “可是我死不掉……我死不掉……”符博匀对自己身体的变化产生了恐惧,他颤抖着说:“不信你试试……”   乔思文觉得符博匀现在情绪激动,索性将人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   没想到符博匀突然站起来,甩开乔思文,直奔厨房,拿出一把水果刀,抵在自己脖子上!   “你你你!别冲动!”乔思文急忙伸手阻止,他可不想家里多个死人啊!而且这样一个大帅哥,死了未免太可惜……   “乔医生……我死不掉……真的……信我……”符博匀说着,仰起头突出颈部动脉的位置,眼泪从他面颊滑下,沾湿了抵在脖子上的刀刃。   “我我我……我信!你别冲动!”乔思文一边说着,眼睛四处乱转,寻找这可以及时阻止符博匀的办法,他暗暗在心里规划路线,一会儿要几步才能到符博匀面前,能不能及时夺下他的刀,要抓住他的手有多大难度……   “乔医生……对不起……对不起……”符博匀最终还是放下了刀,因为他感受到乔思文强烈希望拯救自己的心意,他不愿意辜负这个善良的人。   乔思文趁机扑过去抱住他,把他的刀夺下来,抱着他,任由他在自己怀里哭。   “要不然,你就先在我这里住下来吧,房租什么的,我就每个月让你交六百,行吗?”乔思文问怀里的人。   符博匀连连点头,说自己会做家务,会做饭,就算是……作为伴侣也没有关系。   “你……最好不要跟同性玩一夜……”乔思文提醒道。   “放心吧,乔医生,我对人情是很专一的。但之前我跟前男友就没有接过吻,甚至连牵手都很少,我看透了,他是因为我总给孤儿院捐钱,觉得我有钱,才盯上我的……我现在只想把自己交给一个好心人,完成我人生想要完成的目标……”符博匀说着,抬起头深情地看着乔思文:“乔医生……我是干净的,你想要,随时可以。”   乔思文的脸刷地红透,他急忙转过脸去,咳嗽几声:“说、说什么呢!”   “乔医生……谢谢你……”符博匀安心地将自己的头埋进乔思文怀里,紧紧抱住他。   乔思文无奈,他觉得好像捡了一个大麻烦,却好像又捡了一个大便宜? 第3章 第三篇、   年存真下班后拉着他的好友一起到一家小面馆吃面,他的好友郑则对他非要跑大半个城市去吃一碗面感觉非常困惑。面嘛,在哪儿都能吃,干嘛非要跑那么远去?   “那家的面到底有多好吃?值得你跑那么远去?形容一下味道呗?”郑则皱着眉头问。   年存真打了个响指眉飞色舞地说:“用语言描述不出来,那简直是直击灵魂的味道!”   “直击灵魂?!”郑则觉得这种形容真是不可思议,当场毫不给面子地笑得前俯后仰:“哈哈哈……不会是难吃到吃一口都想死吧?难吃到麻痹神经,难吃到天地变色,难吃到你灵魂脱离身体仿佛被雷击中般的震撼……”   年存真白了好友一眼,拉着狂笑的好友尴尬地快速越过几名乘客,在众人如刺的目光注视下下了车。   面馆藏在偏僻的小巷子里,但是这时候已经人满为患……   “哟呵,还真有人慕名而来?”郑则愣了一下,叹道:“爷我不信了,今天我还真得吃上一碗!”   两人拿了写着数字的小纸条,站在队伍后边安静等。   终于轮到他们的时候天都黑了,小面馆里只亮着一根灯管,看起来很昏暗。   工作台在小店外边,有两个人在工作,一个高得快戳到面馆遮雨顶棚的男人拿着铁板,上边托着一团面团,男人指间夹着几把美工刀般长的小刀,玩得转出花儿来,只见面团在他的刀花下慢慢缩小,最后只剩下一点,那男人用铁片铲起另一团面团拍在小面团上,技术娴熟地继续削。   郑则看呆了,心道难怪这家面馆人这么多,原来有个顶级师傅在这坐镇呐!   “两碗牛肉刀削面,在里边吃,一碗多加辣,一碗别放香菜微辣就好。”年存真点单,点完拉着郑则转身走进店里,和人拼桌坐下来。   年存真从坐下来之后,眼睛就没从那个削面师傅身上移开过。   面很快上来了,郑则拿起筷子,挑了一根夹起来,透过昏暗的光线看,不禁大赞:“我就没见过这么薄的刀削面!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爱吃刀削面吗?就是师傅都是切一条厚得跟橡皮似的!都煮不熟就端上来!啧啧……”郑则摇摇头啧啧两声,顺势将面丢进嘴里,闭上眼睛细细咀嚼:“真的是直击灵魂的味道……这汤汁都在面里,怎么办到的……”   年存真挑挑眉,得意洋洋道:“怎样?哥们啥时候骗过你?”说完低头吃面,三口两口就吃完了,捧起碗,喝了一口汤,大赞汤水肉香浓郁,舒爽地长叹一口气。   两人吃完,郑则意犹未尽,还想打包一碗回去,但看后边还有那么多人排队,只能作罢。   “今天刀削面团没了!”两人刚走出来,就听店员突然在他们耳边吼了这么一句,那一长串队伍里发出一阵嘘声,但没人愿意走。   “没面团就做啊!”有人起哄,其他人也跟着喊,现场一时间就像要求舞台上的歌手再来一曲的场景一样热闹。   郑则感叹,幸亏来得早,不然只能喝汤了。   “阿则你先回去,我等人……”年存真拍拍好友的肩膀,说完回头翘首看向面馆后门。   “你和那师傅是朋友?”郑则问。   “不不不,我就想要个签名……”年存真摇摇头说。   “啧,还签名呢,凭你的财力,把他整个买下来当私人厨师也没问题。公子哥儿,这么折腾自己为哪般呢?”郑则贼笑着,也不再多问,和年存真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还默默记下了这家店的地址。   年存真将人送走后安静地等了一会儿,就见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后门出来,悠闲地走向路口。但是那人马上就被几个人拦住了,那些人举着长-枪短-炮,看起来是像是一群记者。   “我们是xx电视台美食节目的……请问先生尊姓大名?做出如此美味的刀削面秘诀是什么?”那群记者也不顾天色已暗,张嘴就对男人一通狂轰滥炸。   “抱歉,面团是老板揉的,我就负责削。”男人的声音低沉而磁性,听得年存真一阵心神荡漾。   那个高大男人拨开记者们,那种四两拨千斤的功夫让记者们很是无奈,他们很想挤上去,却怕被人说没素质,只能追着男人跑。   这男人几步走过拐角,记者们不敢松懈,也追了上去,却发现男人忽的就不见了。   记者们急忙问站在拐角的人,那些人都说没看到,那么大一个男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记者们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分头寻找。   年存真也觉得奇怪,怎么一个大男人会在人眼皮底下消失不见?难道那师傅还是个魔术师?这样的话,师傅不想见人,就谁也抓不着他了。他正想就这么打道回府,却发现那个男人居然又从店里钻了出来!   年存真揉揉眼睛,确定是那个男人之后才小跑过去,抓住男人的衣袖对他说:“那个,先生……”   男人朝他笑笑,这一笑,就把年存真的魂儿给勾走了。明明这男人长相平凡无奇,或者说他是因为自己好像记不得这个男人到底长什么样儿,脑中才自动给出此人相貌平凡无奇的评价,即便是这样,也能让他为这人神魂颠倒,真是不可思议。   “能、能问您名字以及移动电话号码吗?”年存真痴痴地问,一边松了手,双手递上一张自己的名片。   “阮怀因,我还买不起移动电话。”男人笑着说完,接过名片收在怀里,然后转身就走。   “阮怀因……这名字真好听……嘿嘿……”年存真就这么傻笑着,呆呆看着男人离开。   也不知站了多久他才回过神来,此时面馆已经在准备收拾收摊了,他拍拍自己的脸,看了眼手表发现时间不早,急忙拔腿往家里赶。   年存真的爷爷叫做年洲寰,这人是谁,这里就不赘述了。   年存真继承了年家的企业,但这些年莫名其妙被打压,只能耍了点小手段,另起炉灶转行做不能进嘴的商业,这几年在他的经手下,很快在服务业和房地产方面炒出一片火热,年存真因此赚了个盆满钵满。   他是年家独苗,父母宝贝他宝贝得很,不过这人就有一点不好,三十岁了,还打光棍,不仅打光棍,还对男人有性趣。这就很麻烦了,搞不好年家就要断子绝孙!更要命的是,比起恋爱,他对奇闻异事更感兴趣,所以他加入了一个叫做每日奇谈的报社,当了自由记者。   阮怀因待的面馆,就是有居民爆料他才知道的。他第一次将信将疑地去吃,没想到一口就被虏获了心,顺便看上了削面师傅……   有钱难买真情,年存真知道,所以他始终伪装自己是个普通人,不肯轻易露富。再说他长得明眸皓齿的,遗传了奶奶那个美人坯子,相貌清秀,本来是挺惹人注意的,却因为低情商赶跑了不少对他有意思的女人和男人。   年存真决定追求阮怀因,不顾世俗地追,反正谁敢说阮怀因一句不是,他一沓钱过去,绝对能让人闭嘴。   年存真回到家里还能隐约闻到自己身上的牛肉香味,这让他管家的养子很不爽。   “存真,你又出去吃牛肉面了?这家牛肉腥味真重……”兆示伊旅冷冷地说。   年存真看了一眼瘫在沙发上玩游戏机的伊旅,无奈地说:“好吃嘛,下次给你带一碗回来?”   “我吃素你又不是不知道。”兆示伊旅翻了个白眼,把游戏机手柄往桌子上一扣,站起来说:“公司的事我帮你理完一部分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年存真点点头笑道:“嗯,辛苦了。”   兆示伊旅白了他一眼,转身往房间走,一边走一边说:“离那个姓阮的远点,那家伙不是好人。”   年存真再次点头如捣蒜,但他却没听进这句话。   兆示伊旅的名字就这么奇怪,年存真觉得他似乎是别的地方来的人,瓜子脸,羽扇般的睫毛直挺的鼻梁樱红色的薄唇,看起来像是北方某国的人种,长得真是特别漂亮,同时还有种东方美人的韵味,留着一头银色的长发,长了一双狐狸眼,眼睛还是金黄色的,看起来真像只狐狸精,身材高挑纤细,比女人还柔美的双手,皮肤白皙嫩滑如丝绸。但他的确是个带把的。年存真好奇地问他,他的前辈们是不是男的一副女人样,女的一副男人样,被兆示伊旅狠狠瞪了一眼。   年存真不知道伊旅什么时候住进他们家的,他的爷爷有一个看起来不像好人面色铁青的管家,那个管家后来抱来了伊旅,年存真有记忆的时候开始,伊旅看起来已经和他一般大了。   年存真开玩笑说,以后要是找不到媳妇儿就娶伊旅为妻,说完就被伊旅一顿胖揍。   不过年存真确定,自己跟伊旅只是友情,不存在爱情。反正他下半身那个感应器从没对伊旅产生过反应,估计是因为……伊旅太女人了……可他本身对女人就没啥兴趣。再大x的伪娘他都不喜欢。   年存真洗完澡,悠闲地像个废人一样瘫在客厅沙发里,捧着书看着看着,但根本没认真在看,脑子里全是阮怀因温柔的自我介绍,恍惚间看到一个“面”字,忍不住又想起阮怀因削面的动作。那真叫一个“快准狠”,几把刀在他指尖转动,就跟活了似的,简直绝了!那面片,削得比一般店家的还要薄,被捞起装在碗里的面片嚼起来没有那种煮不熟的面粉感,渗透到面片里的汤水随着牙齿咀嚼,从面片里被挤出来,单是咀嚼一口面,仿佛能连汤水也喝到嘴里。   年存真想得口水直流,肚子不禁咕噜噜叫唤起来。他被胃里的声音惊醒,收了收脸上痴迷的表情,尽管没人看到,他还是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随后站起来走进厨房去找吃的东西。厨房里少有能够直接进嘴的,只翻出面包片和培根,没办法,他又不会下厨,只能单吃面包片了。   吃完东西,年存真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拿起遥控器,转了好几个电视台,最后被一则新闻吸引了注意力。   “据市民爆料,保和路近期出现一名疑似精神病患者的男子,该男子常教唆他人伤害他,目前已有数名市民因此受到惊吓……该男子身高一米八左右,穿白色衬衫棕色长裤,光脚,短发,浓眉大眼皮肤较黑,貌似西北人。请目击该男子的市民及时联系警-察……”   年存真睁大了眼睛,听着新闻里的爆料,只觉得非常有趣。居然有人让人伤害自己,这实在很少见。可是为什么呢?要是不想活完全可以自杀啊?难道是西方流传过来的什么“行为艺术”?   “喂!”   “啊啊!”年存真冷不丁被吓一跳,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跳起来,回过头去,只见伊旅捧着个夹心三明治在吃,里边夹着生菜叶子和年存真超恶心的鳄梨,那种软软油油又没什么味道的东西让他感觉像捏着鼻子在吃shi……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伊旅一边吃一边问,伸手体贴地帮年存真拍背顺气缓解惊吓。   “这么晚吃东西不怕胖?”年存真故意逗他。年存真知道伊旅特别在意自己的身材,喜欢保持苗条,没事还跳舞。说实话,伊旅的水袖舞简直美得可以登上殿堂级别了。   “摸摸你的肚腩吧,你这个喝水都会胖的笨猪。”伊旅不悦,拍了拍年存真的腹部。   “帮我做个培根煎蛋吧……”年存真仿佛没听见,厚着脸皮求道。   “行,等会儿。”伊旅把吃一半的东西叼在嘴里,转身就往厨房走去。   年存真屁颠屁颠地跟在后边,笑得像个傻子。他知道伊旅对他真的是有求必应,就是嘴毒,心倒是软得像嫩豆腐。   “过几天我道友过来,你给他们腾个场子。”伊旅一边打鸡蛋一边说。   “行,不就是举手之劳么。”年存真大手一挥,一副皇帝准奏的模样。   年存真不是真的不在乎伊旅在做什么,他每年都有一段时间会跟他那些穿着黄袍的“道友”一起,关在房间里说什么事情。年存真偷听过,却一句话都听不懂。后来索性不管了,反正那群人似乎也没做什么坏事。就算是做了,估计他也管不了。   不一会儿吃的就做好了,年存真满意地吃完,刷了牙就上床睡觉。   伊旅则一直等到年存真睡着了,才把客厅的灯都关了,缓缓走回自己的房间里。   第二天一大早,年存真就带上设备前往报社,他要去收集那个求人杀他的怪人的资料,顺便问问见多识广的社长有没有见过阮怀因。   社长是个娃娃脸男人,身材也不高,估计还不到一米六,看起来就像是个小孩子,声音也像个孩子。年存真怀疑社长是个侏儒症患者,但看社长除了一副孩子模样,其他地方也没什么问题。   “削面那人名叫阮怀因,社长,你有他的资料吗?”年存真说着,正想伸手拿纸笔,却发现社长脸上闪过一丝情绪,快到他来不及捕捉那丝情绪的含义,就这么一晃后消失在他眼里。   “是个很神秘的人,这么多年我也想找他的资料,但,一直收集不到……”社长摇头叹气,遗憾地说。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年存真点点头,对社长说:“昨天晚上的新闻说到一个疯男人,在保和路那边,有个教唆别人伤害他的疯男人。要真想死,估计这会儿都不知道沉哪里去了……”   社长眨眨眼,想了想说:“为什么自己不能死呢?这的确很奇怪。你跟我说一下那人的样貌,我帮你找找。”   年存真于是按照新闻里描述的,给社长复述一遍那个疯男人的长相和衣着。   社长听完年存真提供的资料后,对年存真说等一会儿,然后就开始在一堆旧报纸里找,很快便找到了一份青年报,他翻了翻,拿出报纸的一页,指了指上边的人:“符博匀,今年应该是二十三岁,住在礁石区。你可以去附近问问。”   拿到资料的年存真站起来,朝社长连声感谢,之后马上捧着报纸离开报社。那份报纸报道的是那个叫做符博匀的男人给孤儿院持续三年捐钱的善举。   趁着天还早,年存真觉得他得去吃一碗面再说。这个粗枝大叶的男人似乎又忽略了社长惊人的记忆力,也可能是因为看多了所以不在乎了。   社长看着年存真离开的背影,咬咬牙坐下来,叹了口气,开始他今天的工作。 第4章 第四篇、   真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符博匀和男友来到沙滩上,同租了一条船,一起到海中心去。   海水很清澈,小船似乎飘在空中一般,符博匀低头看,还能看到色彩斑斓的鱼儿从船下游过。美景让他心情愉快,他想招呼男友下去潜水,一回头却只看到几张扭曲的脸!随后几只腐烂的手掌伸出,将他狠狠推下小船!   随之而来的一阵坠落感惊醒了他,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这里并不是他的家……   哦,是了,他被救下他的人带回那人自己的家,带他回家的人是个好人,是个自称心理医生的男人。男人长得斯斯文文的,不像是个坏人,至少跟他男友那长着一对鼠目的脸比起来,男人真的是面目和善。   “嗯……对了,今天是周末……”乔思文被身边的人惊醒,揉揉眼睛坐起来,拍了拍符博匀的背:“饿么?想吃什么?”   “哪好意思劳烦您,我去做饭吧。”符博匀朝乔思文笑笑,转身下床,低头看了看自己穿得好好的衣服,心里不知为何有点失落。   “那就麻烦你了,给我煮碗皮蛋粥吧。”乔思文说着,给了符博匀一个微笑,身子一软又倒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呼呼大睡。   符博匀伸手摸了摸被子,温柔地笑了笑,才转身走出房间。   不多时符博匀便做好了饭菜,温柔地唤醒睡懒觉的乔思文,两人同桌吃饭让符博匀羞得几乎吃不下。   符博匀虽然看起来很有男人味,却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他身上有股和知性女性非常相似的气息,他安静腼腆又体贴,让乔思文感觉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就像是娶了一个贤惠妻子一般舒心。   饭后乔思文主动洗了碗,问符博匀有什么打算,符博匀说自己应该回一趟原来的居所,把自己的行李搬过来。乔思文想想他这一天也没什么事,索性提出和符博匀一起去。   两人坐车到礁石区,符博匀打开出租屋的门,看到房间里的景象时一瞬间就呆住了。   整个出租屋里什么都没剩下……空荡荡就像是个刚刷了墙的毛坯房,只有地上凌乱的脚印证明房子被洗劫一空的事实。   符博匀在这里租了三年,和房东早就是老相熟了,房东当初答应六百的房子四百租给他,还是拎包入住那种,家具都是房东的,房子虽小,却让这个独居单身男人倍感舒适。   “怎么能……”符博匀很快就明白了屋子遭遇了什么,他没忍住心里的苦楚,当着乔思文的面就哭了出来。   “我现在已身无分文,怎么赔得起……”符博匀被乔思文搂着,趴在和他差不多高的乔思文肩上哭着。   被谋杀,还被搬空了东西,可怜符博匀误信他人,可恨那男人,未免太不是东西!符博匀终于从盲目中彻底解脱出来,他后悔自己没有听房东的话,早点远离那个吃软饭的男人。   现在房东不在,符博匀没办法核实租房信息,他求助乔思文,乔思文拿出他的移动电话,拨通了房东留下的电话号码。   “是房东李先生吗?您好,我是您这租客符博匀先生的朋友,对,他想退房……嗯?已经退了?前天?哦,是谁退的?他朋友?说是他拜托的?好,知道了。嗯,谢谢啊……对了李先生,这房子里的东西也被搬走了啊……咦?那就奇怪了……”乔思文假装不知情地打着电话,手掌却紧紧攥成拳头,关节处的皮肤被绷得发白。   乔思文索性坦白了自己现在所见被洗劫一空的房子,承诺会帮忙找回那些该死的骗子,还听房东说起符博匀那个吃软饭而且交友不慎的前男友,挂了电话之后怒火中烧,大骂那些人不是东西。   符博匀这个受害者反而反过来安慰乔思文不要生气,他说自己有办法解决。   乔思文看符博匀这种老实人就是一副被人欺负的样子,不禁为他感到难受和担忧。   “你打算怎么办?”乔思文问。   “我在这里的东西都没了,存款电脑移动电话等等,甚至包括衣服裤子都没了……可能这段时间要麻烦您了……”符博匀收拾了心情,将眼泪强咽下去,努力扯出一个微笑对乔思文说。   乔思文拍拍他的肩膀,搂着他一起下楼。   “你先说说你男友是个什么东西吧,还有,那些人说你好几天在那个地方晃悠着求死,带你回家那天你身上还湿漉漉的一股海水味,到底怎么回事?要是几天前就从水里上来了,也不至于还晒不干衣服上的水吧?”乔思文带符博匀到咖啡厅窝着,要了个小隔间,点了两杯咖啡和几份甜品吃着。   “让您破费了……”符博匀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才说了自己和他前男友恋爱的那段往事。   半年前他在网吧认识他的男友刘某(因为符博匀不想再提这人名字所以就用某字替代),是刘某主动追求他。符博匀说有一段时间的确很幸福,男友虽然不会做家务,也不会挣钱,但是会跟他一起去孤儿院做慈善义工,当然次数并不多。男友也是那种比较贴心的人,有一次符博匀生病,还跑了好远的路去买药,不过那药吃完后符博匀感觉很不舒服,所以不愿意再吃第二次。   乔思文怀疑他是过敏体质,于是问符博匀他当时生了什么病,符博匀说只是感冒,甚至都没发烧,他笑着说只是小病而已,睡一觉就没事。符博匀还说那些药片好像是给小孩子吃的,上边印着卡通头像……   结果符博匀没说完,乔思文就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他不得不停下来给符博匀宣传戒毒知识,一边感叹所幸符博匀没染上瘾。   这时候的符博匀才知道前男友对他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他哭着把前男友盯上他钱财,骗他到海上,和一群狐朋狗友一起把他打晕扔到海里还绑上石头的事情一股脑全说了出来。符博匀说他水性不好,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在水下做了个梦,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沙滩上。   “那时候我真是绝望了,那几天,入了夜就在街上走,求人杀我,白天我还想跳海,因为我知道自己水性不好,谁知道……我一次又一次被冲回岸上……我是真的死不掉……我捡了把刀子,在我身上每一处都扎过……但……”符博匀把自己的手臂伸出来,只见他手腕上留着一道道可怖的伤疤。   乔思文心疼地摸着符博匀的手腕,安慰这个可怜的男人。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些痕迹,估计很快也会消失……”符博匀把头埋在乔思文掌心哭泣,乔思文劝他吃点甜的,心情会好一点,符博匀不想拂了别人的好意,于是吃了块蛋糕。符博匀是个非常容易满足的人,刚吃一口,就被美味感动了,真心笑了起来,和乔思文一起吃完了饭后甜点。   符博匀打算自己一个人去找他的前男友,乔思文不放心,但符博匀说他没事,大不了那些人对他下毒手,而他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怕了,连死都不怕。他心想,能死当然是最好的,即使不能,也要收集这些人的犯罪证据,然后让坏人得到处罚。   乔思文目送符博匀离开,叹了口气,心里默默祝他顺利。   “那个,先生,能打扰一下么?”   乔思文听到身后有人叫他,于是回过头去看,只见是个戴眼镜的斯文男子,长得明眸皓齿,给人感觉非常阳光,手里拿着纸和笔,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找个地方坐下说吧。”乔思文看了看这人的手,点点头对他说。   两人回到咖啡厅,找个地方坐下来就开始聊。   男人自称年存真,是个小报记者,正在追寻那个怂恿人伤害自己的疯男人。   乔思文一听就乐了:“这事儿过去了,他也是对自己的经历绝望至极才会希望死去,但他没那个勇气自杀,只能求助于人。我是学心理的,知道有些人相比自己去死,更愿意让人动手杀他。”   年存真不相信事情就这么简单,他和这个看起来智商不低的男人对视,笑着问:“我能问问那个人是什么身份吗?”   “我哪知道呢?”乔思文耸耸肩说。   “刚才我看到了,您和他待在一起,他在说自己死不掉……?这是真的?”年存真前倾身子,微笑着追问。   乔思文脸色一僵,毕竟他还年轻,修为不够,但他立马就勾起一个微笑回答道:“他有癔症。”   “癔症?”年存真不懂这些专业术语。   “简单来说,他因为重大打击而导致精神异常,现在产生幻觉,说话颠三倒四,行为不合常理。就是这样。用你听得懂的话来说就是,他真的是个精神病患者,以为自己死不掉。”乔思文觉得自己似乎也要被说动了,这谎话扯掰得跟真的一样。   年存真沉默了,他也有点怀疑那人是不是真的就只是个神经病而已,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是每日奇谈的记者吧?”乔思文笑着,开始反攻。   “对,没错……”年存真点点头。   “但不是专业记者。你手上的表挺贵的。好好的日子不过,干嘛当跑腿的?我也是看不懂你们这些大少爷。”乔思文啧啧两声,摇摇头对年存真说:“世界上没那么多奇迹,一般都是精神病人闹出的笑话而已,别太当真,也没那么多奇闻异事,都是编故事来着。你们家报纸挺好玩的,我每期都有订,怎么说也是几十年老字号了,故事的质量真好。”   年存真被夸得嘿嘿傻笑,不知怎的就想起自己写过的那些报道,不一会儿就陷入回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乔思文已经溜了。   话说这乔思文走出咖啡厅,还是有点不放心符博匀,但他根本不知道符博匀去了哪里,没办法,只能回家等他的消息了。顺便到菜市场买点食材,打算晚上给符博匀做一顿热腾腾又营养丰盛的饭菜。   年存真不想放弃,他想了想,决定到附近再转转,说不定能够找到什么关于那个疯男人的线索。   现在年存真至少知道了男人长什么样子,他问了几户人家,看那些人对疯男人似乎很嫌弃,他们说的理由却让年存真反过来嫌弃他们。   同性恋怎么了?老子见过的男人比你们还要干净呢!什么叫“搅屎棍”啊?那个点被人一摁就有感觉,可惜是在屁股里的就跟什么女人的那啥心一样的,一摁就舒服,不是让人戳的它长在那儿干嘛啊?!年存真愤愤地想着,又走访了几户人家。   有了目标,采集信息也更加轻松,不一会儿年存真就对那个叫做符博匀的男人有了比较完整的认识。简单来说是个好人,性格腼腆安静,长得英俊帅气,可惜是个同性恋,更可惜的是男友简直不是个东西。符博匀很多天前失踪了,然后他男友突然回来退房,连夜把房子里的东西都搬走了。   记者就是记者,年存真马上挖到了符博匀男友刘某的活动范围,他赶忙搭车过去。当然,他一点儿都不心疼钱,所以直接拦了一辆小绿皮出租车,一上车就火急火燎地对司机说:师傅,加急!有事!急事儿!搞得司机跟着一起热血沸腾,两人仿佛身陷绝命特工剧组不可自拔,司机真当自己是在追凶飙车技,还差点闯了个红灯。 第5章 第五篇、   符博匀来到刘某的朋友家,敲了敲门,等了很久都没有人应门。他心想那些人可能已经离开了,但是也许还有可能回来,于是蹲坐在门口,默默等着。   一直等到快两点的时候,终于有个老头从楼下上来,老头看了符博匀一眼,唤道:“小伙子,在这儿坐着干什么?”   符博匀抬头,拍拍屁股站起来,对老人说:“我、我找这家的人,但是他们好像不在家。”   老头眯了眯眼睛,看向那家的大门,对符博匀说:“这几个年轻人每次聚会都吵吵闹闹的,昨天还喝了一晚上的酒,这会儿估计,宿醉不醒呢吧。”   符博匀一听,老头的意思是那些人可能还在房子里,心里一高兴,也有了等下去的动力。符博匀客气地向老人道了谢,又坐在门口等。   直到下午三点多,那扇门才吱呀一声开了。   开门的人还睡眼朦胧的,穿着一件连帽衫,双手插在兜里,低着头走出屋子,他很明显心不在焉,冷不丁被高兴于终于见到人而猛地站起来的符博匀惊了一下。   “啊!什么东西……”那人一声惊呼,转头怒气冲冲地看过去,在看清是什么东西吓到他之后,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你……”符博匀见终于有人出来,笑着向他打招呼,结果一开口,那人就惊慌失措地连退几步,转头想要逃下楼,却一脚踩空,整个人朝后倒栽着摔下去,滚了好几圈,撞到墙上才停下来。   符博匀急忙下楼查看,见那人只是晕过去,才松口气。他想叫救护车,却因为眼前这个人也是参与谋杀的人之一,心里有些难受,不禁犹豫了。他知道要以德报怨,但是……何以报德?这些人根本不懂什么叫做“善”。   符博匀想到这,索性抛下那人不管,一步步走回那扇门前,敲响了门。   “谁啊?”里边的人问,声音里还掺着些许不耐烦。   “从你们家里出来的人,在楼道里摔晕过去了。”符博匀压低了声音说话,故意不让这些人听出他的声音。   门里发出一阵响动,伴随着咒骂,走出来一个穿着大衣但是下半身却只有一条裤衩的男人,看来是刚睡醒,随便拉了件衣服就穿上了。   男人走出来,也不看符博匀,探头看了看楼道下边躺着的人,叫了那人几声,见人没反应,才骂骂咧咧着走下楼去。   符博匀见男人没关门,趁机走进门里,一进门就愣住了。这个小小的两室一厅房子里横七竖八躺了四五个大男人,整个房间里酒气熏天,地上丢着些五颜六色的药丸……   符博匀在这群人中找到了自己的前男友,他擦了擦眼角,一步步走过去,伸出手,正想推醒那人,却猛地被身边的人拉住手腕!   “嗯……小翠儿……让爷摸摸……嘿嘿……”旁边的人显然还没清醒,抓着符博匀的手一通啃,一边亲还一边说:“哎呀,怎么有毛呢……”   符博匀只感觉一阵恶心,狠狠甩开抓着他的男人,把那男人惊到了,发出杀猪似的惊叫,震醒了屋子里的人。   “刘禄!”符博匀看着那个他本想亲自叫醒的人满脸迷茫地睁开眼,怒意止不住上涌入眼。   被叫做刘禄的男人本来还迷迷糊糊,一睁眼看到符博匀的瞬间,不仅清醒了,头上还渗出细密的汗珠,一边往后缩,一边磕磕巴巴地问:“你、你是……”   “把我打晕,绑上石头推到海里!刘禄!你心怎么就那么狠!”符博匀攥紧了拳头,他长得人高马大,肤色如蜜,还有着西北人的彪悍外貌,众人一看这人似乎不好惹,一时间也有些胆怯。   “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不知谁这么吼了一句,刘禄也是酒壮人胆,站起来满脸堆笑地说:“那个,博匀啊,我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符博匀气得浑身颤抖,他弯腰捡起一片药丸:“欺负我不知道,居然喂我吃毒品!你真不是人!”说完,狠狠将药摔到刘禄脸上。   此时已经有人借着酒劲,从厨房拿了一把刀,站在符博匀身后,狠狠砍向符博匀!   这群人也是真狠,这一刀,直接砍在符博匀脖子上!但因为那人脚步还有些虚浮,根本使不上多大力气,刀刃没有没入符博匀脖颈太深的地方。但也足够留下致命伤了。   但符博匀似乎根本不在乎那些人做什么,众人就这么愣愣看着被砍伤后一声疼都不吭的符博匀。   “你交了什么样的朋友?刘禄……我以为你会改邪归正的,我给你多少机会?但你呢?吞我的钱,还要杀我……还把房东家的东西都搬走了……你们就不知道怕吗?!就不知道会遭天谴吗!”符博匀怒吼着,伸手推开那个砍伤他的男人,就这么任刀插在脖子上,瞪着眼,步步紧逼刘禄。   但符博匀还没来得及碰到刘禄,就被刘禄用不知道谁递给他的水果刀刺伤了腹部。   “呵呵……”符博匀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低头看自己腹部的伤口。他在这一刻彻底对前男友绝望了,面对前男友,他再也不会心疼了。这一刀仿佛切断了他的神经,令他麻木到忽略被伤害的痛楚。   “愣着干嘛!让他出去我们几个都活不了!”不知谁提醒众人杀人灭口。   众人赶紧抄起武器,围攻手无寸铁的符博匀。   不一会儿,符博匀就被割了喉,身中数刀,刀刀致命……   众人一看符博匀终于不动了,但那双眼却直勾勾盯着自己,不由得有些发怵。   “怎、怎么办……”有人问他们之中的老大。   “还能怎么办!分了他!”老大大手一挥,众人便急着去找锯子斧头这些东西过来。   正当他们要动手,一阵鸣笛适时响起。   “是救护车?谁叫的?!”老大一阵慌乱,举着锯子朝自己的小弟们怒吼。   他们显然是忘了,外边还有一个晕过去的同伙和出去查看的同伴。   众人只得赶紧收手,将符博匀从地上拖起来,塞进衣柜里。   符博匀很清醒,他在衣柜里流下泪水,原本停止跳动的心脏在他拔出刀之后又开始跳了起来。   是的,他这回终于可以确认了,自己真的死不了。   不久后,卧室外传来一阵吵闹,还有人大吼什么抱头蹲下,符博匀这才从衣柜里出来,顶着一身血污和那把插在他腹部的凶器,摇晃着走到大厅,低头扫了一眼地上蹲着的凶手们,眼里没有一丝感情,平静得宛若木偶。他接着抬头,只见几个穿着黑衣的警-察举着枪站在那,一脸严肃,眼里却满是疑惑。   年存真从门后钻出来,在看到符博匀的时候愣住了,三秒后回过神,猛地拉住警-察的衣袖说:“对!对!就是他!”   “他……他……怎么可能!”那几个亲自动手的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瞪着符博匀看了好一会儿才说:“胸口五刀……脖子上两刀……肚子三刀……怎么可能……明明都没呼吸了!心跳也停了!这不可能!不可能!”最后甚至不顾还有警-察在场,站起来歇斯底里地吼道。   警-察觉得这些人疯了,但是他们伤人是事实,还是先带回去录口供吧。   原来是年存真报的警,他赶到的时候听到楼道里传来声音,那时候救护车还没来,但那个摔晕的人已经半醒半昏迷,念叨着说那个被丢在海里的人回来了,是鬼,是鬼……年存真一听,这不是做贼心虚怕鬼敲门么?马上就报了警。   但警-察还是来晚了,符博匀要不是不死人,这会儿早就凉透了。   符博匀被警-察带了回去,经过医生检查,他身上的伤口只剩下皮外伤了,伤及内脏的都已经愈合了。最奇怪的是,符博匀身体里居然出现一条奇怪东西,医生说不清楚那是什么,只是在触诊的时候摸到符博匀从后颈到尾椎的位置有一段跳动的东西。但摸了一会儿,跟符博匀一说他身上有这个东西,立马就再也摸不到那条奇怪的跳动脉络了。   之后符博匀被警-察放回了家,那些十恶不赦的人也被关了起来,等待他们的是数罪并罚的法律制裁。   符博匀和年存真一起回去,年存真为了让他开心,带他一起去吃那“直击灵魂般的美味”刀削面。虽然这个时间面馆可能已经没有刀削面了。   果然,两人排了很久的队,结果排到一半,就被告知没有面团了。这家面馆很奇怪,刀削面面团限量供应,拉面则是做到营业结束为止。也正是这种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的任性,才吸引那么多食客。不过确实,这家面馆的刀削面真是一绝。   但这天,做刀削面的师傅却没急着走,他站在边上,双手环胸,悠闲地看着一旁的厨师做拉面。   两人有些遗憾,但既然来了,也不能空腹而归,他们决定只吃拉面,却在排到的时候被刀削面师傅亲自接待了。   “几碗?”阮怀因微笑着看他们。   “我可以多要一碗吗?一碗打包回去……”符博匀在年存真回答了“两碗”之后,摸了摸口袋里的钱,笑着问。   “行。”阮怀因说着,从桌子下拿出一小团面团,只拿了一把刀就开始削。   其实很多人来这里吃面,不仅是因为面好吃,还因为刀削面师傅阮怀因的刀功简直绝了。但是今天,他们发现阮怀因没有秀刀功,但削面的速度比用几把刀还要快。   很快,两人就吃上了热腾腾的刀削面,还有一碗,阮怀因说一会儿吃完了再给他们煮。   后面的人也要吃刀削面,却被告知不做了,前面没吃到刀削面的人抗议着,却被阮怀因笑着说你们要吃我也不削,就这样被直接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们不可能因为阮怀因的态度就不来吃面了,这实在是平价又好吃的面,师傅平时也不会说得罪人的话,就今天是个例外而已。   两人吃得很满足,他们带着打包的面就要回去,却被阮怀因拦住了。不过阮怀因也没有多一句废话,他只给了两人一个忠告:“不要把那件事情说出去。”   符博匀知道阮怀因说的是他的不死体质,的确,他清醒之后认识到自己有多可怕,现在他只想安静地当一个普通人。   年存真也知道符博匀的情况,死而复生,乍一听是很不可思议,但在兆示伊旅身边待着,他什么怪事没见过?有些事情还是别乱说会比较好。他决定把这个报道先藏起来,不发表了。   符博匀带着面回到乔思文的家里。乔思文还在忙自己的职称考试,甚至连晚饭都来不及吃。直到符博匀回去才惊觉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跑了大半个城市买的刀削面,听说是直击灵魂的美味,试试吧。”符博匀把面放在桌子上,微笑着招呼乔思文吃。   乔思文受宠若惊,赶紧洗了手,坐下来,才吃一口,立马赞叹不绝,说下一次一定要让符博匀带着去尝一尝他们家刚做出来的面。   乔思文吃完了才问符博匀怎么样,符博匀说他找到了男友,把钱要回来一部分,可以先付房租和一些生活用品的费用。乔思文倒是不急,他告诉符博匀,这些事情以后再说,让符博匀先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再想着还钱。乔思文的善良宽厚让符博匀深受感动,他发誓,只要乔思文不赶他走,他就会一直陪在乔思文身边,做牛做马也甘愿。   饭后符博匀下楼给自己买了件廉价的新衣服,然后回去洗澡,洗到一半,突然感觉身上有点奇怪。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背,的确摸到什么东西在跳动,好像跟心跳是同步的。   坐在外边等符博匀洗完澡的乔思文打开电视看新闻,中央台整天一副歌舞升平的样子,举国欢庆日子太平,他才不想看这种虚假的东西,摁了几下遥控器,转到地方台,刚转过去就看到两个邻居街坊骂骂咧咧吵什么,一看都是些无聊琐事,什么对面家的车子为了方便乱停乱放挡了路,隔壁的人家出了个馊主意,就把小巷子两头砌墙封堵,留下一个小门给自行车和人过,气得对面邻居大骂人家不守公德……虽然是琐事,但却让乔思文觉得很有趣。   正看得津津有味呢,乔思文突然感觉心里一阵发慌,下意识走到浴室门口,就看到符博匀果然是出了事。   只见符博匀双手扼住自己的脖子,蹲在地上,仰头喘气,脖子伸得老长,舌头都吐出来了,那模样像极了窒息的人。   “博匀!博匀!”乔思文赶紧跑过去,把水关上,拽下一条浴巾披在符博匀身上,把他从冰冷的地板上拖抱着带到卧室里去,放倒在床上。   符博匀浑身抽搐不止,乔思文怕他是癫痫发作,急忙想往他嘴里塞枕巾,但看他那样又不像,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在他身上温柔抚摸。   符博匀刚才又没吃什么东西啊,这被卡住喉咙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乔思文一边想着一边在脑子里找解决问题的对策。最后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从背后抱住符博匀,双手握拳顶着他的胃部,狠狠一下一下往上冲击。   或许真是被卡住了,符博匀吐出一滩黑水,随后身子也不是那么僵硬了,他无力地靠在乔思文怀里,生理性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符博匀知道自己再次被乔思文所救,他转头感谢,被乔思文强硬地摁在床上要求他快点休息。因为刚才的折磨,符博匀很快就睡着了。   乔思文看着符博匀的睡脸,叹了口气,才缓缓从床上下来,用纸巾擦了一下地上的黑水。   这些看黑水起来有点像不新鲜的浓缩血浆。乔思文把纸巾凑到鼻子底下,用手扇了扇,只闻到一股酸臭味。   算了,人平安就好。乔思文将纸巾收起来,找了个保鲜袋把纸巾丢进去,打算等明天一早,拿到检验科让同学看一看。 第6章 第六篇、   利小敏休息时间接到闺蜜的电话,约好晚上出去吃一顿饭,一会儿她来接她。不过她刚放下这边的电话,就接到大哥来电,将她晚上的计划全打乱了。   “什么?小舟发烧了?哎呀,行,我问问楼下能不能安排个床位。好,我尽快……”利小敏挂断电话之后,和同事打了个招呼就往楼下的儿科跑去。   利小敏知道自己这个侄子身体不是很好,小小年纪总是感冒发烧,最近据说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发了烧,现在整个人不清不楚。迷信的嫂子问是不是孩子中邪了,还真难说呢,谁知道那些被人说不存在的东西是不是真的不存在?   利小敏和楼下的同事沟通好了,松了口气,收拾了一下心情才回到楼上。刚想去办公室拿水杯喝水,就看到有个人站在护士站前东张西望。   “诶,站这里干嘛?”利小敏一看是她,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焦姝敏回头一看,见是自己的好闺蜜回来了,开心地搂住她的腰:“还不是来找你的?怎么,看你愁眉苦脸的,出什么事儿了?”   小敏感叹还是闺蜜懂她,叹了口气,四下望望,发现没人注意她,她才赶紧拉着焦姝敏到楼梯间里,把头往焦姝敏怀里一靠,撒着娇说:“哎呀最近真是烦死了,见到脏东西不说,侄子又生病了……不是我不帮忙,楼下儿科太多人了啦……每次去都要说破嘴……”   焦姝敏笑着摸摸她的背:“唉,真不容易,今晚我请你去吃烤肉吧!刚拿到一笔钱,老娘又可以挥霍一阵子了哈哈哈!”   利小敏笑着和闺蜜闹了一会儿才回护士站,刚站住,就感觉背后有点发凉。   利小敏想自己也见过心理医生了,医生没说自己生没生病,也不说自己是因为疲劳还是怎么样才产生幻觉,就说结束诊疗了。为了甩开那种背上发毛的感觉,利小敏赶紧没事找事,把几份病历又录了一遍。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利小敏感觉自己整个人要垮了,刚走出更衣室,就扑进焦姝敏怀里,像只小猫一样蹭着。   焦姝敏是个律师,身材高挑,留着一头干净利落的齐耳短发,这次来还穿着职业装,看起来十分精明干练。她和利小敏是中学同学,同桌六年,因为名字里都有个敏字,两个人也因此结缘。焦姝敏做得一手好菜,利小敏则很会做点心,焦姝敏爱吃甜食,利小敏爱吃炸物,两人简直是互补,平时也会约着在一起疯狂暴食,一边吐槽工作和生活。   “真的,要男人干什么啊!你是不晓得在产房里那些女的多疼!要死一样的……反正我是不要生孩子。”利小敏这个当护士的,有点洁癖,她甚至认为,男人是“脏东西”,抽烟喝酒打牌的尤其脏。   “是啊,男人……啧。”焦姝敏想起之前她被抢劫的情景,就忍不住怒气:“我跟你讲,咱们女人啊,能够养活自己,还需要男人干嘛?咱们都是有嫂子的人,看看哥哥家里那个黄脸婆,真是同情她!在家受婆婆的气,受老公的气,受孩子的气,自己还憋一肚子气!真是太可怜了……”   “就是,还不如单身来得潇洒快活,男的能和我们一起逛街吗?之前我们科室的阿姐谈了一个,那男的倒好,走了不到十分钟,干脆瘫那儿不动了!什么拎包机,还不如我们自己拿,踩着高跟鞋都能走得飞快呢!”   “我跟你说啊,之前我给一对要离婚的打官司,那男的简直不是东西,婚前好好的,婚后打老婆打孩子,整天抽烟打牌不着家,听说要离婚,还把女方给……然后你知道他找的借口是什么不?女人在家不带孩子不做饭!还不给摸!”焦姝敏说到这翻了个白眼,忍不住竖起中指,接着说:“这俩打官司就是为了那点财产,过错方你也知道,少拿钱,那男的一个劲把过错推女人身上,逼着女人认错,要不然就杀了孩子……”   利小敏摇摇头,啧啧叹道:“要命的是长辈还劝咱们,说什么为人妻,要多担待丈夫,他们忙,在外忙得很……老婆在家就不忙?你一大男人回家就摆脸色?给谁看?要吃饭自己煮去!神经病……”   两人一路走一路抱怨,最后下了个决心:坚定不移贯彻单身主义。两个单身主义一拍即合,说要不然一起租个房子同居算了,她们之前也一起住过,觉得相当舒服,后来利小敏换了医院才搬走了。   “咱们租个离咱们工作地距离都差不多的地方吧,过阵子我攒钱租辆车,考到驾照,我就天天送你上下班!啧,敢觊觎我家小小敏小可爱,老娘可不允许!”焦姝敏搂着利小敏发誓:“咱俩就这么相依为命到老!什么男人,滚吧!”   利小敏心里一阵幸福甜蜜,她没想到会被友人告白,心里想要确认对方话的真实性,于是小声问:“姝敏……你是真的要和我相伴到老?”   “我还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小敏……其实我觉得,当你真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是不在乎她的身体是什么样子的,恋爱走的是心,不是肾!那种只为了身体而在一起的爱,根本维持不了多久!”焦姝敏将利小敏搂在怀里,深情地说:“所以,我们先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想和你在一起!直到我们不得不分开……”   利小敏感觉自己脸上在发烧,手脚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焦姝敏赶紧把利小敏拉到角落里,帮利小敏擦眼泪。   “我感觉自己好幸福……真的……”利小敏捂着脸哭着,声音颤抖得厉害。   “傻瓜,哭成小花猫了哟……”焦姝敏只能把人搂在怀里轻轻摇晃安慰,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贼笑着说:“再耽误,一会儿烤肉店就得排队了……”   “啊!那还不快走!”利小敏放下手,皱皱眉头一跺脚,拉着焦姝敏就跑。   焦姝敏无奈地被拉着放风筝,嘴角却勾起一抹甜蜜的微笑。利小敏就是好哄,以食为天的女孩子都可爱得让人想好好疼爱。   在吃饭间隙,利小敏说起自己见鬼的经历。   “你别说,最近老有人产生幻觉,之前我听同事说有个故意伤人案,就是一个女的因为看到别人变成怪物,把路人打伤了,女孩的家属不愿意赔偿,拼命说那个路人是之前对女孩图谋不轨,女孩反击,把人打了。现场又没有监控,女孩手腕上的伤是真的,但是什么情况下被弄出来的,也真不好说。双方各执一词,一时间也没法下判决。不过后来那女孩子出庭,指着那个男的说怪物,搞得那男的哭笑不得,他自己说没想过对女孩怎么样,也不像是说假话。没办法,男的说只要那女的停止污蔑他,他就不要自己的医药费了,反而给女方家赔偿一笔钱。但是……”焦姝敏说着就低头笑起来。   “那男的也是傻,没有就是没有,还反过来赔偿人家女的,这不就是所谓欲盖弥彰?”利小敏吸了一口果汁,翻了个白眼说。   “就是。”焦姝敏点头。   “有些事情是不是幻觉我是不知道,类似的事情真的很多,喏,我今天去儿科,路过妇产的时候听到她们说有男的半夜被鬼压床。”利小敏笑道。   “噗……不压女的压男的,这就很奇怪了。”焦姝敏笑着丢了几片五花肉到烤架上。   “谁体虚谁被压呗,但那男的五大三粗,半夜老婆喊他换尿布,他愣是睁着眼睛坐在那里,嘴巴抿得死死的,眼泪都流出来了,看得他老婆乐了一整晚。不过鬼压床而已,虽然恐怖点,但是没什么事的一般。”利小敏笑着说:“还不止一个男人这样,我都要怀疑我们医院不干净了。”   焦姝敏跟着乐:“真有可能,这事跟院长说过没有?”   “谁敢啊?院长人称活老道,可痛恨这些迷信玩意儿……”利小敏吃吃笑了起来,一边给烤肉翻面一边说:“唉,跟你在一起就是轻松,前几天我妈让我去相亲,对方是个有点大男子主义的那种,点的菜都是辣的,真可怜他的屁股。”利小敏跳了话题,笑着说回男人身上:“那家伙说的什么生意经,我可听不懂,嫁过去肯定同床异梦,何必折腾自己?”   焦姝敏点点头笑着说有我你还不满足?一边趁着利小敏红了脸,趁机把烤好的肉给利小敏夹到碗里。两人又聊了些趣事,吃得走不动路才心满意足地各自回家。   利小敏回家后打开电视看新闻,刚好看到一则报道,是什么癌症病人克服病魔自然痊愈。利小敏只见电视上那个乐呵呵的老头,说自己被老天爷垂怜,一个劲感谢老天爷,就是不提医院的事,记者死命把话题往医院的功劳上扯,老头就是不说医院干嘛了,说自己做了大半辈子好事,是祖上积德……   幸亏那个疯狂破除封建迷信的时代已经过去,不然这老头别说上电视了,这会儿该是被人抬上乱坟岗了。   这个世界也不是没有奇迹,但是最近奇迹的发生率是不是多了点?   利小敏正想着,突然新闻被掐断了。插播了近半小时体育新闻之后,那个老头的新闻突然又回来了。   “经抢救无效,x先生于今日八点四十五分不幸逝世……”播报员垂眸平静地播报这件事。   x先生就是刚才那个谢天谢地的老头……   “真神了……我就是这么一想……”利小敏把脚缩到沙发上,正想换台,就听播报员说:“医生不愿放弃,经过五分多钟持续施救后,x先生悠悠转醒,现生命体征平稳,正准备移送观察病房……”   利小敏哭笑不得,抓着遥控器笑了半天,才换到电视剧频道去。然而她满脑子都是那个死去活来的新闻,实在看不下别的电视剧了,电视剧里男主角的深情告白在她眼里都做作得可笑。   “演技还不如那个x先生,就靠一张脸而已。”利小敏嘟哝着关了电视,趴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拿起焦姝敏送的小挂坠,捏在手心里玩。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醒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了。利小敏打开桌子上的小台灯,站起来往厕所走去,洗了把脸。   一个人住的坏处就是经常需要担心一些安全问题,比如说在半夜不要照镜子之类的,利小敏这种医护人员当然不信邪,她抬起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鼓起脸颊,伸出两根手指,指尖抵在脸颊边上,朝镜子里的自己抛了个媚眼,欣赏了一会儿可爱的自己,才打着哈欠往外边走。   因为刚睡醒,利小敏一点也不想继续睡觉,索性站在窗边看月亮。   今天云层有点厚,利小敏看了一会儿天空,觉得没意思,正打算回去,转身之间眼角余光瞥到楼下站着一个人。她回头看看大厅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三点多了,怎么还有人站在楼下?好奇的利小敏不禁转身正眼看那个人。   只见那人浑身黑,就凭利小敏的视力也看不清那个人什么样子,就知道他穿着黑衣黑裤,手上还提着一个黑色的袋子。   这么晚了,还有个人这么站在楼下,的确让人浑身发毛。利小敏拿起自己的移动电话,默默按下三个数字,然后把拇指移到拨号键,一边悄悄躲到墙后。   那人在外边站了足足十分钟才转身离开,似乎是个瘸子,走路还一瘸一拐的,那人手里的那包东西不知道是什么,随着那人的脚步晃着,似乎挺沉的。那人走过另一栋楼的拐角,就这么消失在利小敏的视线里。   利小敏收回移动电话,将它握在手里,正打算走回房间,就听到有人按门铃。   这时候谁开门谁是傻子!   利小敏赶紧走进厨房,拿了一把菜刀,拎起一瓶杀虫剂塞在睡衣口袋里,把移动电话的拨号键按下去之后放在上衣兜里,一边守在门口一边等对方接线。   门锁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对方似乎试图开门。   “临海区泉府小区十八座402!有人撬我家门锁!”利小敏一边低声汇报,一边举起菜刀,然而外边却突然没了声音,利小敏此刻也不敢松懈,死死盯着大门。   “哐!”外边的家伙居然开始砸门!   利小敏一惊,吞了口唾液,更加不敢将注意力分散,举着刀等那人闯进来就砍他的脚踝。   很快,大门就破开了,门被猛地打开,利小敏的电话里还传出那边劝利小敏躲好的话语。   躲个屁!敢进来,老娘废了他一条腿再说!利小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人进门,她不敢出去看,就这么蹲在门口等着。   直到外边响起警笛声,利小敏也没有等到那个搞破坏的人进门。   警-察很快赶到了,他们进了屋子打开灯,救下了利小敏。   对面房间的门也被打开了,里边一个孤寡老人被人用木棍敲得头破血流,但好在人还活着,利小敏也帮了把手,给人缠上绷带,跟着警-察一起把人送进医院。   警-察说利小敏住的地方现在可能还会发生危险,让利小敏住在招待所里,利小敏把自己看到神秘人的情况跟警-察说了之后,摸了摸因为紧张而有些腹胀的肚子,叹了口气。   利小敏不认床,她安心睡到早上才打电话给医院请假,然后又给焦姝敏打了电话。   焦姝敏果然是爱她的,当下放下工作就跑来接利小敏,两人坐下,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商量退房和租房的事情。   一个小警-察看起来好像对利小敏产生了兴趣,他过来跟利小敏说老人已经没有大碍了,虽然那根木棍都被打折了,老人还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打的,甚至在鼻腔里还发现了少许血液,但是老人现在意识很清楚,据说还打算自己回家。   小警-察说完就红着脸走了,焦姝敏朝小警-察的背影翻了个白眼,转头过去看一脸凝重的利小敏。   “骗外人,还骗得过去。骗我?我可是有四年临床经验的护士,怎么骗得过?”利小敏当时看过老人的伤势和现场的模样,打人者的确是下了重手,但是老人却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可她的确摸到老人被打得脑脊液都漏了……神智却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怎么可能?   “一定有问题!”利小敏抿了抿嘴,想起昨晚新闻里播报的那个起死回生的老人,顿时感觉背后起了一片白毛汗…… 第7章 第七篇、   兆示伊旅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吃着进口的薯片,咔嚓咔嚓地,直搞得年存真心里烦躁不安。   “伊旅,咱们商量个事儿行么?”年存真放下书回过头,拍拍他的腿。   “但是这个真好吃。”伊旅知道年存真想说什么,但他停不下嘴。   “号称黑暗料理国产的不知道啥做的总之一股脚气味儿的东西,能好吃到哪里去?”年存真怀疑伊旅的鼻子是不是出了问题。   “臭豆腐好吃不?”伊旅反问。   年存真摇头,一脸嫌弃反驳道:“不不不,臭豆腐,外酥里嫩汁水丰富,吃到嘴里就是一股豆香,也不看它还加了辣椒香菜蒜蓉青葱……可你这个……啧啧啧,跟塑料片似的,你从哪儿刨到的这种玩意儿?喂猪,猪都不吃!”   伊旅不管,把“脚气味儿薯片”的空袋子往年存真怀里一塞,又开了一袋新的,咔嚓咔嚓嚼起来。   年存真叹气摇头,索性放下书,打开他的电脑炒他的股票,还拿起两团面巾纸塞进鼻孔里。   玩了一会儿股票,年存真觉得肚子饿了,转身缠着伊旅要吃肉排饭。伊旅一如既往没有拒绝他,拿着薯片袋子一边吃一边走向厨房。   等到吃上饭的时候,年存真的电话响了。   “什么?死而复生?这真有意思……确实,最近总感觉很多人死不掉似的……”年存真接起电话,听到对方的声音,就知道是自己的好哥们儿郑则。   伊旅坐在他旁边,往自己那份什锦素炒饭里撒辣椒酱的动作顿了顿。   年存真发现了伊旅的异样,把电话放下之后转头问:“伊旅,你知道有人会长生不死吗?”   “那不是什么好事。”伊旅显然知道,他的回答也让年存真震惊。   “为啥?活得越久,可以做的事情也就越多啊!”年存真说。   “太无聊了。”伊旅把炒饭的颜色都染红了,才拿起勺子。   “你就不怕屁股开花?”年存真对于损伊旅的问题,总是乐得多问几遍,比如问他怕不怕胖,怕不怕拉肚子,怕不怕辣屁股……   “好吃啊。”伊旅面无表情地说:“很好吃。”   年存真很少见伊旅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人脾气淡得很,唯一能够刺激他胖揍别人的,就是当着他的面,对他说——我爱你。   年存真是真的不知道这三个字哪里戳了伊旅怒点。   年存真赶紧转移话题:“我想知道你和你那些道友这次聊的是什么话题?”说着还冲伊旅挤眉弄眼:“告诉我吧,我给你多买点瑞世奇的乳酪蛋糕。”   伊旅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润,他低下头,摇摇头说:“没事,就是以后十年要做什么。”   “十年的事你们一天就说完了?”年存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们一个季度的会议都要开大半天的。   “因为没什么好说的,吃饭,睡觉。”伊旅说。   “要不要打豆豆?”年存真玩了个网络上流行的梗,但伊旅一头雾水的,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算了,我觉得你也挺神的,是不是也活了很久啊?”年存真换了个话题问。   伊旅拿起一袋薯片,年存真嫌弃地捏住鼻子,往旁边躲了躲。伊旅见他这样,又把薯片放下了。“活多久,才算是久?”伊旅这个问题,反而把年存真难住了。   “这个……反正人类一般就是活一百年。超过一百年就算是长寿,现在据说最长寿的是一百二十多岁……”年存真放开鼻子,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说。   伊旅盯着他的手指,伸出手去,捏住一根指头。   年存真知道他体温比常人低,但这冷不丁的触碰,还是吓了年存真一跳。   “一轮回,我们是这么算的。一个世界,一个轮回。但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换算。”伊旅说着,捏了捏年存真的指头,低声念道:“蛋糕……”脸上又浮起一丝红润,把他原本天使般的面孔衬托得更加漂亮。   “行,我明天让外边给你买去,不过你要吃新鲜的,放久了就不好吃了。”年存真宠溺地摸摸伊旅柔软的发丝,站起来穿外套。   他要出去和郑则见一面,聊聊报道的事情。   郑则约年存真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见面,两人摆出最近收集的资料,都是一些不死人的相关报道。   “光是在我们这就有三宗起死回生的报道,昨天的新闻你看了吧?那个老头,突然间嗝屁,又突然间活过来……”郑则说着,拿起水杯闷了一口,才接道:“我一早过去,看那老大爷已经在院子里散步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年存真心想没什么,他还见过被捅得没了心跳呼吸的人又活过来了呢。   郑则敲了敲玻璃桌面,对年存真说:“这些人到底怎么会起死回生,还真是值得研究……已故科学家封时崖先生说过,每个人身上存在一个废弃基因,这个基因使人长生。你说,这些人会不会是被启动了这个基因,才死而复生的?”   年存真点点头:“不无可能。我们家族早前做的是医药生意,对人类长生也有研究,我回去找找资料,看看有没有起死回生方面的相关记录。”   封时崖,这个人的名字年存真听过,据说这人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但不知为何,并没有被载入史册。对年存真来说,长寿的确是很重要,但他不想看自己老去的模样,所以也不愿意以老人的模样活太久。   “除了这个,最近还流行癔症,你知道癔症吗?”郑则突然转移了话题,问年存真道。   年存真用拳头捶了捶掌心,笑道:“这个我前天刚从一个心理医生那里听说过,就是精神病嘛,出现幻觉什么的,行为也不正常。”   郑则呵呵笑道:“这个,在以前的人看来,就是见鬼了。之前法制报的同事说,前段时间有个女的在街上突然发疯打人,把路人打得差点骨折,那个倒霉路人还被告了,说是骚扰了人家姑娘才会被打……但是姑娘打人的原因还真是她自己的毛病,她把路人当怪物了。”   年存真摇着笔杆,整理那些复活的人和产生幻觉的人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唯一能够把这两点联系起来的,就是那个叫做符博匀的人了。当然,杀不死并不是符博匀的癔症,而是真实存在的。   “阿则,你去精神病院采访一下,看看有没有关于癔症患者的情况……”年存真话说一半,就被郑则挥手打断:“你当我没想过去?那些心理医生嘴严得很,根本撬不出什么东西来!也是,一行有一行规矩,我也没法让他们违规不是?”   年存真看采访的路给断了一条,心里有些无奈却不愿意放弃,他站起来,决定去找符博匀。那天送符博匀回去,他悄悄跟在符博匀后边,所以知道符博匀住在什么地方。年存真分析:符博匀应该不是一个人住,否则不会吃都没吃就要打包一份,极有可能是跟那个心理医生住在一块。而且两人……有可能是情侣关系。别人年存真是看不出来,符博匀可是个妥妥的同性恋,他们作为同类,很轻易就能嗅到对方身上的气息,但两人都会为对方保守秘密。   年存真收拾了东西,和郑则一起走出报社,郑则打算去医院看看,年存真则去找符博匀聊天。   先说郑则那边,他的第二次拜访让护士有些不耐烦,早上正是最忙的时候,护士见郑则不是来看病的还站在那儿挡路,直接把他轰出去,让他到楼下大厅去。   郑则没办法,只能先去化疗室转转。   所幸化疗室的人闲得无聊,病人们难得抓住一个可以聊天的人,郑则一说死而复生的事,那些老头老太太便七嘴八舌地回应起来:什么亲眼目睹那老头半夜起来溜达神情古怪了,什么那老头其实是坟墓里爬出来的了,什么那老头晚上睡觉都听不到呼吸了,什么那老头其实不是人了。   郑则无奈,他想告诉这些老人们诽谤是罪,但他听着听着甚至有点相信这些人对那个老头的“非人结论”。   趁着那些老头老太太为那个死而复生的人的身份争论得唾沫横飞无暇顾及旁人的时候,郑则偷偷溜了出来。他觉得还是亲自去找那个老人比较靠谱。   老人就在楼下急诊病房,因为看起来没大碍,家人差点就给他办理出院手续了。不过医生说老人的情况不是很稳定,所以建议再观察观察。老人的子女也算是孝顺,想想也同意了,这突然间死去活来的,子女们自觉经不起老人家这么折腾。   采访老人的记者很多,那些人削尖了脑袋想要挤进病房,想要获得第一手资料,还有记者伪装成各种身份想要接近老人,都被老人的家属赶了出来。   郑则是众多记者中的一个,不过他其实是个作家,本来写的是纪实文章,还当过编辑,在业内也小有名气。他想到一个接近老人的办法……   “齐老先生这一生肯定做过不少好事才会被老天爷垂怜,我想从他身上采集资料,编写一本励志书籍,希望你们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如果书出版了,我会给你们寄一本的。”郑则对老人的家属说。   老头的家属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借口,他们看郑则也是一副文化人的模样,心里信了七八分。加上郑则摆出自己已经出版的书籍给几个家属看,其中一人还被郑则写的乡村故事吸引了,这群人见郑则的确是个作家,那一脸诚恳也实在让人不忍拒绝,干脆同意了,但只给郑则一个小时做采访。   反正有一就有二,郑则不怕以后没机会再见老头,他一进去,便嘴甜地夸老头看起来精神蓬勃,老人也知道他是来采访的,但听儿女说这人是作家,来采访他的生平,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但是哪个好汉会不愿意让别人听听自己当年勇的那些故事呢?老人很快就对郑则打开了话匣子。   老人当过兵,上过前线,外援战胜利归来后,他下了乡,在农科所当了一辈子科学家农民,尽管他自己认为没什么,但全球人都应该感谢这些农民科学家对粮食增产付出的努力。老人从农科所退休之后,还不甘心,继续在家里研究花花草草,有时候会写几幅墨宝,挂在墙上自己欣赏,自娱自乐。   老人捧起放在床头的老式收音机,可以放磁带那种,现在已经是古董了。他摁下播放键,收音机里传出悠扬的古筝琴声。老人跟着哼了两段,才对郑则说:“当年,凤莳灵女士可是几乎全国男性的偶像,我还年轻的时候,就对她深深着迷,不仅是琴声,还有相貌,真是我见犹怜啊……”   郑则听着悠扬的琴声,闭上眼,似乎能想象到一个体态柔美的女子,穿着古装,坐在竹林空地上悠闲抚琴的样子。郑则出生的时候凤莳灵早已隐退,老一辈人以及热爱古筝曲的人肯定还认识她。   “如果说是什么力量让我醒来,一定要加上这琴声的魔力……”老人感叹道:“好几次我疼得死去活来,是抱着这收音机,一遍遍听凤女士的曲子,才撑了过来。”   人真的是能够依靠心中信仰努力活下去,这老头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我知道你来,其实不仅是来听我的生平,还有我为什么能够死而复生的事吧。”老人看谈话时间还有五分钟,笑着把收音机放回床头柜上,也不再假装被蒙在鼓里,开门见山对郑则说:“我也不知道,或许真的是命。但我知道,有的人是真的长生不老。”   郑则听到这里,没忍住心中激动情绪,眼睛一亮,咬了咬牙,最终决定问老人,是谁长生不老。   “凤莳灵,没人知道她到底几岁了,到她决定隐退的时候,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但她那时候至少维持了年轻人的样貌在台上表演了二三十年。”老人说。   这次收获颇丰,写作题材有了,还得到了意料之外的长生人材料。郑则恭敬地从房间里退出来,抓紧了手里的纸条,直往旧物市场奔去。希望还能找到凤莳灵录音磁带的复刻版。   花开两支,各表一头,年存真那边找到符博匀居住的地方,怀着激动的心情摁下门铃。   符博匀知道年存真不是坏人,就让他等等,换了身衣服走出来,两个人一起下了楼,在楼下运动广场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聊天。   “我就不跟你废话了,现在很多地方接连出现死而复生的情况,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年存真坐下来后,直接挑明了话题:“我想知道你之前接触过什么,任何不同寻常的事情,你都想一下。”   符博匀皱紧了眉头,他不得不再次审视自己的不死是不是涉及一个天大的阴谋。   “接触过什么才导致死而复生我不知道,但我身上的确出现过奇怪的现象,比如那天,医生摸到我背上有一条跳动的东西……从这里,到尾巴骨。”符博匀一边说,一边从后颈往下摸。   年存真伸手,扶着符博匀的身子,用手在他身后摸,却没摸到那所谓跳动的东西。   “好像我一知道有这个东西,它就不跳了。对了,我之前感觉自己窒息一样难受,在洗澡的时候……”符博匀想起自己那天晚上回来,站在莲蓬头下刚洗完澡,正打算关水,仰头接水漱口,却不知为何突然呛了一下,然后整个人仿佛掉进海水里,拼命咳嗽起来。   年存真耐心听着,一边拿笔记录。   “其实我之前是被男友丢进海里了,本来我不会游泳,身上还被绑了一块石头,肯定是死定了,但我回来了。那天洗澡的时候突然窒息,我感觉我……好像又被扔进海里一样……”符博匀说着,轻轻挠了挠自己的脖子。   年存真看了看符博匀的脖子,看到他脖子上有一块淤青。不是被人种草莓留下的,那块淤青足有四厘米长,看起来倒是有点像是被刀背压出来的。   “幸亏乔医生在……不然……”符博匀想到乔思文,就害羞得说不出话来。   “后来你怎么好转的?”年存真问。   符博匀摸着脖子上的淤青,想了一会儿才说:“我好像是吐出来什么东西。”   年存真看资料也就只能收集到这里为止了,他翻了一下自己的包,拿出一管清淤止疼的药膏递给符博匀:“这是我们家的祖传秘方,要是疼的话,抹一点上去就可以了。”   符博匀笑着接过并道谢,但他说自己不是觉得疼,而是感觉脖子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一样。   年存真凑过去看他脖子上的痕迹,伸手摸了摸。   这不摸不要紧,一摸竟然摸到淤青下居然有什么东西在跳!但那个地方下边一般是摸不到颈动脉的!   年存真轻轻抓住符博匀的手,让他把手摁在淤青上,看着符博匀渐渐睁大眼睛。   “摸到了吗?”年存真问。   符博匀点点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年存真。   “也许所有死而复生的人身上都有这种东西,我去那些老人身上找找看!”年存真说完,扶起符博匀,和他一起回去。   “对了……”年存真要离开之前,突然想到一件事:“虽然瞒着你男友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他是心理医生,对幻觉应该有所了解,请你最近帮我问问他近期是不是接诊过产生怪异幻觉的病人。那个……问的时候要稍微用点技巧,我可不想让他知道有人在逼他违规。”   符博匀一听年存真是误会自己和乔思文的关系了,当下害羞到脸红得快烧起来,不过他还是听到了主要的任务,他心里也愿意帮忙探寻不死的真相,听年存真说幻觉和不死可能会有联系,不疑有他,便答应了。符博匀知道心理医生不能透露病人的资料,但是病情病症,并不是不可以透露的。 第8章 第八篇、   市第三医院来了一个奇怪的男人。一大早,这个男人就带着豆浆油条,在候诊大厅吃完,站起来到处溜达。   男人相貌平凡到让人记不住他长什么样,头发花白,却显得很年轻,身高超过一米九,身材十分壮硕,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给人莫名的安心感。   男人一直待到夜里,才往楼上走去。   利小敏身体刚恢复就要值夜班,心里各种念叨抱怨,面上也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所幸她还没换上衣服,否则顶着这张丧气脸上班绝对会被领导给骂死。   要命的是电梯还坏了一台,那台好的电梯也不知道在干嘛,一层停一下,急得利小敏直跺脚。   没办法,利小敏只得从楼梯往上爬,一边爬一边等。   终于,利小敏在三楼等到了电梯,不过电梯面板显示运行路线,这没智商的铁家伙还得往下走,电梯门缓缓打开,利小敏一抬头就看到电梯角落里还站着一个身材健硕的男人。   “……”利小敏没有进电梯,就这么警惕地看着电梯里的男人,皱着眉头一脸不悦,心里早就把男人骂到天上去了。长这么壮坐什么电梯?!还一层一层按亮!但很明显就没有出来的意思!这男的有病啊?!   “小姐,去几楼?”电梯里的男人摁住了开门键,微笑着问。   “……”利小敏一言不发,把手伸进包里,抓紧了包里的辣椒水,更加警惕地看着男人。   “那好吧,我先下去了。”男人说完,把手从按键上移开,笑着看着电梯缓缓关上门。   利小敏赶紧拿出移动电话,给楼下保安台打电话,不一会儿就上来了一个面貌有点像猴子的保安。   这个保安让利小敏很不放心,因为他老盯着利小敏这姑娘家的胸口看。利小敏把包抱在胸前,一边注意着保安的行动,一边等电梯上来。   电梯门再次缓缓打开,那个有病的男人果然还在电梯里。   利小敏突然感觉自己做了个愚蠢的决定。现在真是前有狼后有虎,两人要是前后夹击,自己只能变成馅饼……   电梯里的男人笑了笑,突然伸手把利小敏拽进电梯!动作快得外边那个保安都来不及反应!   那保安反应过来想扑进电梯抓人,却被男人一脚踹出去,电梯门也缓缓关上。   利小敏赶紧伸手摁紧急呼叫,却被男人拦住了。   “别怕,我不是坏人。”男人笑笑,说。   “你说不是我就信你?!”利小敏说完,深吸一口气,大喊:“来人啊!救命啊!有歹徒!”   男人只是把利小敏抱在怀里,却不捂着她的嘴,利小敏叫了一会儿,发现这男人一副“无所谓你喊叫反正我没干坏事”的淡定态度,转头瞪了男人一眼,见男人还在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到底什么人啊!三更半夜的一层层把电梯摁亮,搞毛啊!”利小敏确认男人的确无害,要是想害她,早就把她摁住了。   “嗯,心胸外。九楼。”男人按下九楼的按钮,笑着把利小敏放开。   “你怎么知道我去心胸外?”利小敏抱着包,往电梯门另一边靠了靠。   “你的包上贴着的贴纸告诉我的,早上我在这里转了一圈,发现每个科室都会发一张卡通贴纸,不同科室花样不同。”男人仍旧带着温和的微笑。   利小敏翻起自己的包看了一眼,他们心胸外发的是猫咪图案,刚好利小敏喜欢,就多要了一个贴在自己的包上。   听了男人的话,利小敏也知道男人真的是很聪明,人聪明身材还好,大半夜的在医院里瞎晃悠,要说是坏人,还真让人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反正这男人要对自己下手,自己可没胜算可言。利小敏想。   九楼很快到了,男人让利小敏先出去,之后他也跟了出来。   利小敏这时候反而放心了,她和男人一前一后走进心胸外,刚走到护士站,就被人调侃是不是男友送她过来的。   “嘁,我要找也不会找个熊啊,看起来真可怕!”利小敏捶了同事一拳头,转身往更衣室走去。   利小敏换了衣服出来,发现那个男的还没走,而是站在护士站前,直勾勾盯着配药室。   “你在前面坐一会儿,我忙完了跟你说点事。”利小敏对男人说完,就跟姐妹交班去了。   巡视病房一圈后,利小敏回到前台,松了口气,刚拿起病历准备开始录病人资料,就看到男人站起来,往左边的走廊走去。   利小敏突然想起之前她在913的经历,于是她喊住了男人:“喂,去看看十三号房。”   男人点点头,朝她一笑,拔腿就走。   “小敏,他谁啊?”同事梅丽问。   “不认识,这家伙今天在这儿瞎晃悠了一天,也不知道在找什么。”利小敏说。   换完衣服准备下班的同事刚好听见她们对话,笑着搭腔说:“下午我就在楼下看到他了,看着也不像坏人,还给人指路来着。我以为他是哪个领导呢,还给隔壁一个下巴脱臼的喀拉一下把下巴托回去了。”   利小敏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好奇心,一边心不在焉地工作一边等那个男人。   “唔……”梅丽伸了个懒腰,捶捶肩膀对利小敏说:“小敏,真羡慕你单身,我家那个真是……整天回家就跟个皇太极似的……”   利小敏听了,呵呵笑道:“少搁我面前秀恩爱,要睡就睡吧。”这些同事,一个个的,尾巴一翘她就知道她们要干嘛。   “那我下半夜和你换啊……”梅丽说着,干脆利索地趴在桌子上。   利小敏知道,见鬼这种事,肯定要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才能见到。   她无奈地笑了笑,摇摇头,正打算继续工作,突然感觉面前好像站了个人,抬头一看还真是!男人已经回来了,他把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然后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直接闭上眼。   整个心胸外很安静,除了偶尔病房里会传出病人们的咳嗽声喷嚏声呼噜声之外,也没有别的声音了。   利小敏忙完了,轻手轻脚站起来,推醒了男人,带着男人在走廊里转了一圈,最后在废物楼梯间停下来。   “你来这里,不会是故意来见鬼的吧?”利小敏笑着问。   男人点点头:“大概你见过这样的人。”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笔记本,上边画着一个穿着旧式斜领护士服的人,戴着圆帽,手上抓着一个什么东西,脚下踏着红色的船型鞋子,只有鞋子是染了色的。   “对,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个。”利小敏说。她这回真的感觉这个男的绝对不是坏人,相反,这个男人可能有办法解决这个医院“闹鬼”的事故。   利小敏把自己那天遇到的事情都跟男人说了,说到自己到配药室的时候,突然被男人捂住了嘴。   男人让利小敏仔细听,果然,利小敏好像听到了有人在走廊上走路的声音。利小敏和男人一起探头去看,只见梅丽站在走廊上,神情还有点恍惚。   男人二话不说,拔腿朝梅丽走去,伸手劈晕了梅丽,然后将人抱起,打开一个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利小敏一惊,赶紧追上去,却见男人把梅丽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然后转过身来,吩咐利小敏把房门锁好,待在房间里好好照顾梅丽。   利小敏不敢不从,她目送男人出去后赶紧把门关好,确认安全才回头看梅丽。   不一会儿梅丽就醒了,她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见自己躺在床上,张嘴就想叫,却被利小敏一下子捂住了嘴。恐惧让她流下了眼泪,她转过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利小敏。   “相信我,这会儿别出去。”利小敏在她耳边轻声说完,搂着她,和她一起慢慢往房门处走去,透过门上的窗,看向外边。   毕竟只是一个小窗口,可见范围非常小,利小敏见没什么好看的,一分神的时候,突然被梅丽拉着蹲下。   “别……别站起来!”梅丽小声说着,紧紧抱住了利小敏的身子。   利小敏感觉到同事在发抖,于是问她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一个人头……虽然只有背面……但是好可怕……”梅丽不知为何地恐惧着,她本来胆子就不大,现在被利小敏这么神神秘秘地留在空病房里,胆子上那点儿稀疏的毛这会儿算是全掉完了。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中央空调运转的呼呼声,几乎掩盖了两个小姑娘刻意压抑的呼吸声。   恐惧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减少,两人越等越急,梅丽感受着强烈的不安,身体很快起了反应——她想要上厕所,利小敏劝她憋着,但梅丽哭丧着脸表示自己实在忍不住了。   好在就在梅丽快憋晕过去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敲响了,门外传来男人的声音:“好了,安全了。”   利小敏缓了缓紧张的情绪站起来,战战兢兢朝窗口看去,猛然间看到门外那男人笑嘻嘻的脸,还是被吓了一跳。   利小敏赶紧开门,梅丽夹着腿不好意思地看着男人,让他等一会儿,自己跑到房间里的厕所放水。   “到底……”利小敏等梅丽出来,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   “这件事情耽搁了挺久的,吓到不少人,你们这监控还坏了,过几天让上面派人修一下吧。”男人也没直说发生了什么,他领着两个女孩出来,对她们说:“一会儿你们等到四点再去看五床的病人,不要早去,也不要耽搁太晚。辛苦了。”男人说完,转身就走了。   两个姑娘面面相觑,商量之后,她们选择相信这个奇怪的男人。   一直等到四点,利小敏才和梅丽一起打开五号房的门。   房间里的空气有点冷,两人进去的一瞬间,只感觉背上寒毛倒竖,被冻得一激灵。   床上的人是个小年轻,还不到三十岁,出了车祸,做了手术之后一直躺在病床上,也不是成了植物人,他意识很清楚,就是高位截瘫那样,一动不动,也不会说话,眼睛会眨,但面无表情。小年轻家里没什么钱,也没有家人分得开身照顾他,都是委托护士意思意思帮忙翻身喂饭之类的。   两个姑娘不知道男人为什么要让她们特意这个时间过来看这个小年轻。她们凑过去,才发现小年轻有点不对劲。   两人见生命监测仪被从小年轻身上撤下来,而小年轻似乎很安静,一摸颈动脉似乎已经没了动静,惊觉不对,梅丽急忙自告奋勇赶去叫医生起来,却发现医生被反锁在休息室里,她取了钥匙,花了点时间才把昏睡的医生叫醒。   小年轻还是走了,利小敏心里很是难过,一直到早上六点,她都有些提不起精神。她以为如果早点去看那个年轻人,他大概就不会走了……   结果到了早上还出了点岔子,梅丽发现,几乎所有病房都被从外边锁住!她只能拿钥匙一个个把门打开。病人家属怨声载道,指责护士乱来。   但能这么做的只有昨晚那个头发花白的男人了,护士怎么可能做这么无聊的事情?昨晚就连医生都被反锁在休息室里了!   梅丽和利小敏无端挨了主任和护长一顿骂,两人觉得挺委屈,但也没办法。   两人下了班,决定把这个奇怪的男人找出来问个明白,正想走呢,就被护长拦在更衣室里,每人手里塞了一个纸包。   “昨晚的事情别说出去!就当无事发生!”护长一脸严肃说完,转身回去了。   两人面面相觑,转到安全梯拐角才拆开纸包,只见里边包的是一沓钱!不多,整整是她俩一个月的工资!   难道……被开了?   两人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急得快哭了,拉着手回去找护长,护长看着她俩,哭笑不得地说:“昨晚来了一个奇怪的男人对吧?你们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后天记得回来上班。”   两人闻言,对视一眼松了口气,互相搀扶着走出医院大楼,也没心情吃什么东西了,尽管饿得肚子咕噜噜响。两人一边走一边回忆,却发现她们根本记不得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最后两人只能悻悻各自回家,不管怎么样,先睡一觉再说。   利小敏觉得自己累得快趴下了,先是闹鬼被吓晕,然后是家里被奇怪的人砸开了门,今天还莫名其妙经历了惊吓和训斥但又拿到了类似封口费或者说是精神赔偿金一样的一沓钱,她真是受够了……   “小敏,下班了吧?累吗?”利小敏刚转过拐角,突然被人抱个正着!   “啊啊啊——!!!”利小敏毫不客气地把压抑了一整晚的尖叫一口气全释放出来。   “要死了!要死了!”抱住她的焦姝敏急忙松开她,转而捂住自己的耳朵,满脸幽怨地看着她。   “呜哇哇……”利小敏看清了眼前的人,哭着抱住了对方:“宝宝委屈……宝宝心里苦!宝宝要哭!”   焦姝敏也不管自己耳膜怎么样了,心疼促使她又把利小敏抱在怀里,拍着利小敏的背让她哭。   焦姝敏为了让利小敏高兴,决定带她去吃好吃的。   “城偏区的面馆你去过吗?”焦姝敏问。   利小敏摇摇头,一边抽抽搭搭的一边问:“好吃吗?”   “可好吃了!我去过一次,那里每天都人满为患!尤其是那家的刀削面,限量供应!我带你去尝尝吧!”焦姝敏笑着说。   利小敏虽然不饿,但她是那种有吃的就可以抛弃一切的人,一听焦姝敏这种嘴挑到不行的人都说那家面馆的面好吃,心里更想试试了。焦姝敏果然是她的知己,知道她喜欢什么,也总能逗她开心。   “那家的牛肉真的是超~嫩!”焦姝敏表情夸张地形容着即将进嘴的美食,逗得利小敏忍不住发笑,昨夜的劳累也随着焦姝敏的陪伴而渐渐消散。   两人来到那家面馆所在的位置,只见前面已经排起一条长龙、利小敏没想到这家面馆居然这么热闹,她随着焦姝敏站在队伍后边等着,一边探头看前面。   “阮师傅来啦!”只听面馆里传出男人的吆喝声,排队的人竟然沸腾起来,还有人夸张地拍起手来!   “这……”利小敏被人们的热情吓了一跳,前后看看别人脸上的兴奋表情,只觉得自己好似身处异度空间,或者像是被推进一场演唱会现场,但她根本不知道上台表演的人是谁!   “这面馆的刀削面好吃,也有这阮师傅一手功劳,他削面的绝技简直神了!很多人就是为了现场看他削面才过来吃的……”焦姝敏介绍道。她当初在电视的美食节目上看到阮师傅的刀功时都被吓一跳!有幸到现场来看,更是直接看得走不动路。   利小敏抬头看,只见面馆里悠悠走出来一个人,虽然睡眼惺忪的但却带着看起来很亲切的微笑。这人外貌说不出的平凡,就是让人记不住的那种平凡,不过利小敏可不会忘,那人花白的头发健硕的身材让她记忆犹新!   看到这人的瞬间利小敏就精神了,无论多累,她一定要等到站在那个“阮师傅”面前,亲口质问他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焦姝敏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利小敏,只见利小敏满眼认真严肃地盯着刀削面师傅看,心里有点不爽,正想开口问利小敏怎么了,却被自己的理智拦住了心中的鲁莽。利小敏看那个师傅的眼神不像是欣赏,而是带了些许愤怒,但又不仅仅是愤怒,还有些疑惑。焦姝敏知道利小敏没有男友,这个阮师傅也是不久前才在城市里出现的,利小敏之前一段时间随前辈去外地出差学习,也没机会和这位师傅接触。   “一会儿我想跟这师傅聊聊天,昨晚这家伙来我们医院神神秘秘的搞了些什么事,我得问个明白!”利小敏感觉到焦姝敏的疑惑,于是毫无保留地告诉焦姝敏自己要跟师傅说话。   焦姝敏信任利小敏,于是决定陪她一起。毕竟这个师傅看起来人高马大的,就算对方不是坏人,利小敏也需要一个伴儿壮胆撑腰吧。   两人排了许久的队终于轮到了,交代了两碗面之后,利小敏对阮师傅说一会儿想要和他聊聊,阮师傅没拒绝,说了句那么十一点半见,就让两人等着。   利小敏本来没心思吃东西的,但在吃了一口面之后只感觉好吃到飞起!瞬间也胃口大开!   她转头去看,仔细观察师傅拿刀的姿势,那种拿刀方式她从未见过,也看不清那三把刀是怎么在师傅手上转出一朵银色刀花来的。   “快吃吧,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焦姝敏笑着催她。   利小敏回过神,赶紧低头吃面。   肉嫩,面弹,汤浓,味香,利小敏依依不舍地放下碗,看着被自己喝空的碗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两个姑娘决定去附近晃晃,十一点半之前再过来找这个阮师傅。 第9章 第九篇、   乔思文送检的那些东西的检查结果出来了,他从护士站那里拿到报告,捧在手里看了半天。   可以确定那滩黑色的东西里有血液,有一点死掉的人体细胞组织,还有一些非生物物质,甚至还检测出一些藻类……总的来说成分十分复杂,检验人建议乔思文把这些东西送到更高级的检验机构全面分析。   因为里边还有一些根本检查不出来是啥玩意儿的东西。   “老师,您相信死而复生么?”乔思文趁着空闲,找到自己的老师轩辕岭,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这几天不就有报道么?”轩辕岭乐呵呵地说。   乔思文摇摇头,他不知道该不该说。他的老师轩辕岭是个脾气很温和的老人,在心理学界代表着权威,他尤其擅长给人鼓励,亲自治愈数千名精神病患者。这个数字并不算大,但是他治愈的患者,是那些被弃疗的患者。   “老师,我把这些东西给检验科看了,他们也分析不出来是什么……我没有人脉可以找质检局的人帮忙……那个……”乔思文犹豫着,将那份检验报告和留在透明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面上。   “检验?这是什么东西?”轩辕岭皱着眉头,戴上眼镜,拿起那个透明的袋子。袋子里装着半张纸巾,纸巾上沾着黑色的东西。   “是我一个朋友的呕吐物……我怀疑他是中毒了……”乔思文避免和老师对视,吞吞吐吐地说。   “小文呐,我跟你说过,要求人帮忙,就得说实话。记得么?”轩辕岭放下袋子,微笑着问。   乔思文知道自己被教训了,他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坦白:“说实话,我之前见到一个自称死不掉的人,他被人丢到海里,不仅没被淹死还回来了……然后他最近……一洗澡就窒息,然后我能从他肚子里打出来这些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轩辕岭食指一颤,他重新拿起袋子和那份报告看了一会儿,说:“没必要送检了,可以的话,也不要再接触那个人。”   乔思文知道老师的话一定要听,但他还想弄明白:“老师,为什么?”   “记住,小文,这事没必要让那么多人知道。他这几天这样,是在重复自己死亡时的样子。说不定很快就会死。”轩辕岭严肃地说。   “不、不是吧?不是……不是死不掉吗……?”乔思文急得面色煞白,他心想符博匀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就没受命运之神眷顾?   “不是这样,人死了就是死了,不会再复活。”轩辕岭说着,摸了摸额头,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人死不可能复生,死而复生是个谎言而已,复生的,都绝对没死过。”他说完,转头就走出办公室,吩咐乔思文好好工作,说自己要出去散散步。   乔思文听老师说人死而复生只是个谎言,想起符博匀这几天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心中一阵阵揪疼,他甚至觉得自己会难过到哭出来。   短短几天,乔思文承认,他对符博匀产生了感情,这种感情他说不清楚是不是爱,但友情标准绝对已经达到了。   乔思文没心思工作,他恍恍惚惚地结束了今天的工作任务,拿着东西就想提前下班。   “思文,你怎么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昨晚吃鸡(找小姐)了?”林恩端着杯子,站在自己诊室的门口笑话自己的好基友。   “你才吃鸡!”乔思文瞪了他一眼,心情却因为这个荤玩笑而稍微轻松了些。   “啧啧,瞧你这硬不起来的样儿!我都不敢约你出去吹(喝酒)了。完了你醉倒在我身上唱月女怨(一出古代青楼女子盼客人为自己赎身却惨遭欺骗的戏剧)咋办?”林恩这人就是个黄肉西瓜,外表看起来一个正人君子模样,切开来,里边黄澄澄的别提多新鲜了。   “去你的!我还怕你抓着窗帘就跳舞一边跳一边喊相公吻我呢。”乔思文翻了个白眼,走进更衣室脱了白大褂,拎着自己的包潇洒地就要走,却被林恩拦住了。   “哥们儿,别说我没提醒你,”林恩一脸严肃地说。   乔思文见他这样,也严肃起来,认真地看着林恩的眼睛。   谁知林恩突然嘴角上扬咧出一个猥琐至极的笑容,两只眼睛迷的都成一条缝,轻轻拍了拍乔思文的肩膀:“晚上吃鸡悠着点……”   “滚远点!!!”乔思文爆炸了,狠狠一推林恩,也不管人在他后边哎哟哎哟地假装惨叫,怒气冲冲地走了。   乔思文回到家,心情却更加沉重,他想起林恩那些荤玩笑,的确是让自己心情好点儿了,但一想起老师说死人不能复生的事,他又抑郁了。   “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出去买菜回来的符博匀惊喜地问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发呆的乔思文。   “啊……”乔思文听到符博匀的声音,转过头去看他,不好意思地伸手挠挠头,说:“没事,就是想个病人该怎么治……出神了……呵呵……”   符博匀觉得乔思文可爱,不由笑了,他告诉乔思文晚上的菜谱,说自己已经选定了一单投资,想借乔思文的个人电脑用一下。   乔思文很高兴符博匀的生活渐渐走上正轨,他站起来,跟到厨房帮忙准备食材。   符博匀趁着还没做炒菜的时候跟乔思文聊天,说那些癔症病人的事情。乔思文问符博匀怎么对癔症病人感兴趣,符博匀笑着说因为社会上还有很多癔症病人得不到治疗,既然通过沟通可以治疗,那么他想掌握一些这方面的技巧,问乔思文最近的病例和治疗的办法。   乔思文深受感动,觉得符博匀真是太善良了。于是简单地说了最近接诊的那些压力太大的病人以及他们的治疗要点。那些需要药物治疗的就没办法了。   两人吃完饭,坐在一起休息,一边打开电视看。   地区新闻这几天都在关注一个死而复生的老人,老人的情况好像不是很稳定,八点快九点的时候好像心脏要停跳一会儿,之后才能恢复正常。   乔思文看着新闻,头上冒出一片冷汗!   重复死亡时的样子!   乔思文想起老师这句话,他深吸了几口气才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他想不明白!   坐在乔思文身边的符博匀隐隐知道老人为什么会这样,他猜想那个老人其实在第一次病发的时候就已经死亡了,但由于不明原因醒了过来。那个导致他醒来的因素并不稳定,所以现在老人才一遍遍重复濒死到死亡的过程……就和他,是一样的。   “乔医生……其实我们都是清楚的,死亡一次,就绝对不会醒来。”   符博匀刚开口,就被乔思文打断:“别说了,博匀,既然你是活着的,就活着好了,真到了那一天再说吧!”   符博匀感激乔思文的信任,感激他这几天的收留,感激他对他的保护……符博匀抱住了乔思文,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真的,从没有人无条件对我这么好过……甚至不怕我已经是个死过一回的人!乔医生,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我的感情,如果不接受,我就把……把这份感情化为感激,我会报答你一辈子,直到再次死去!”   乔思文心疼地抱紧了符博匀,他并不知道符博匀的身份,仅仅是听他一面之词就信了他,因为他是在心理诊所工作,他知道符博匀曾经绝望到想要长眠的感情绝对不是装出来的,甚至是自暴自弃觉得被人怎么对待都可以……这样可怜的人,他有什么理由不相信?   乔思文正想着,忽然感觉脖子上传来一阵暖意,然后是什么粗糙的东西碰到了自己的脖子。   “博匀?”乔思文推了推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符博匀没有回应。   乔思文偷偷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周围安静下来的时候,他更清晰地听到了符博匀沉重的呼吸声。   “博匀……”乔思文觉得不对劲,稍微用了点力,才将符博匀从怀里推出来。   符博匀身子往后仰,本来头部在后仰一段距离之后就应该停下,但是他没有!乔思文清晰地看到符博匀脖子上缓缓出现一道血痕,那道血痕随着符博匀的头往后仰,慢慢往两边延伸、裂开,一片黑色从血痕里钻出,慢慢地往符博匀脖子上蔓延,直到将符博匀的头整个包住!   乔思文呆住了,眼睁睁看着符博匀的头部被黑色的东西包裹,之后突然炸裂!血肉脑浆溅满了整个屋子,把屋子变成一片血海……   “乔医生!乔医生!”   乔思文突然感觉到一阵难以忍受的窒息感,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符博匀还完好的脸,才知道自己刚才睡着了,还做了个短暂的噩梦。   “乔医生……没事吧……?”符博匀倒了杯水给他,一边贴心地帮他擦汗。刚才乔思文浑身抽搐的样子可把他吓坏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乔思文怕符博匀真的会死,才做了这样的梦。他摇摇头,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水,在符博匀的搀扶下坐起来。   “我什么时候睡着的?”乔思文扶着还隐隐作痛的头问。   “刚才,吃完饭看了一半新闻就睡着了。是太无聊了吧。”乔思文笑着说。   “我们看了什么新闻?真的那么无聊?”乔思文揉了揉眼睛问。   “国际版啊,我觉得挺有趣的。啊,桌球比赛开始了。”符博匀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电视,露出兴奋的笑容,转过头去津津有味地看起比赛。   “我们一直在看这个台?”乔思文不确定地问。   “嗯?对啊,今天的电视台不知道怎么回事,你看,本地台都没信号了。从下午三点开始就这样了。”符博匀回过头,拿起遥控器摁了几下,转到的几个本地电视台都是一片彩色块。而目前只有本地台在关注这个老人死而复生的事情。   乔思文的脸一下子红了。也就是说,他从开始看新闻的那会儿就进入梦境了……他梦到的符博匀告白,只是他……一厢情愿?   “乔医生,听说当心理医生的压力非常大,希望你好好照顾自己,别太劳累了。”符博匀深情地看着乔思文,温柔叮嘱道。   乔思文红着脸点头,借口自己去削苹果,一溜烟跑进厨房。   话说另一头。   利小敏和焦姝敏一边听那个叫做阮怀因的刀削面师傅说话一边和他聊着,一直聊到晚上,阮怀因请她们吃了碗面,她们才打道回府。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死而复生,这也太奇怪了……怎么会这样呢?既然不可能复生,那些人怎么可能死过一次又还能活下去呢?”利小敏现在搬到焦姝敏家暂住,她一边给自己收拾床铺一边说。   “小敏,这些事情不能说,说了这个世界一定会乱的。但是电视台已经将那个老人的生命奇迹……散播得海城里但凡看过电视的人都知道了。”焦姝敏皱着眉头说。   利小敏笑道:“这个世界医学奇迹多的是,倒是不缺这一个人。只是比那个老人还要离奇的情况一定要瞒着别人才行。”利小敏见过那个被狠命攻击过的老太太,虽然被打得神志不清,却很快恢复过来。那种重击对于普通人来说,都可能是致命的!何况被打的是一个孤寡柔弱的老太太!   阮怀因主要跟两个姑娘说了一些死而复生的例子,告诉她们如何区别活人和这种假的活人。   “它们身上会有和常人不一样的地方,比如会有……从后颈到背部的脉络,触摸一下会感觉到跳动,就像那里有一条大动脉一样。”阮怀因说。但是一般人都知道,背部是不可能摸到大动脉搏动的。   阮怀因也大大方方承认了是他杀了那个瘫痪的小年轻。就算是小年轻活着,他也没法动弹了。   何况小年轻在三年前就因为从楼上摔下来,折断颈骨而死,他现在只是不断重复受难过程,那老天爷多给的三年他已经自觉活得值得了,他不想这些年赚的钱还要白白流到医院的金库里,但是他只要一天心脏还跳动,就一天不会死,他已经完全绝望了,根本不想活着。   为了证明自己话的真实性,阮怀因让两人查了三年前的旧报纸:某工地一青年建筑工从高楼二十四层摔下,因落在雨棚上而近乎毫发无损。报纸上还有青年的照片,那青年歪着脑袋,虽然脸上打了马赛克,但利小敏还是能够认出这人。正是那个被杀的小年轻!   利小敏还说起了幻觉的事情。   阮怀因告诉利小敏,有些情况是真实存在的,比如说那个鬼护士,其实不是真的鬼,而是一个精神病人。之所以一直在医院里边游荡而没有被人抓住,是因为那鬼护士是院长的亲戚,只有在医院里玩角色扮演游戏,才不会发病。   阮怀因还给利小敏她们讲了个关于那个鬼护士的故事:传说几十年前医院还没有换统一直排扣服装的时候,现任院长(当然那时候的院长还只是个小医生)的姐姐进了这家医院当护士,不过因为被一个醉鬼病人羞辱了,忍不住跳楼自杀。所幸人没事,被同事们及时拉住了脚踝才没掉下去,可却因为惊吓因为羞愤等等原因晕了过去,等她再醒来就精神不正常了。为了让姐姐好好活着,院长上任之后把姐姐偷偷养在医院里,隔一段时间就放出来走走散散心。这事儿在主任护长那里都不是秘密,院长要求这些下属把嘴闭紧不准乱说,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院长的姐姐学会了开锁,趁着夜里没人看守,跑出来玩角色扮演了,结果把好几个小护士都吓到了。   利小敏不得不相信阮怀因的话,尽管她觉得自己真的看到手推车自己移动,手推车前除了一双腿就什么都没有这样的恐怖场景。利小敏最终只能安慰自己是过度惊吓导致记忆不稳定。   利小敏突然想起那天晚上梅丽莫名其妙站在走廊上的事情,她当时很明显感觉到梅丽看起来不正常。   阮怀因当然也给出一个解释:梅丽在梦游。   利小敏彻底服了,不管这个男人是不是在说假话,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在藏着一些普通人不知道的、即使知道了也不是啥好事的事情。既然阮怀因本性不坏,那干嘛追究那么多事情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利小敏整理完床铺,躺在床上偷懒,她觉得阮怀因这个人好像什么都知道,所以顺便问了他一件事情:她居住的小区遭遇莫名其妙的砸门伤人事件,阮师傅对此有没有看法?   阮怀因笑了,说:“报警就好。然后躲远点。”真是中规中矩的回答,没有一点意料之外的内容。   不过在分别的时候阮怀因还是问了利小敏家的住址,利小敏也没有保留地告诉他,想着这人要是能够抓住那个砸门的犯人,还是好事一桩呢,看阮怀因的体格,一打十都稳得很,何况看他削面的样子,真是帅呆了!那样的刀功削起人来一定也干净利落。   想到这里,利小敏不禁脸一红。当然,不是为一个男人脸红,而是为阮怀因那种刀法……利小敏心想,有空一定要再找阮怀因,问他那种刀法是怎么练出来的,她也要学两手。 第10章 第十篇、   阮怀因独自来到临海区泉府小区,就是利小敏居住的地方。现在正是晚上□□点,此时楼下却没有半个人影,估计警-察已经让居委贴了通告让人注意安全晚上别乱跑了。   就在阮怀因到处转悠的时候突然有人叫住了他:“先生,这个时间请不要独自在外闲逛。”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保安走过来,晃了晃手里的手电,示意阮怀因回去。   “哦,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最近这里怎么了?”阮怀因说着,递了根烟给保安。   保安接过烟,拍拍手电筒,说:“附近有人看到疯子,之前还听说有人砸门打人,现在搞得小区里人心惶惶的,晚上没人愿意出来,我们也在加紧巡逻,保证住户的安全。”   “那个男人是什么样子的?”阮怀因接着问。   保安用手夹着烟,指了指不远处的垃圾桶说:“穿黑衣服,走路有点瘸,拎着个黑色的袋子,经常在这附近徘徊。”   阮怀因一听就笑了:“那人姓彼,是个瘸子,还有点傻,倒不是真坏人,没必要防他,你们放心。”   保安觉得这个男人有点可疑,于是多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坏人?”   阮怀因转过头,指了一个方向给保安看,一边说:“那孩子我见过,就住在那里,小时候他家里穷,生了场大病,没有及时治疗,留下病根了。唉……我有个请求,那人也是个可怜人,要是哪天发现他了……”阮怀因说着,收回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拿出一个皮夹,当着保安的面点了一沓钱,递给保安说:“给他帮个忙,花多少都行,剩的归你。”   保安拿着钱,愣住了,许久才想起低头看,略微数了数,竟然有近两千块!保安觉得这些钱有点烫手,正想递回去,一抬头却发现男人不见了……   阮怀因趁保安点钱的时候已经上了楼,找到遇袭人家所在的楼层。   遇袭的那户人家已经被警-察的封条封住了门,但里边似乎还有人在忙碌。   “臣警官,我们在这已经找了好几天了,到底要找的那玩意儿是什么?”一个年轻人的声音从房子里传出。   “先找就是,这里一定留着那东西的痕迹。每一寸都仔细寻找!”另一个清澈的男声传出来,引起了阮怀因的注意。   阮怀因拨开封条,走进房子里,只见两个穿着便服的人正趴在地上找什么东西。   “是侦。”阮怀因微笑着唤了一声。   在柜子旁边的男人愣了一下,许久才爬起来,颤抖着声音问:“阮……阮先生……?”   “好久不见。”阮怀因笑道。   “可不是……”男人站起来,他看起来并不年轻,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却依旧清澈,却因为和故人相见而盈满泪水。   “阿覃,我带你认识一下,这位是阮怀因阮先生。”臣是侦招呼那个小伙子过来,然后对阮怀因说:“这是我的徒弟,覃净。阿覃,我们的秘密不需要对他隐瞒。”   阮怀因等两人锁好了门,才带着他们走出来。   “我把孩子们都送到另一个城市了,诈死行动比活着还方便得多。”臣是侦说着,和阮怀因一起走到楼道拐角,抽出一根香烟,夹在手里点燃了,深吸一口。   “其他人呢?”阮怀因微笑着问。   “国彤过世了,复定也是,队长……我没找到他,可能是去了哪个国家了吧。封时崖先生也已经走了,封时岭先生现在改姓轩辕,宇文先生听说是得了肺癌,已经走了几十年了。呵,活得最潇洒的还是艾迪斯博士,昨天还给我发了新的游记和照片,整个人被阳光晒得黑瘦黑瘦的,甚至看起来年轻得我都认不出来。”臣是侦笑着说。他想了想,继续汇报道:“年家那个大小姐早就不知所踪,我们出来之后也没再找到年洲寰那个混蛋,不过靠着宇文家的手段,把年家的势力打压得去了大半。赵熙定的家业在他死后就迅速没落。赵氏的孩子这几年我一直在跟踪,他做生意做到国外去了,这会儿混得风生水起,沈家小孩也从事了草药医学,当了大夫,治病救人也是行善积德了。”   一旁的覃净一直在观察阮怀因,他突然间想起来,于是轻轻拉拉师父的衣袖说:“警官,他是之前在美食节目上过镜的刀削面师傅!”   经覃净这么一说,臣是侦还真想起来了:“呵呵,原来那个突然间名声大噪的刀削面师傅就是您啊……”   “是老板做的面团好吃,我不过是在那里打工罢了。”阮怀因笑着说。   臣是侦佩服阮怀因的潇洒,他咳嗽一声接道:“说完旧事,咱们该说眼前的问题了吧。”   “你觉得这次袭击和它们有关吗?”阮怀因淡淡地问。   “被打的老人没什么大碍才是我担心的。之前还有电视节目报道过一个死而复生的人,还有一个求死而且自称不死的人……”臣是侦说。   “还有一个三年前就应该死的直到今天凌晨却还活着的人。”阮怀因笑着补充道。   “但我不觉得这种事情不好,按照它们的习惯,所挑选的都是性格善良的人。”臣是侦说。   “现在不一定了,人会变,不能保证别的东西不会变。但我们能做的,只有静观其变。”阮怀因说。   臣是侦无奈,把抽到底的烟屁股往手边的垃圾篓一丢,无力地摇摇头说:“难道我们就什么办法也没有?”   “有啊,杀了罪魁祸首就行。”阮怀因轻松地说。   “轻巧话还是憋着吧。”臣是侦翻了个白眼,双手抱胸问阮怀因:“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   “找到袭击者比找一团头发要来得重要,你们别白费力。”阮怀因说着,指了指头顶:“房梁上。”   臣是侦恍然大悟,带着徒弟就继续找,阮怀因无奈,只能跟着去。   不出所料,两人果然在房梁上找到一团黑色头发一样乱蓬蓬的东西,而令他们意外的是,两人找到东西的地方,竟然是在利小敏住的那个屋子里……   臣是侦推测那个袭击者肯定是害怕这东西的主人才没有袭击利小敏,阮怀因对臣是侦的话表示有可能。这么一说,利小敏家里为什么会有这东西,也成了个等待解决的谜团。   夜渐深,年存真这会儿却睡不着,之前他一不小心做了个“好梦”,一惊之下醒了过来,掀开被子摸摸裤子,只摸得一手湿湿的感觉。   梦遗嘛,正常男人哪个没遇到过呢?年存真一边洗内裤一边走神,直到把内裤晾起来,还一副恍惚的状态,从阳台走进屋子的时候还差点撞到门框。   他不知道自己梦到了谁,但梦里那人的公狗腰身材实在令人垂涎。年存真想着,嘿嘿傻笑一声,在电脑前坐下来,打开电脑,对着自己拍摄的东西发呆傻笑。   笑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失眠了。反正电脑也开了,索性就整理一下这几天的东西吧。   郑则让他帮忙找一个叫做凤莳灵的人,那人年存真倒是知道,传说中的琴界不老女神,一直未婚,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间就隐退了。不老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年存真就记得自己的曾祖父也是一直不老的模样。对了,他的曾祖父长得特别平凡,但是面相让人说不出的讨厌,年存真小的时候就不爱跟自己家的长辈接触,曾祖父也好,祖父也好,甚至他老爸,都不怎么喜欢。他妈妈是个明星,长得漂亮,还把这种清秀遗传给他,让他很是不爽。虽然不至于男生女相,就是老被人说看起来像个没啥本事的软饭男,可把他气得大手一挥,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三年内吞并了三家国内私企。   因为不太喜欢长辈们,所以年存真对自己长辈的行为也看不下去,最后这种厌恶莫名扩散到整个家族圈子。他不喜欢参加那些应酬,不喜欢母亲那边属于娱乐圈的光鲜亮丽,不喜欢父辈的虚荣作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个私生子,总之和年家的传统性格就是不一样。   但是这家伙唯一可以证明是年家传人的一点,就是:手段狠绝。   年存真掌握家族势力之后果断替换了父亲留下的势力,将自己的下属全部扶正,哄骗母亲,收回她手里以及她亲属手里所有的企业股份,在父母那老一辈人指责他不孝绝情的时候,这家伙并没有为此动摇,而是开始全球做慈善为自己造势,还把那些怨声载道的人手里剩下的一点点资产全部收回,不能收回的,强制吞掉。   越是有钱有势,年存真就越低调,最后低得连原本居住的别墅差点都卖掉,和兆示伊旅一起居住在普通的居民区,买了一套三室两厅的海景房。   当然,年存真一个人是做不来这么多事的,他有个得力帮手,就是兆示伊旅。没人知道兆示伊旅为什么会被年存真如此信任,但年存真自己很清楚:兆示伊旅就只是来帮助他的,甚至对他并无所求。话说伊旅也是个奇怪的人,他帮年存真打江山,却半分股份都不要,所有收入支出都要列个清单,明晃晃摆在年存真面前,让外人觉得这个家完完全全是年存真一人撑起来的。年存真想,如果伊旅需要这些权势财力,他并不介意将一切拱手让出。   兆示伊旅能有这么强大势力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拥有几乎分布全球的情报网。   “凤莳灵?”兆示伊旅知道年存真需要他,就是半夜都会爬起来。他在年存真打开电脑的时候就醒了,捧着咖啡杯站在年存真身后,重复年存真要找的那人的名字。   “哪个混蛋发明的榴莲味咖啡!”年存真捂着鼻子哀嚎。   “好喝。”伊旅说着,故意喝了一大口,还发出巨响的呼噜声。   “真受不了你!我就怕你哪天突然会去吃……”年存真一个“屎”字还没出口,就被伊旅一巴掌狠狠打回肚子里。   年存真捂着脑袋趴在桌前闷闷地说:“对,帮我找到她的资料……顺便查一下阮怀因的……”   “阮怀因没法查。凤莳灵的,很容易。”伊旅说。   “但是我更想要阮怀因的资料……”年存真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伊旅,还伸手拉住伊旅的手腕:“帮我吧?我给你多买点腌制鲱鱼,听说那东西比化粪池还臭,你一定喜欢!又咸又臭!”   伊旅翻了个白眼。   “那我直接给你买个化粪池吧……?”年存真逗起人来真是不要命。   “我说了,查不到他的事情,别说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家伙,也查不到阮怀因的出身。”伊旅抽回手,喝了一口咖啡接道:“你就是把全天下的臭豆腐纳豆腌制鲱鱼乳酪蛋糕鱼子酱薯片等等都给我买来,我也查不到。”   年存真听完也没气馁,他反而嘿嘿傻笑起来:“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不得了的家伙了,运气真好……嘿嘿嘿……”   伊旅想把手上的咖啡都倒在年存真头上。为了阻止自己干傻事,伊旅决定去完成任务。   年存真一直傻笑到早晨,捧着伊旅做的早餐三明治一边吃一边笑,伊旅看不下去,当着年存真的面,开了一罐臭豆腐乳,还把臭豆腐乳抹在年存真喝牛奶的玻璃杯上。   “啊啊啊啊——!老子的杯子!最喜欢的仿水晶杯子!”   伊旅在年存真的惊天哀嚎中,满意地咬了一口涂满臭豆腐乳的烙饼。   年存真委屈地看着伊旅吃饭,愤愤地打开电视,刚好看到一则入室袭击新闻。   “不,不确定是什么人,但是那个袭击者可能不是穿黑衣服的……对,昨晚有个头发花白的强壮男人这么告诉我。哦,他说那人就住在附近,就是这里……”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保安一边说一边带记者去找人。结果记者拍到一堆黑黄红相间马赛克,还录到保安惊恐的声音:“怎么!怎么会这样!”   不用想,重点怀疑对象死了。   年存真被新闻吸引了注意力,一时间也忘了自己的杯子遭殃的事。   新闻是早间直播,过了一会儿才有警-察过去,然后说那个被打死的人是个流浪汉,初步判断是头部遭受重击而死,凶器就是落在旁边的、被打到断掉的木棍。和那起入室袭击是一样的作案手法。   记者感叹所幸那个老人大难不死。   年存真放下吃了一半的三明治就想走,却被伊旅拦住了。   “存真。”伊旅叫住了他。   “怎么了?”年存真知道伊旅很少拦住他,一旦开口,绝对有事,而且不是啥好事。   “三平的油炸臭豆腐,买一百块回来。”伊旅说。   “……”年存真沉默了一会儿,哼了一声,扭头就走。“不!老子就不买!”年存真也就是嘴上说说,别说是一百块,一百车都能给伊旅拉回来。   年存真很快搭车来到案发小区,他在小区里了一圈才问到事发地点,怀着激动忐忑的心情赶过去,就发现好几个人围在那儿看热闹。   年存真一眼就认出站在外围的男人,抑制不住心中喜悦挥手高喊:“阮先生!”   阮怀因回头,见是那个经常来吃面还看着他发花痴的年氏小子,扬了扬眉毛,也没说什么,挥手招呼他过去。   站在阮怀因身边的臣是侦看到呼唤阮怀因的人,顿时拉下脸对阮怀因说:“他是年氏的继承人,狠毒到连自己的亲戚都坑,还跟一个神秘的外国人住在一块儿,那个外国人身份可不简单,经常有一群人接受他的邀请进入他居住的房子。”   阮怀因听闻,转头看向臣是侦,笑着说:“有什么话,直接问这孩子不就行了。”   有问必有答,也只有阮怀因亲自出手才能做到了。臣是侦想着,抬头看年存真。   “阮先生您怎么会在这?”年存真蹦蹦跳跳地过去,笑着问。什么尸体什么袭击,和阮怀因相比统统不重要了!   “果然还是死了,看来那家伙疯了。”阮怀因说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带几人往附近的餐馆走。   几人一坐下来就各自点菜,阮怀因提出谁有钱谁请客,年存真也不在意,甩出四百块就让几人敞开了肚皮吃。   于是阮怀因拿起菜单,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点了一个红烧鱼翅……   年存真心疼,但是为了阮怀因,他豁出去了!跟着拿起菜单,点了刺参焗鲍鱼。   臣是侦感叹自己自从从公务员队伍里退休之后就没吃过这么高档的菜了,覃净更不用说,他从小到大还没见过红烧鱼翅……   这顿饭吃空了年存真的腰包,但他觉得很值,因为他,成功地和喜欢的人聊了一个上午。   说的是关于最近死而复生的话题。 第二章 、僵干症 第11章 第一篇、   肖富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个同性恋,会被一个女孩子找上门,然后……   “我们结婚吧!”   短短五个字的请求让肖富至整个人当场懵逼!   “我是同……”   肖富至没说完呢,对面姑娘就一脸兴奋挥手打断他:“要的就是你这种傻掰掰被逼婚的同性恋!婚后咱俩分居,你爱怎样搞老娘不管你!只要你给个精子!”   肖富至咽了口唾沫,面对这样的条件他实在有些犹豫。   这事还得从几天前说起,肖富至被自己的舅舅的儿子逼婚,和他同辈却已经白发苍苍的堂弟说不能对不起肖富至父亲的委托,一定要照顾肖富至直到他茁壮成长,要看着肖富至结婚生子……俨然就是个长辈。   肖富至腹诽自己老爸都失踪不知道多少年了估计都凉了吧。他身边的人都不知道他的生长速度为什么那么慢,等到他有记忆的时候他妈妈都已经老了,别人和他同龄的都已经十岁了,他才十个月大的样子。现在肖富至的堂弟已经四十几快五十了,肖富至还一脸青春年华散发蓬勃朝气。肖家人都把肖富至当怪胎,但碍于他父亲肖尚德是个军人的身份而不敢说半句肖富至的坏话。   这些年肖富至从军队服役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想办法寻找自己的身世之谜,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处游历之后也踏上了旅途。因为他在出生地找不到和父亲有关的半点个人信息,所以他决定找到父亲亲口问问。不知为何,他的父亲之前的经历也被严格保密,恐怕是他一个普通人不能触及的。   肖富至是个身高一米八五浓眉大眼的帅小伙,肤色被阳光晒得黝黑,剃了一头毛寸,少抽烟不喝酒,笑起来一口大白牙别提多精神,进过军队的人就是不一样,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走路抬头挺胸更是随时散发出浓烈诱人的荷尔蒙气息。   可偏偏他是个零号。但他不穿裙子不抹口红也不想被捅,更不想捅人。   他找不到那种不想捅人的一号,所以这么多年只能单身。鬼知道他已经单身多少年了。   “行,姑娘,你让我,考虑考虑。”肖富至没有拒绝,也短时间内不想同意,因为他觉得这事儿不是轻易能下决定的。但他提出一个请求:“万一生孩子了,你得分我一个。但我还是要先想想。”   姑娘好像对肖富至的请求也有所准备,所以一点不意外,答应道:“行,就当是报答你。我给你两个星期想,这期间我要回海城跟我女朋友聊聊。”   孩子对生物有多重要,想必是谁都清楚的。   肖富至目送那个姓焦的姑娘离开才抓起名片仔细看。这姑娘还是个律师啊?难怪说话斩钉截铁的。   肖富至结了账,百无聊赖地走在街上,想着晚上要去哪儿耗着消磨时间,刚转过拐角就感觉踢到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只见一个人趴在地上。   “哎呀怎么搞的!”肖富至大惊,他平素为人心地善良乐于助人,当下觉得这个人需要帮助,于是蹲下去,刚把人抱起来看了一眼,就猛地一松手,让那人狠狠砸回地面上……   趴在地上的好像是个假人……就是医学院里摆着的那种脱了皮的解剖教学假人,他在带新生军训的时候顺便参观过那个医学院的标本室,还被这些东西吓了一跳。   那人被摔在地上,发出“坨……坨……”的叫唤,声音很小,几不可闻。   听到声音,肖富至觉得不能不管,刚掏出一把零钱攥在手里,打算找个电话亭打电话给医院通下气,就被一声怒喝制止了。   “双手抱头!蹲着别动!”   肖富至知道遇到巡逻警-察了,他乖乖把手放在头上,双腿岔开单膝跪地,挺直腰杆背对那个警-察。   那警-察也不傻,一看就知道这人肯定在部队待过,再不济也是受过正规军训的。   很快救护车就来了,一起来的还有警车,是那个警-察额外叫的。肖富至和那个警-察一起上了车,安静地坐在后排座位。   “那个人什么情况?怎么脸上的皮跟被剥了似的?”肖富至觉得车里气氛压抑得很,忍不住开口问警-察。   “这样的人已经被发现三个了。都已经送医院隔离起来了。人倒是没死,只是全部都变得浑身僵硬。”那个警-察摘下帽子,擦擦脸上的汗说。   肖富至发现这个警-察看起来很年轻,有点瘦,脸部棱角分明看着是挺英气的。就像异性恋男人看到美女都会被吸住目光一样,肖富至不禁多看了这个男人几眼。   “你姓甚名谁,在哪个单位工作?”对方例行盘问。   “我叫肖富至,退伍之后闲着没事给人当短工。不过最近失业了。”肖富至说。   “国家分配的岗位不会差,怎么不去?”警-察问。   “我有自己的事要办,没法老呆在一个地方,攒够钱了我要到下一个城市去。”肖富至说。   “在找什么吗?”警-察接着问。   “找我爸,他失踪很久了,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肖富至回道。   “你爸叫什么名字?”   肖富至愣了一下,没想到警-察会问那么细致,转头看了那个警-察一会儿才说:“肖尚德。肖像的肖,高尚的尚,道德的德。”   “留个联系方式吧,有机会帮你打听打听。”警-察竟然是个热心人。   “你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能不记住要帮我忙的好心人。”肖富至问。   “姓单,单铮。”单铮刚说完,他的移动电话就响了。   “什么?!莉莉出车祸了?!那兵子怎么样了?!”单铮说到这里,面色凝重起来。   他默默听完那边的人断断续续汇报的情况,抬头对同事说他要下车,同事没办法,只能停车让他下去。肖富至也毫不犹豫追了上去。   单铮没有阻止肖富至跟过来,两人一前一后上了一辆出租车,前往电话里提到的医院。   “正好,那家医院也是收治那些奇怪病人的医院,一会儿我看完妻儿,如果他们没事,我就带你去看看那些病人。”单铮坐在车上,对肖富至说。   “噗……你眉头都展不开了,还是以家人为主吧,病人的事咱们不急。”肖富至笑了一声,说。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坐在车里,肖富至看单铮可怜,只能轻轻拍他的肩膀安慰。一到达医院,单铮就直奔急诊,见自己的妻子正在抢救,顿时心里凉了一半。他回头看,只见自己才一岁多点的儿子正躺在床上,医生让他出去先交钱,再等一会儿。   单铮来得匆忙没带多少钱,肖富至好心垫付了一部分,单铮对这个陌生人顿生好感,抓着他的手重复说着感谢。   “孩子转危为安,大人难说。”等了一会儿,医生走出来,拿出一张纸递给单铮:“您看看,然后签个字。”   单铮拿着那张纸,才看一行,双手就止不住颤抖起来。肖富至赶忙搂住他的肩膀给他打气。   那是一张危急通知书,接到通知书的人,就要随时准备和家人告别了。   “我们虽然是相亲认识的……但是莉莉人真的蛮好的……”单铮说着,一手捂住脸:“能不签字么医生?我……我下不去手……”   肖富至叹了口气,拍了拍单铮的肩膀说:“这又不是签了就会出事儿,单先生,说不定老天爷看你可怜,还让你妻子脱离危险呢?咱们能做的就是相信医生,静候佳音。这个啊,不过是一张纸,又不是地府老爷的生死簿,你大可放心。”   单铮点点头,吸了吸鼻子,拿起笔歪歪扭扭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妻子的父母都在外地,一时半会儿赶不来,现场能够主持大局的只剩下单铮了。单铮和肖富至在等候椅上坐了一会儿,就见急诊手术室走出来一个人,正是今天开车送单铮妻儿去郊外农科所玩的单铮妻子的哥哥。   单铮的大舅子看起来也伤得不轻,不过都是皮外伤,身上很多血,只是看起来挺可怕。   单铮走过去,上下查看大舅子的情况,确定妻子的亲人没事才松了口气。   “阿铮啊……莉莉和兵子他们……”大舅子皱着眉头问。他手臂上缠了一条纱布,下边应该是缝合处理好的伤口了。   单铮知道妻子和她哥哥的感情非常好,这会儿出了事故,谁也不能怨,不能伤了一家人的感情。他安慰大舅子说:“孩子没事,莉莉,还得继续观察……咱们交给医生就好。”   肖富至看他们这家可怜,眼看那边医生过来了,这边两个大男人看起来还有些反应迟钝,于是主动从单铮手里接过签了字的通知书递给医生,医生让他们一个家属进抢救室去说话,肖富至不放心单铮,想了想跟进去,好在医生也没说让他出去。   医生告诉单铮,大人受的创伤几乎是致命的,现在只是常规抢救阶段,要单铮做好心理准备。   单铮一听就蒙了!孩子年纪还小,就要承受失去母亲的痛苦……他一个大男人,还年轻,虽然不怕丧偶,怕就怕如果再娶,娶到一个“后妈”,那可会苦了孩子……   单铮在短短十多分钟里想了很多事情,对医生分析的情况半句话都听不进去,反倒是肖富至,耐心听医生说什么,最后亲手拉走还在发呆的单铮,一边感谢医生一边退出去。   单铮的大舅子急忙问大人怎么样了,单铮这时候已经差点回答不出来了。还是肖富至实话实说:“大人情况很危险,可能……”   大舅子把肖富至当单铮的朋友,一边听着肖富至转述医生的话一边点头。这男人看起来也是个实在人,尽管听到噩耗,还是很感激肖富至帮忙。   肖富至和单铮以及他的大舅子一起坐下来等待那注定的结局,两人都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太慢……终于等到抢救结束,医生宣布莉莉抢救无效,大舅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单铮阴沉着脸一言不发,肖富至只能坐在两人中间左右安慰,忙得焦头烂额。   好不容易劝到两人都冷静下来,大舅子这才说起了事故发生过程,他们开的小车是被水泥车给撞了,那车多大多沉,大人都有常识都知道,这一撞司机没事孩子还能活着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   单铮现在脑子里都是孩子,他知道死人不能复生,现在最重要的是活着的人。等孩子醒来,要怎么跟孩子说他的母亲已经不在人世的事实?这个人如其名铁骨铮铮的男儿实在是有些词穷。   孩子被转移到加护病房,大舅子陪着孩子,单铮不得不面对妻子的尸体,好在肖富至陪在他身边,一直给他鼓气。   单铮的性格原本有些孤僻,所以没有什么朋友,现在他终于认识到朋友的好处了,这个说不定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人居然因为一片好心就为他做了那么多事,这让他非常感激。   两人随着医护人员和殡葬人员一起,将尸体推到太平间,然后两人就这么站在太平间门口。   肖富至抽出一根烟递给单铮,但单铮说自己因为孩子而戒烟,肖富至也不劝,收了烟,和他一起坐下来。   “我说过要带你去看那些病人……”   肖富至对这时候单铮还想着兑现承诺的事觉得无奈又好笑,他拍拍单铮的背:“这事儿先搁下吧,反正我这几天也不会走,看你又没啥朋友的,让我陪着你吧。”   单铮听到肖富至这番话,心里有股激动直往喉头涌,他无法形容那种感觉,非常难受,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喷出来一样,但又好似有什么死死压住了他的心口。   “没事,我自己可以搞定……”单铮刚说完,突然咳嗽起来。   肖富至一边帮他拍背顺气一边说:“行了,我知道你们这些性格孤僻的家伙都是这样,受不得好意是因为觉得被感动的感觉特别难受,我清楚。还有你是不想欠人情,我也是啊,谁想呢?我啊,就当是给自己行善积德不求回报,让我帮忙吧,行吗?”   单铮抿了抿嘴,他被肖富至说了个正着,的确,他受不了被感动的时候那种感觉。他是单亲家庭出身,家里只有一个受尽白眼的母亲,只因为母亲是性工作者便连带他这个孩子也饱受社会歧视,所以他从小就是个要强的人,努力拼搏走正道,只为长大后能不被人看扁。   “人在这儿暂时是没什么事,我们回病房看看孩子吧,好好想想孩子的将来。”肖富至说。   单铮点点头,和肖富至一起回了病房。   孩子因为受到惊吓而情绪不太稳定,还会在睡梦中突然抽搐起来,单铮很心疼,却毫无办法,只能将孩子交给医生和护士照顾。   “大舅子,我想清楚了,孩子没了妈,不能也没了爸。我们这一行你也知道,是高危职业,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也会牺牲。”单铮这番话说出来,将他的大舅子吓了一跳!   “阿铮你这是说什么话!”大舅子赶紧站起来,用没受伤的手搭在单铮肩膀上狠狠摇晃了单铮一下,开口想劝:“阿铮,你……”   “大舅子,孩子还小,不懂事,你看看乡里有没有没孩子的单氏人家,把孩子托付给他们照顾……瞒着孩子……”单铮打断大舅子的劝说,苦笑着,怜爱地看了一眼这会儿接受治疗后安静躺着的孩子。   肖富至站在一旁听着,心想:这难说不是一个好方法,这样孩子就会有一对父母了,生育之恩,断指可报,养育之恩,断头难报。生永远比不过养孩子到大。趁着孩子小,把他托付给值得托付的人倒也能给孩子一个幸福。总比让他在单亲家庭长大要好。因为肖富至就是在单亲家庭长大的,从小因为长得慢的原因受尽白眼,还因为母亲劳累辛苦不得不逼着自己“早熟”。   “这位兄弟,你劝劝他……”大舅子苦着脸,转头向肖富至求助。   “大哥,我也是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知道其中的苦,我觉得,既然阿铮能够放弃孩子的抚养权,能够担下这份痛苦,那就不应该拒绝他的意思了。”   肖富至的支持让单铮坚定了将孩子送养的决心,也对肖富至和他拥有一样的经历而感到惊讶,随后对肖富至的好感直线上升。   既然决定将孩子送出去,剩下的事情就是和妻子的父母交流了,单铮愿意支付一段时间的抚养费帮助孩子茁壮成长。大舅子虽然觉得可惜,但还是同意帮他向岳父岳母传达他的意思。   单铮交代完怎么说之后就带着肖富至往隔离病区走去,因为那些人相貌恐怖,所以被隔离在医院另一边角落的传染病隔离区病房。   单铮向守夜护士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得到同意后,带着肖富至往楼上走去。   “你确定不需要戴口罩么?”肖富至笑着问。   “不需要,这些人已经被全面检查过,除了皮肤剥脱,并没有特别的疾病,甚至对疾病的抵抗力也上升了。”单铮说着,抬手推开一间病房的门。   躺在床上的人前臂蜷曲在胸前,直挺挺仰躺在床上,不时抽搐一下。从他的脸上来看,的确很吓人,整张脸是没有皮肤覆盖的,可以清楚看到肌肉和血管,这人还大张着嘴,双唇萎缩,露出嘴里的牙齿,隐约还能看出牙齿似乎在变长,眼球突出,眼皮似乎也不见了。   “到底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人的身份查到了吗?”肖富至问。   “变成这样的原因还不明确。但是这人身份查到了,他的家属刚来看过他,不过因为他的外貌而不敢靠近。这人据说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之前欠了别人几千块钱赌债而已,在附近的工厂打工,妻子没有工作,在家带孩子,孩子一个上小学一个刚进幼儿园。”单铮说。   也是,大晚上的,看着这么个家伙的脸,就是肖富至一个大男人,都觉得心里发慌。   床上的人突然颤抖了两下,把老旧的铁架床蹬出喀拉声,突出的眼球转过来,直勾勾盯着进门来的两个人。   肖富至愣了一下,也不知为什么突然不觉得害怕了,迈开腿慢慢朝那个男人走过去,在身上摸了摸,拿出纸和笔递给男人。   男人用两根手指夹住肖富至递过去的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什么。   “死?我?明白?”肖富至正看着纸上的字,突然感觉有人靠近病房,他以为是护士来查房,于是主动打开门,没想到却被一个国字脸男人撞了个正着!   男人的身高比肖富至高一截,看起来很强壮。   肖富至看到这个男人的瞬间只感觉一阵熟悉。   男人二话不说,朝床上那人走过去,一边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刚举起手要对床上的人动手,就被单铮眼疾手快出手制止了!   “你是谁!住手!”单铮很明显感觉自己的力气不如这个男人,于是拔出腰间配枪,抵住男人的脑袋。   “再不动手这人就完了。我也不想杀人,但他非死不可。”男人反手抓住单铮的手腕一扭,顺势将匕首往头上一丢,伸出手指插进枪管里,一抬头便稳稳咬住落下匕首的手柄。动作一气呵成。   “这位先生,你好像知道这个人怎么了。”肖富至走过去。他并不想对这个男人做什么。   国字脸男人卸了单铮手上的枪,将枪踢到一旁,松开手,用手抓起床上那人,将他翻了个身,然后拿着匕首划开那人的后颈,直接用手在那人后颈里抓了一阵,拽出一段血红色的东西,那东西有一根主干,发散出多条红色分支,很长一条,就跟解剖图上的神经丛一样。   国字脸男人将那东西往身后背着的袋子里一收,转身就想走。   “慢着!”单铮这时候已经捡到枪,他干脆利落地装上□□卸了保险,指着国字脸男人,一边拿出移动电话打算呼叫同事。   “不要闹大,对你们没有好处。”男人说完,走到肖富至身边的时候被肖富至拦住了。   “拜托您!留下个名姓和联系方式!我觉得这世界上这样的人一定不止这里的几个!”肖富至说着,伸手抓住男人的手臂。   “我姓肖。”男人说。   “肖……我也姓肖……我叫肖富至。”肖富至笑着说。   男人闻言面色一僵。   “既然是同姓,咱们是不是一家人了啊?”肖富至耍起了流氓,拽着男人的手臂不放,笑着套近乎。   “……”男人沉默着,摇摇头。   “我爸在我出生没多久就离开家乡了,我看您好像是到处游历的样子,正巧也是姓肖的,那个,我能厚着脸皮拜托您一件事不?”肖富至挤挤眼睛。   男人转过头去不看他。   但肖富至没有因为请求遇冷就不说了,而是笑嘻嘻接道:“我爸叫做肖尚德,按照推算,今年都一百多了,可能不在人世了,不过我没放弃找他。”   “找到了又想干嘛?”男人开口,低头问肖富至。   肖富至愣了一下,撇撇嘴说:“他欠我那么多个生日,我想让他帮我过回来。”   男人很吃惊,但冷冰冰的脸上露出的变化也只是略微睁圆了眼睛:“就这样?”   不仅男人,单铮也觉得吃惊。   “嗯,因为我想不出来除了叫他一声爸,让他尽身为人父的责任之外还有别的什么要求了。”肖富至认真地点点头说。   男人沉默了。   “知道吗肖先生,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特眼熟!”肖富至抱紧了男人的手臂:“我觉得自己好像认识你。”   男人转过脸去,单铮却看到男人的眼眶有些发红!   “他说不定是你爸。”单铮直接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男人听到单铮这么说,咬了咬牙似乎思考着什么,下一秒突然伸手一把将肖富至拽出病房,单铮见状,急忙也追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肖富至首次出场是在第一部 分末世篇附加篇回乡的第一篇章 第12章 第二篇、   男人将肖富至带到楼梯拐角,伸手扣上肖富至的后颈。   肖富至一脸莫名其妙地任男人摸他的后颈骨,等男人的手移开,他还有点贪恋男人手上的温度。凉凉的,被摸着的时候挺舒服的。   “不可能,按照推算你现在已经五六十了。”男人看着肖富至,说。   肖富至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人难不成真是自己的老爸?   “你和我一样,是吗?”男人看着肖富至的眼睛,冷冷地问。   “您先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肖富至急切想要知道真相。   “攀傀,我们身上有攀傀的意志。这些年,果然已经扩散到难以掌控的地步了。我们还能不能赢,根本是个未知。”   单铮和肖富至愣愣地听着男人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肖富至觉得男人有点神经病,索性撇下他不管,拿出那张被剥皮人写了字的纸条,发现上边还被涂了几笔,看起来好像也是个字。   “阿铮,你看这个。”肖富至把纸条给单铮看。   “莫……莫……?莫舒……?”单铮竟然能够勉勉强强念出个人名!   “是不是哪个人的名字?”肖富至问。   “我得去查查户口。”单铮觉得这件事绝对不简单,一个坚持杀人的国字脸男人,还有站在自己面前这个自称肖富至其实似乎比他还大了不止一倍的男人,以及那些奇怪的人绝对不止是生病了那么简单!   单铮说完抬起头,看着国字脸男人:“肖先生,我看得出来你当过兵,现在我们绝对是同一阵线的,请您不要保留,跟我们说吧。您的身份,还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人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对两人说:“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说。”   最后他们选定了医院的前门。晚上门诊都是关闭的,这里刚好是个能够躲开别人的地方。   “我的名字就叫肖尚德,正是富至的父亲。”   男人自报身份的时候肖富至张大了嘴,许久才反应过来,不知怎的一阵火气上涌,挥起拳头就要揍肖尚德的脸,却被肖尚德一掌拦下!   肖富至用家乡话破口大骂,最后还是被单铮捂着嘴才安静下来,但他的眼泪是彻底收不住了。   “多年前我们去了一趟一个叫做封村的地方,在里边发现了一种叫做攀傀的东西,那东西的种子会影响人的寿命,没错,你看到我现在这样,看起来也不过四十岁出头,但我已经百岁有余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元真道的势力,走遍天下,发现他们其实是属于古代一个皇室血脉的傀儡。具体我尚不清楚,只有几十年的时间我很难找齐全部资料,何况很多资料还被人刻意隐藏。”肖尚德说。   “让人长生不是好事吗?”肖富至不明白了。这人好像很快就从悲愤中跳脱,跟着父亲的思维走。   “万物有始有终是天定不可更改,强行扭转天理,就是错误的。人类短短百年已经足够,不需要再多。”肖尚德说。   “这个元真道是什么?听起来好像是邪教?”单铮说。   肖尚德点点头说:“不错,元真道原本为东原地区一个小小的教派,后来被神秘势力发扬壮大,元真道长祖欺瞒了古东原几个朝代的帝王,敛财后整个教派一夜之间不知所踪。元真道的活动痕迹至少在一千年前就有,延续至今。他们的教义就是长生永恒。”   肖富至笑了:“长生?从古至今都有人愚昧追求,没想到,这东西就在我身上,还被人说不是什么好事?为啥不是好事?”   肖尚德揉了揉肖富至那头毛寸,说:“这不是真正的长生,我们活着,却不是以自己的身份活着。我们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被控制了,一旦这种控制失去限制,就会……看看我刚才杀的东西。”   单铮和肖富至面面相觑,他们的确恐惧病房里的东西,看起来很可怕,那人也相当痛苦,真的不知道该不该为他安乐死。   “变成那样的,叫做人傀,本应该是受攀傀控制的。但现在,它们和我之前见过的完全不一样。所以我回来找把人类变成这样的凶手。按理说这些人不可能变成这样的,只要攀傀陷入沉睡,世界就可以安定几十年。我也去封村看过,封印完全没问题,并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肖尚德说。   “这东西怎么让我们变成这样的?它又是什么鬼?”肖富至问。   “让我们变化的是攀傀之种,我之前曾亲自接受攀的播种,身上携带的是源生种,现在不是完全的人类,再怎么变化也很难甩脱人形。而外边的人是被傀的种子感染,现在这些人的身体检查不出任何异样,一旦攀傀醒来,这个世界上所有被攀傀播种的人就会开始改变。但这种变化也不是无迹可寻。善良之人会按照攀傀的意志变成我这样的变生人傀,有罪之人变成宛若木偶毫无意识的新生人傀,女人和孩子可能变成剥皮怪物攀坨,像蜘蛛一样匍匐在地上,外貌就跟躺在床上的东西差不多。我现在有点混乱,床上那个东西到底是人傀还是攀坨?不过不管是什么,那东西一旦成型,都极具攻击性。”肖尚德解释道。   虽然还有很多听不懂的地方,但肖富至和单铮多少明白,躺在床上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所以,现在看到这种东西就要杀了吗?”单铮的问题得到了肖尚德的肯定回答。   “但是杀人是犯法的吧!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动手?!”肖富至问。   “所以我已经是个死人了。”肖尚德这句话一出口,肖富至就明白了。为了执行自己心中的正义,为了保护平民的安全,自己的父亲不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肖富至想到这里不禁热泪盈眶:“爸!我也要死!我要和您一样!保护平民!保护天下人!”   肖尚德心里突然觉得,自己的妻子恐怕是生了个傻儿子。   单铮站在一旁听着,他有种感觉,站在肖富至身边的时候,自己的智商也在全面掉线。   肖尚德对自己的儿子说:“不急,你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比如你还没结婚,你还没有孩子。”   肖富至一听就不高兴了,皱着眉头说:“我被堂弟逼婚我还得被我多年未见的老爸逼婚,我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结婚很痛苦吗?”单铮问。   “你一个直男当然不知道同性恋被逼着和异性恋结婚是个什么感受!让你跟个女同性恋结婚,完了人家姑娘天天告诉你……哎呀不要嘛人家不要你摸我~~”肖富至说着还故作羞涩地挥了下手,娇羞地眨眨眼睛,捏着公鸭嗓装女人说完,转回正常语气:“你会有什么感受?”   肖尚德看着自己的傻儿子,脑子里突然想起那个假女人封时岭一边吃橘子一边优雅地离去的场景。   肖富至没停,伸出手掰着手指头说:“然后你的七大姑八大姨整天念叨你:结婚了就得生孩子啊,而且要成双成对啊,还得有房子嘛,车子也要想想的对吧?”   单铮听着,脸色发了青。想当初他和妻子结婚,新婚夜和新娘子什么都没做地躺了一晚上,隔天起来被问怎么样,他说身边有人睡着不舒服,立马就被岳父一个大耳刮子伺候了。因为害羞,他结婚第二年才跟妻子正式有了身体上的交流,结果……当然,他的运气没那么好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最后不耐烦了,两人跑医院做了试管婴儿,总算是结束了噩梦。但妻子好像有那方面的需求,隐隐有过几次暗示,都被单铮故意借口照顾孩子而忽略。   “光是下不下得去手就是个大问题。”单铮插了一句:“真不知道现在小年轻为什么那么喜欢……开房?”   单铮说的是现在十几岁的青年,刚成年就迫不及待带着女友直奔主题,十三四就偷偷摸摸牵手亲嘴,看得他直皱眉头。   三个传统的大男人就这么莫名其妙扯开了话题。   最终还是肖富至把话题扯回来。   “那我们现在就先回去找莫舒吧,有什么消息再聚首。”肖富至说。   这个提议获得另外两个人的同意,单铮转身离开,肖富至和自己的父亲肖尚德一起离开医院,趁着那些人还没发现患者死亡之前,赶紧找个地方说正事儿。   肖尚德带着儿子来到自己这几天的藏身处——一座仓库。   肖尚德也是要吃饭的,虽然他饿不死,但偶尔还是会想念肉味,一想到肉,就有种想要啃食人类的冲动,所以他不得不吃饱。他在仓库当搬运工,搬多少挣多少不限工作时长,倒也是快活。   肖尚德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从口袋里掏出神经丛,塞进嘴里大快朵颐起来,看得肖富至一阵恶心。肖尚德好像还不想放过儿子,问儿子一句要不要吃一口。   “我才不要吃这种东西!”肖富至看着父亲的吃得满嘴血腥,直接恶心得大叫道。   肖尚德舔舔嘴唇,往肖富至嘴里塞了一条。   “唔……”肖富至只觉得有什么滑溜溜的东西钻进自己的嘴,顺着咽喉滑了下去,有点甜,有点腥味,说实话不是那么难吃,就像生吃猪脑花……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就是想起来会犯恶心。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肖富至擦擦嘴上的血问道。   “人傀的神经丛,拿来用,或者补充体力,比直接吃人吃的东西还好使。”肖尚德说。他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一个怪物了,所以平静地接受自己的变化。   “非吃不可吗?”肖富至迟疑着问。   “有就吃没有就算了。我们也不是靠这个过活。”肖尚德笑笑,洗了手和脸,招呼肖富至坐下来。   两人谈了一夜,肖尚德把自己多年前的经历说给了肖富至听,听得肖富至又是担心又是热血沸腾的。   也就是说,现在全世界的人都有可能变成那样的怪物?!肖富至听到最后,差点跳起来!   “不过你也不需要担心,那家伙的能力还没有达到能让全世界人类都变成怪物的程度,现在我们只是走一步算一步,努力把那些可能危害平民的东西都杀了。那家伙也是,只想把善良的人留下来罢了。所以我也说不清这家伙是好是坏。”肖尚德说。   “爸,你生活的时代那会儿不是刚经历过所谓的世界大战吗?那时候整个蓝星掀起一股人类优选风潮,最后发起人因为太残忍而被消灭了不是吗?你看啊爸,人在不管什么时候都想要清除异己,现在就连怪物也插手了。”肖富至说完,勾起一抹微笑:“真有趣儿。”   “傻小子!还觉得有趣?!”肖尚德板着脸给了肖富至头顶一拳。   “哎呀呀!本来就傻了还打我头……再打就痴呆啦!”肖富至虽然不疼,但装可怜还是必要的。   两人聊着聊着天就亮了,肖富至在单铮的建议下新买的移动电话在这时候响起来,肖富至听那边的单铮连夜找到莫舒的所在,兴奋地跳起来。   肖尚德看着儿子,知道肯定是听到好消息了。   “那个莫舒不是坏人啊……是本地白主-神-教的主教呢。”肖富至说。   肖尚德摸着下巴想了想。   白主-神-教是流行在白种人和黄种人之间的教派,教义是守誓平和,和其他教派不一样的是,这个教派不以人的形象来定义他们的神,他们将所有白色的东西都认为是神赐。   “……”肖富至了解到这个教派,低下头看了看裤子。   “想什么呢!”肖尚德也不知道怎么地就看懂了儿子的龌蹉想法,又一拳头挥过去。   这一拳是真疼!肖富至痛苦地弯下了腰,脸部距离他刚才看的部位更近了。   肖富至揉揉脑袋,委屈地看着自己的爹:“能别打我了吗?打傻了怎么办?”   肖尚德叹了口气,坐下来,对肖富至说:“小子,我倒是希望你什么都不知道,别继承我的衣钵,很辛苦。”   肖富至点点头,垂着脑袋无奈地说:“爸,我知道,我也希望自己能够安分当个傻子,啥都不知道。说不定我将来有孩子,我还得装疯卖傻假装啥也不知道地瞒着他呢。这样全世界的恐慌,到死也得守着秘密啊!”   肖尚德揉揉这个看起来脱线其实并不是那么傻得无可救药的孩子,把他搂在怀里:“算了,顺其自然,既然你听了我的故事,也愿意一起保护别人,那就顺从你的心意去做吧。”   天蒙蒙亮的时候肖尚德就跟儿子一起去吃饭,肖尚德不好意思让肖富至请客,他请儿子吃了碗面,肖富至傻笑着接受了。当然,肖富至肯定比自己的老爸有钱。   肖富至和肖尚德闲聊:“隔壁海城有个面馆,最近名声都传到这个城里来了,我打算去隔壁看看。”   肖尚德放下筷子冷淡地说:“那你去吧。”   “咋?爸你不去?”肖富至问。   旁边经过的食客看了两个人一眼,肖尚德看起来四十岁不到,肖富至看起来二十多岁,加减法算一算,嗯……两人的关系真值得八卦一下。   不过两个大男人不在意这个,继续聊着天。   肖富至这脑子,该灵光的时候不灵光,不该灵光的时候一点就透。“哦哦哦!知道了!那里有你不堪回首的记……”   忆字没出口,肖富至脑袋上又遭暴揍。   “爸你更年期吗!”肖富至流着泪问。   “少比比有的没的!嘴皮子那么利索跟谁学的!”肖尚德的脸色黑得跟前台擦桌子的抹布有的一拼。   两人吃完了,闲庭信步往警-察局去。   肖富至问老爸这么高吃了什么长的,他爸说是遗传,肖富至看了看自己,一米八多,不算矮,但是跟老爸一比,简直和袖珍一样。他有点委屈,心想怎么不让遗传到他爸的高挑强壮?   两人说着说着又聊起那些病人。   “这些人的变化很奇怪,尤其是僵硬和浑身干燥导致脱皮的症状,是我从没见过的。虽然之前我也没见过那些人怎么变成人傀的……不,倒是在封时岭身上看到过,不过他那时候浑身疼,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表现,队员们也说自己没有看过那些硬胎期的老人脱皮成这样。”肖尚德说。   “很有可能是这么多年过去,攀傀也要让自己的玩偶发生点变化吧?”肖富至猜测。   “变化?为什么会变化成那样?那些人真是生不如死了,看着真可怜。”肖尚德说着,叹了口气。   肖富至知道自己的老爸是好人,否则早就变成那种怪物了。只是……   “爸,你之前说过,攀傀睡了,这些人就不会变化了,难道说攀傀醒了?”肖富至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不,它还睡着,封印都没有破开,一定还睡着。”肖尚德说。   “既然不是攀傀让这些东西变化的,那又会是谁?攀傀可以控制这些人的变化,但是现在依然沉睡,那我们可以把攀傀挖出来吗?让它帮忙什么的……”   肖尚德没有否决儿子的想法,那的确值得一试。   “我找到了元真道的一些线索,他们和这次人类异变可能有关,一切都指向海城,但是……”肖尚德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爸,都多少年了,就把心结放下吧。”肖富至劝道。   “你知道我们这样长生的人,是不能跟一个爱人永远相守的,他的离去是我一辈子、一辈子无法忘记的痛,也一辈子不想去触摸它……”   肖富至看着铮铮铁骨的老爸眼里泛出泪光,不由得有些同情他。   “爸,你就是个懦夫。按你说的那人现在已经不在了,他都已经放手离开人世了,还活着的人有什么理由继续为一个不存在了的人,在心里压一块石头?他所在的地方说不定是你寻找线索的关键所在,就因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你打算放弃那个解开谜题的可能性吗?如果那人是你当初和你一起出生入死的人,他会同意你因为这个原因就拖大家后腿吗?拜托了老爸!你是队长!拿出你的气势行吗?!”   肖尚德没想到还会被自己的儿子教训,他回过头说:“你不懂,你还没有一个让你爱到入骨的人。”   肖富至翻了个白眼:“真鸡妈婆shi事儿多,喏个时刻怎欢娘里吧嗦。电视看多了吧?就算是将来有这么个人,他死了,老子的生活也照过,过不下去,脖子一抹,一了百了!”   肖富至说完,快走几步把自己的老爸甩在身后。   不愧是基因遗传,一样都是零号的命吧?但是老爸很明显就是比自己更娘炮。白长那么大个子了。肖富至一边走一边想着。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爸喜欢的男人比他更袖珍。 第13章 第三篇、   几人一大早就去踩点,到白主-神-教的教堂需要开半个小时以上的车,上山前还有一段泥泞山路,幸好现在给人铺平了,不然还不是那么好走,几人还得在这段路上耽搁些时间。   一路上单铮跟两人分享自己收集到的资料。   “莫舒,男,本地人,白化症患者,一出生就被选作主教继承人,成年之后就当上了白主-神-教的地区主教,很有威望的人。我不信教,但我姑妈信教,小时候她跟我说过那个主教,长得特别好看,跟天鹅一样圣洁。”单铮说。   “天鹅哪里圣洁了?”肖富至撇撇嘴。   “看起来而已。”单铮耸耸肩说。   “那个莫舒多大了?”肖富至问。   “今年三十五。”单铮回答。   肖富至笑了:“比我还小呢,我就不对他用敬称了。”   单铮觉得肖富至傻得可爱,他笑着问:“你不是真的五六十了吧?”   “我能骗你吗?我也希望自己正常点,光是说我二十五就说了五年了。”肖富至笑道。   单铮被肖富至逗笑,他很少笑,却觉得肖富至特别可爱,和他在一起不需要担心被骗什么,一是两人都没钱,二是这人热心得很还懂得感恩又善良还体贴人意,还有肖富至长得也不赖,但他爸的外形就真的有点吓人。   “白主神信奉所有白色物体,觉得白色是神之色。”单铮说。   “包括白人吗?”单铮说着,看了看三人的皮肤,叹了口气:“我们这样的肤色一定会被赶出来。”   单铮笑道:“那倒不会,是白色物体,白色的生物,白色的非生物,但不包括人类的肤色。相反,他们讨厌种族歧视,也不会觉得别人黑就排斥别人。战争时期还收留过黑人奴隶呢。”   肖富至松了口气:“那还真好,搞得我也想信教了。喏,他们入教有什么条件吗?”   单铮想了想说:“没有特别的条件,日行一善持续十天就行了。对了,还有就是不能说谎,答应了什么就得照办。要在教会写下十个诺言,轻的重的不管是什么,只要向善的都行,在十天内完成这些诺言才能入教。”   肖富至笑得贼贼的:“那一天吃一块蛋糕可以吗?”   单铮笑着挥挥手:“绝对不行。”   肖富至听了,耷拉下脑袋,活像一只讨要零食却被拒绝的小狗。   肖尚德看着自己的儿子,恍惚间觉得他和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人很像。   三人一路走着,真正在说话的只有肖富至和单铮,单铮不由得感叹肖富至真的完全没有遗传到父亲的性格,肖富至说自己的母亲也不是个喜欢讲话的人,可自己偏偏是个话痨。   “大概是基因突变。”肖富至说着,自己哈哈笑起来。   不管什么事儿都一副乐天派的样子,的确和那人很像。肖尚德看着自己的儿子,有些出了神。   几人以部队行军的速度前进,很快就到了山上教堂附近,映入众人眼帘的是白主-神-教的白色教堂建筑,圆顶,没有多余的装饰,窗玻璃是彩色玻璃拼贴的白鹭鸟和绿叶头冠以及众人叫不出名字的树,另一边是阳光普照的拼贴玻璃窗。   “果然是没有人形神啊。”肖富至感叹,和父亲以及这个新交的朋友一起走近教堂,站在窗口倾听里边的声音。   “神赐予我们白色光芒,温暖照耀我们,指引信徒寻找方向……我们向善,我们守约,我们和平,爱,和奉献,让我们从心里快乐……”教堂好像在开礼拜,人们整齐地唱着歌。   “感谢白主神恩赐……”   十分钟后终于唱完了,肖富至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结束了无聊的计时。   “礼拜正式开始。按照程序,请各位选出一位信徒,帮助他摆脱自己的罪。”   现在众人听到的就是主教莫舒的声音,听着清澈干净,充满着希望和爱的温暖,不疾不徐的语速使他的话语像春风一般拂过人心。   三人没有闯进教堂,而是继续站在门外听着,听了一个婆婆儿媳争执的恶俗故事……讲述人是作为儿子作为丈夫的人,他现在苦恼不已。   “先生,您劝过二位女士么?”主教温柔地问。   “不,两人就像两个□□桶,我一开口,她俩就都要爆炸。”男人无奈地说。   “请向他们传达白主神之平和,白主神愿意倾听她们的困惑。”   “两人就在下边。”男人说。   “二位女士请上前,白主神有话对你们说……”主教说着,就听到两个女人不耐烦念叨着伴随着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   主教见两人站定,开口就是一段歌曲。   “当春季来临时,我们与对方相遇,是的,那是美妙的日子,我们成为一家人的时候,想过也许会有不同,阻碍我们接触下去。但是这一切并不是问题,看,我们一样喜欢什么,是阳光?是自由?是丰盛的美食吗?是漂亮的衣装吧?也许你爱的是兔子,我喜欢着白鸽,但它们一样都是纯白之色……是啊,我们一样,爱着那高贵的白色……”   完全和矛盾没啥联系的歌曲啊。肖富至想着。他转头,只见肖尚德捂着单铮的耳朵。   “封氏的洗脑话术,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这人是封氏后人?”肖尚德念着,抬头朝窗户里看去,只见两个女人已经热泪盈眶。   一曲结束,两人拥抱在一起互相向对方道歉,台下的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庆祝这对婆媳互相谅解。   “这真神奇……不过真的,我是听懂其中的含义了,求同存异,不计较不同的地方,包容对方的不一样,用相似的那一面接触交流……的确是圆滑的待人手段。”肖富至感叹道。   “这人大有问题,我怀疑这人是封氏后人,我们看看,什么时候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找他谈谈。”肖尚德说着,带着两人先躲起来。   午饭后还有人过来做礼拜,直到夜里八点多人们才渐渐散开。   等人差不多走完了,肖尚德才带着两人走进教堂。   教堂里只剩下两个人,一大一小,大的就是莫舒,他的确是个白化症患者,头发是银白色的,皮肤在白色主教长袍衬托下也不显黑,嘴唇的颜色也很淡,肖富至不忍心用“淡粉樱花色”这么娘炮的形容来描述一个男人的唇色。小的是只有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穿着便服,拿着扫帚帮忙打扫卫生,嘴里哼着歌儿,看起来天真无邪的。但这个孩子很正常,黑发黑眸黄皮肤。   “礼拜已经结束了,但你们要帮忙的话,我很欢迎。”主教转过身来,笑着对三人鞠了一躬。   三人微笑着回礼,并仔细打量这个人。莫舒看起来彬彬有礼,完全和那些人傀扯不上关系的样子,长得也很好看,梳得整齐的三七分发型,淡棕色的眸子,眉眼带笑,鼻梁较为挺直,使得他整张脸看着不至于太娘气,个子怎么说也得有一米八左右,还是挺高挑的,身形也不瘦弱,能够撑起宽大的主教长袍,应该也算结实了。   “淮儿,不能偷吃贡品哟!”莫舒瞥见孩子偷偷把手伸到果盘上方,开口打断他。   “嘿嘿……爸爸,那我能吃那包软糖了吗?”小孩尴尬地笑着问。   “好吧,但只能吃两颗。”莫舒说。看起来是个慈爱又不失严厉的人。   孩子欢呼雀跃着离开了,留下莫舒和三个人。   “主教,我们只是为了查个案子。这是我的证件,请配合调查。”单铮说着,将证件递给莫舒。   莫舒接过证件看了看,笑着对三人说:“我们到会客厅吧,不过得等我扫完地,可以吗?”   三人为了赶紧完成任务,对视一眼,一起拿起清洁工具帮忙打扫,很快就让莫舒得以休息。   莫舒把教堂大门关上之后,捧着厚厚的圣记,走在前面带路。   会客厅被打扫得很干净,尽管很久没有人进入,却连墙面都光洁如新。   “坐吧,不用客气。喝茶么?”莫舒的笑容给人温暖的感受,他浅棕色的眸子让他看起来像异国人。   “不了,直奔主题吧。”肖尚德一点套近乎的机会都不给,冷淡地说。   莫舒坐下来,将圣记放在腿上,双手交叠放在圣记上,看起来落落大方也不失礼仪。他脸上一直挂着温柔的微笑,肖富至不由得认真地看了他几眼。   同性恋,零号,被x过。肖富至出于对同类的敏感,马上得出这三个结论。   “那么有什么想问的吗?配合查案的话,我想我会把我知道的与你们说。”莫舒的眼神从肖富至身上掠过,让肖富至一阵尴尬,连忙低头咳嗽一声。   “知道攀傀吗?”肖尚德问。   莫舒面色一僵但随即恢复,他低下头,轻轻摇了摇。“并不清楚,那是什么?还是一个人名?”   这人在装傻。三人同时得出这个结论。   肖富至的眼睛就像雷达一样在莫舒身上扫,最后把目光定在莫舒的右耳上。虽然莫舒的头发长得能够盖住耳朵,但他现在把耳朵露出来了,虽然不太明显,但还是可以看到,在灯光照耀下显得更清楚。   肖富至想了想,按住了要说话的老爸,笑着对莫舒说:“主教先生的耳钉真漂亮,是什么材质的?”   莫舒没想到肖富至会问别的问题,他下意识抚摸自己右耳上的耳钉。   “教士不能穿孔,他怎么戴着耳钉?”单铮小声问。   肖富至笑着捂住单铮的嘴。   “听说是钻石,是朋友相送的。”莫舒放下手,微笑着颔首回道。   “钻石代表永恒的爱啊,而且钻石非常贵,这么一点恐怕价值得几十万,看切割工艺,可能直逼百万呢……”肖富至摸着下巴说:“真羡慕你有这么有钱的朋友,舍得送这样的礼物。”肖富至故意说。   肖尚德心想这小子怎么懂这么多,转头看向莫舒。却见莫舒用手指摩擦着圣记粗糙的牛皮封面,只是微笑着,并不答话。   单铮知道莫舒开始紧张了,他感叹肖富至的话术真不比那些审问的警-察差多少。   肖富至自己知道,他也就合适欺负欺负老实人了。   “教士没这么多钱的吧,一般也不会留这么贵重的东西在身上,钻石的贵可是人尽皆知,主教先生,方便说说这颗耳钉真正的来历吗?”单铮接着说,一边将一顶犯罪的帽子高高举起,准备随时扣在这个主教头上。   “这就是朋友赠送的。”莫舒并没有说谎,的确是人送给他的,但那人却说不上是他的朋友。   “唉,是哪个这么厉害?买得起钻石会不知道钻石代表的意思么?主教,钻石代表永恒不变至死不渝的爱,那人肯花大价钱给你买这个,不是有钱,就是大盗。你可想清楚,该怎么交代实情?”肖富至放下狠话。   肖尚德沉默着,他们来这里不是为了问这人和攀傀有什么联系么?怎么扯到钻石大盗去了?   “污蔑可是罪过。你们适可而止。”莫舒抬起头,看着他们说,眼睛里多了一丝严厉,却还藏了一丝动摇。   面对白化症的人就有一个好处,很容易看出哪里变红,莫舒的眼眶已经红了,虽然没有落泪,但是几人知道这人现在心里的情绪不是伤心就是激动,不然两者均有。   “这叫推理,莫先生。”肖尚德一开口,直接镇住了莫舒。他的声音低沉严肃,当时他审问犯人的时候,仅用一个字,就让罪犯全部交代了。   “是人赠送的……或许他……真的很有钱吧……”莫舒捂住了嘴,低下头。   肖富至知道这人濒临哭泣,于是走过去,轻轻搂住他的肩膀。“主教先生你别伤心,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这哪跟哪儿!肖尚德和单铮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肖富至。   “不……他还活着……”莫舒回应道。   “真的吗?送你这样贵重的礼物,一定是个有情人吧?”肖富至极其自然地打开了话匣子。   “我不知道他对我是怎样的感情……十年……他都没有再回来过,但我知道他在,我也一直在为他努力……”莫舒接受了肖富至的怀抱,小声说。   “他委托你做什么了?”肖富至问。   “这个世界需要和平与美好,需要善良和光,我身为白主-神-教的主教,每天都坚持为罪人洗涤身心。这就是我们的努力。”莫舒说着,仰起头,看了看天花板。这动作,很明显是强忍泪水。   用洗脑来让人向善?肖尚德对此表示怀疑和强烈谴责。   “其实,我和你是一样的。”肖富至将手覆在莫舒手上,轻轻握住,一边说:“我的希望也是世界和平,要把我的能力用在我所能及的地方。这些年我四处奔波,就是为了、为了让孤儿们有个家、为了让吃不上饭的人吃上哪怕一口馒头、为了让流离失所的小动物们找到新的家……是的,这个世界是充满希望的!”肖富至的手渐渐收紧,仿佛在向主教传达自己坚定的信念。   “是吗?先生,你真是好人!”莫舒居然毫不怀疑!他看着肖富至的眼睛,只从肖富至眼里看到了坚定的信念。   “不过和你不一样的是,我满世界奔波,而不仅仅在这个地方待着。我感觉得到,你在思念那个人……”肖富至抓起莫舒手指修长的手,对他说:“如果不介意的话,把你的思念寄托给我,说不定我哪天会遇到你想念的人,我会把你想说的话转述给他。”   莫舒摇摇头。   “其实,主教先生……”肖富至说着,在一瞬间红了眼眶,吓了莫舒一跳,睁大眼睛一脸茫然看着他。“我也有个挂在心上的人,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想见他……可是那时候世俗不允许我们在一起,我们被迫分开了……如今,当我知道我们已经天人两相隔的时候……你知道吗……唔……”肖富至说着,发出一声呜咽之后猛地用手捂住了嘴,眼泪随之掉下来,砸在莫舒白皙的手背上和那本圣记厚厚的封面上。   莫舒赶紧给他擦眼泪,一边抚摸他的背安慰他。   “我有好多话想跟他说……但是他已经不在了……他不在了……呜呜……”肖富至直接把头靠在莫舒肩膀上,泪水沾湿了莫舒的衣服。然而,肖富至却对两人暗暗做了个手势。   单铮觉得肖富至的演技可以拿国际大奖了,就连他也被肖富至说动,差点信以为真。肖尚德无语,这明明是他和高复定的经历,自己的儿子还真会活学活用。   “所以我希望……别人不要留下遗憾。”肖富至从莫舒怀里出来,看着他的眼睛,抓紧了他的肩膀对他说:“主教先生,我希望你也不要留下遗憾,你那么好心的一个人……神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莫舒被他看得也悲上心头,他点点头:“他告诉我他叫兆示伊旅……长着一头银色的长发,很漂亮的瓜子脸,狐狸一样的眼睛,眸子是金色的。”   肖尚德没想到会套到意料之外的信息!   兆示,他一直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多年,他上次听到这个名字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他知道的另一个人叫做兆示克菱。据说和查菱长得一模一样,金发蓝眸,相貌中西结合,非常漂亮,皮肤白皙。   难道……他们一直以来都想错了什么吗?   如果这个兆示伊旅和兆示克菱有亲属关系,那么这个兆示伊旅现在在做让全世界的人变得善良的事的话……一定会清除那些罪人!那么他现在这么做根本和当初他们在封村想要阻止的事情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攀傀……利用了不止一个人?但是为什么查菱能够阻止播种而兆示伊旅采取的行为是在鼓励人们向善?是为了防止人异变?可是如果他的目的是防止人异变的话……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异变的人会越来越多?   “不用瞒了,莫先生。我知道你体内和我一样有攀傀之种,说实话,全世界恐怕也没有几个人身上是没有的了。攀傀之种会让人变成怪物,就算那些人罪不至死。现在这个城里已经出现了奇怪的东西。比如这个,还有这个。”肖尚德甩出几张“僵干症”病人照片。   “剥皮,僵硬,干燥,生不如死。他们在变成人傀。”肖尚德说。   莫舒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他这才察觉自己被套话了,稳定情绪后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肖富至,说:“希望你说的不是假话,不然一定会受到神的处罚。”   “我说假话的只有挂心的人而已。我还没谈过恋爱呢。”肖富至笑嘻嘻地说。   莫舒转过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着桌上的照片,一秒后闭上眼:“可能早在数年前我就看见过这些人。我让他们悔过,他们不愿,就会变成这样。如果做好事,是会恢复的。但是没有一个人恢复。”   “谁告诉你会恢复?”肖尚德冷冷问。   “兆示伊旅先生。”   “这种东西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我现在说的全是事实,你给我听好。”肖尚德盯着莫舒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叫做攀傀的未知生物,它会在人体内播种,让人成为它的傀儡。但是目前攀傀的目的很单纯,就是要让整个世界只留下真心善良纯洁的人。被播种的人不会死,攀傀沉睡的时候种子按理说不会萌发,人们还能保持正常人的模样。人傀有很多种,现在有了一种叫做自衍人傀的东西,人类可以区分无害的尸体变成的老龄人傀和攻击性强的活人所化的新生人傀,却不能区分受人摆布的自衍人傀在变成人傀之前是死是活。   “我所知道的是,元真道的人在夺取人傀的力量,现在这些人傀恐怕是元真道制造的自衍人傀,他们极其危险,会不会攻击善良的人我可不敢确定。所以,莫舒先生,你还愿意为虎作伥吗?”肖尚德说完,抬头看着莫舒。   莫舒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汗水,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现在听到的事情,毕竟……他曾对兆示伊旅那样深情也觉得兆示伊旅绝对不是坏人(车速超限的番外篇)。但他同时也稍微见识过人傀的威力。   作者有话要说:   主教的过去番外篇是炖肉的,因为大家都懂的原因,这个具体细节就不发晋江了啊,各位读者老爷莫怪 第14章 第四篇、   几人并没有从莫舒身上得知兆示伊旅的下落,他们只得到了莫舒可能是目前已经被开发觉醒的变生人傀这样的信息,他的能力似乎与封氏一脉相似,都可以给人洗脑。   封氏后人如今只剩下封时岭一个人(他们并不知道封时岭偷偷做了什么事),这种能力却没有因此断绝。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那些僵干症患者可能是莫舒诱导所致。   “所以我能把他控制起来吗?”单铮悄悄和两个同伴商量。   “以什么罪名?这家伙身上几乎没有污点!要说有……喂,你要污蔑他和大盗勾结吗?”肖富至小声问。   “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肖尚德知道反正元真道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而兆示伊旅可能和元真道的人有联系。   “老爸你说话要负责啊!”肖富至白了自己的父亲一眼。   “三位,转过来说话吧,我都听着呢。”莫舒无奈,他就坐在距离他们两米远的地方,这三个人居然把他当成空气,这也太过分了点!   可三人并没有搭理他。   “那就扰乱公共安全罪吧。”单铮说。   “还不如破坏社会风气罪……”肖富至说。   “不,没有这种罪名。”单铮回道。   莫舒见几人根本不把他当回事,只能沉默着,皱着眉头听他们商量怎么才能合法控制他。   “你看不出来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洗发妹(指代x工作者)的味道吗?”肖富至说。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单铮觉得很不可思议。   “明明是个教士,但是每说一句话都感觉是在暗示人抚摸他……你就没看到他刚才看到我爸时候眼睛里那种……怎么跟你说?那个巧克力的广告你看过吧?一个美女摸着巧克力大声说:哦,好想要~的那个?”肖富至一边说一边模仿。   “你恶心死了别模仿女的讲话!你晓得你长得多糙么!”单铮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狠狠推了肖富至一把让他闭嘴。   莫舒感觉自己被伤了心,他死死攥住自己的衣领,看着这群人,不知应该作何反应。   是的,那种事情会让他尝过一次就一辈子难以忘怀。但他真的不是出来卖的,他想摆脱那种依赖,身体却不听使唤。   “行吧,或许是莫先生的话,还会有点吸引力……就我这种糙汉子,活该单身一辈子……”肖富至为自己的长相感到难过。   肖尚德回过头去,看着莫舒,他有点不忍心看莫舒伤心,所以主动开口道:“莫先生,听我说,攀傀之种代表着攀傀自身的意志,那么多年来他一直很寂寞,渴望被人关怀,所以他会使人和他一样感受到那种寂寞甚至将那种感觉放大数倍。变生人傀渴望被抚摸被拥抱,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难怪我觉得摸自己超舒服的……”肖富至插嘴道。   “你们……”莫舒哭笑不得,听得出几个嘴拙的大男人是在设法安慰他,最后还是迟疑着说了声谢谢。他心里其实很明白,他在被人唤回理智之后就不再受兆示伊旅控制,但他仍然渴望兆示伊旅的抚摸触碰,因为他爱他。   “这就很奇怪了,为什么会变成x欲?排解寂寞的方式不止这一种吧。”单铮问道。   “可能这是最直接而且最舒服的体现了吧。关键是一个人也能办得到。”肖富至耸耸肩猜道。   “数年前的人傀和现在的也不一样了,昨天吃掉人傀神经丛的时候我就觉得哪里不对,真的有什么地方不对。”肖尚德将话题扯开,他可不想在那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单铮震惊地看着肖尚德,只觉得眼前这人绝对也不是正常人!那么恶心的东西居然还吃?!想到这里,单铮只觉得自己想要呕吐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那种东西还能品出个味儿?不都一样吗?”肖富至哭笑不得。   “你没吃过当然不知道,之前我挑的神经丛都是村民的,还是阮先生说这种东西我们能吃。嗯,肯定一开始会排斥,因为就只有血腥味,但是在封村里的那些老龄人傀身上,尝到的都是比较淡的血腥味,新生人傀是比较浓的,也就是说攻击性越大血腥味越浓。但是现在我吃了好几个人傀的神经丛,上边都带着……香味……说不清楚是什么香味,总之很奇怪。”   肖富至听老爸说人傀的神经丛味道,脑子里浮现的却是三五七分熟牛扒的品尝评价。   单铮最终没忍住,扒着垃圾桶吐了出来。   “怀孕啦?”肖富至贱贱地问。   “闭嘴!呕……”单铮一开口,就一阵恶心上涌。   “老爸,你试过把那些东西弄熟再吃吗?比如煎煮油炸蒸啥的……”肖富至朝肖尚德挤眉弄眼。   肖尚德、单铮和莫舒在这一瞬间突然觉得,肖富至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能说出这种话,不是腹黑,就是神经太粗。   肖尚德干脆再次转移话题,他看向莫舒,说:“你说那些人可以从人傀的状态恢复人样,这话是真是假,和我们一起去验证一下吧。”   莫舒本来就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他想了想,点点头同意了。   但是三个人傀都被肖尚德解决了,他们现在要去哪里找其他的人傀呢?   几人正烦恼着,单铮的移动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发现屋子里信号不好,于是走出去接听。   “单铮你去哪了!”那边传来领导的怒吼。   “报告长官!我找到那些僵干症病人的致病因素了!”单铮隔着电话敬了个军礼,虽然知道长官看不见他这动作。   “什么?真的?”领导将信将疑着。   “是,有可能是这个因素导致的。但是现在我还不方便说。”这句话说出来,单铮就知道不妙了。   “有什么不方便!任何线索,都要上报!立刻!马上!!!”领导天生大嗓门,这一嗓子把单铮吼得灵魂差点被从身体里震出来……   单铮正想着怎么胡诌过去,就听到那边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说我来吧,然后他就听到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单铮哥,好久不见。”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平缓,彬彬有礼的。   “阿承……那个,抱歉啊,真的,连你也不能说。”   那边的男子呵呵笑道:“我晓得的,哥,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外面,但是信号不好。要是没事,我先挂了。”单铮说着,匆匆就想将电话挂断。   “哥你等会儿。哥,我知道这件事你一个人办不了,让我帮你吧,过段时间我可能又得回前线了。”男子的声音透出些许遗憾。   单铮知道那人聪明,这是在打感情牌,他拒绝不了,但还是努力想打消他的念头,翻了半天才翻到一个借口对他说:“太远了,我现在在本市白主-神-教总教堂。”   对方留下五个字:等我半小时。就把电话挂断了。   单铮回到会客厅,肖富至忙开口问他是谁打电话。   “是我的领导,这几天我们一直在调查这个案子,医院那边化验不出什么东西来,只能检查出那人身体表现异常。所以这事交给警-察来办了。半小时左右我领导的儿子汤虎承会过来,虽然他只有二十岁,但是年纪轻轻上过战场,还指挥破过案,可不能小瞧他。”单铮说。   肖富至想自己二十岁的时候还没长开呢,人家二十岁就已经名利双收,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莫舒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了,他贴心地问几人要不要吃东西。几人尴尬地笑,毕竟差不多是半天没吃东西,的确有点饿了,莫舒就给他们准备了些肉包子。白主-神-教信徒是可以吃肉的,杀生是没问题的,因为他们尊重自然界安排的生物链。但他们也会考虑让生物没什么痛苦地死去。   刚吃完,单铮就听到摩托引擎的声音,他走出教堂,只见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牛仔外套牛仔裤的男人驾驶摩托车上来了。男人一个急刹车,控制摩托一甩尾停了下来。男人摘下头盔,露出一张看起来朝气蓬勃的面孔。男人眼睛不算大,却很有神采。他走到单铮面前,还比单铮高了一截。   “单铮哥,方便进去说话么?”男人的声音平缓柔和低沉磁性,听着十分舒心。   单铮点点头,把男人带进教堂。   “这就是汤虎承,阿承,这里每个人都比你大,随你怎么称呼吧。”单铮一边介绍一边对汤虎承说。   “按照年龄你都得叫我伯伯了,我不占你这个便宜,你叫我一声哥就好,这是我爸,这是白主神主教,称呼先生就行。”肖富至开口说。   单铮笑他说叫他哥才是占便宜。   几人坐下来说起那些僵干症病人。   汤虎承摊开自己带过来的资料。   病人一号,男,年初刚从监狱被放出来,罪不至死,是因偷窃入狱。因为还吸毒,所以根本还不上钱,被强制送进戒毒所,还好是稍微减轻了毒瘾,不过还有复吸的可能性。   病人二号,女,卖了自己的和姐妹的总共四个孩子,溺死过一个女婴,有很强烈的重男轻女思想,后来自己开了一家小店,但是经营不善,濒临倒闭。   病人三号,男,也就是这个被当着单铮和肖富至的面杀死的人,有赌瘾,经常借钱赌博,已经家徒四壁,没什么心思工作。   也就是说,这三人全部有劣迹,但是都罪不至死。只有病人二号的罪会得到重判。但按照她自己说的,那个女婴先天发育不全,有心脏病,家人实在供不起孩子的医药费还有将来的手术费,她只能狠心溺死孩子。   “那样的孩子活着也是痛苦,在富人家里出生的就算了,在穷人家里活着,小的时候受罪,大的时候没钱治病更累,弄死又怎么样呢?我觉得这样对孩子还是挺好的,趁他们没什么意识的时候。不然长大了要自杀,可就非常痛苦了。”肖富至说。   几个男人不敢说认同他的观点,因为这肯定会被人骂,会有人说那孩子也是一条生命,怎么能剥夺孩子的生存权利呢?   “站着说话不腰疼,难受的又不是他们,有什么资格说话?”肖富至翻了个白眼批判那些圣母心:“让他们自己疼个十几二十年,再穷得揭不开锅,眼前完全没有希望,还要遭人白眼,他们就知道这个世界多美(没)好了。”   肖尚德忍不住笑了。   莫舒悲伤地看了肖尚德一眼。   肖尚德咳嗽一声说:“宇文先生当初跟我们说过,人做事是无论对错的,评判对错的是他人的观点。要是真善良,我宁可相信那个女人杀孩子确实是因为不忍看孩子痛苦。”   莫舒觉得跟这些无信仰的人交流简直分分钟摧毁他的三观。   汤虎承耸耸肩说:“纯粹是因为女孩子不好卖,带在身上就像个烫手山芋。”   肖富至睁大了眼睛:“真的?我就想要个姑娘,软软的多可爱啊!”   “因为姑娘赔钱,嫁出去还不能孝顺家里。”汤虎承说。   肖富至笑话道:“什么时代了还这种观念,姑娘家都出来挣钱了,以后孝不孝顺看的是姑娘自己的心意,不过放在以前姑娘还是男人附属品的时候,的确顾及不到家里。这么一说,重男轻女还真是自古男女角色分配职能导致的问题。既然是一家人,怎么不能男女方的家属都孝顺呢?”   “这样的话压力就太大了……”单铮说。   肖富至笑着高喊单身万岁,还瞥了一眼自己的老爸。不需要孝顺的老爸还真好。   “还是把话题扯回来吧,家庭伦理有空再聊。”汤虎承主动说。   那三个病人之前都曾见过莫舒,莫舒三句话给他们洗了脑子就把他们送回去了。   “我得找找记录,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莫舒说着,带着几人到档案室去。   汤虎承试着缩小寻找的范围,于是趁莫舒找资料的时候在一旁提醒。   “病人一号是四年前的七月份出狱的,应该是在出狱之后找的您。而且一个小偷,不可能信教,当时应该还有人陪伴他来。那人姓许。”   所幸莫舒每天接待的人不算多,而且每个月他都会对本月接待的人进行整理,按照名字拼写记顺序。他很快就找到了几个姓许的,经过过滤,找出了第一个病人。   莫舒对那人说过的话很普通,但是让他发过誓:不得为了一己之私而再做出侵害他人财产的事情。那个小偷点头如捣蒜地答应了。   第二个病人在三年前年初才申请开店,所以应该是三年前找过莫舒,姓胡。   很快,莫舒也找到了那个病人,同样,让她发誓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想快速来钱的法子。   最后一个病人的线索就很少了,但已经不需要找了,前面两个人都有共同点,就是发过誓,很明显他们是破坏了誓约才患上僵干症,根本就是被神处罚了。   肖富至觉得他们不值得同情。但的确罪不至死。   “这些人就像慢性病,治不好,又不需要动手术切掉发病器官,真让人膈应。”肖富至这句话深得几个男人的认同。   “所以我觉得不需要管那么多,但是需要静观其变。人类犯下的错,让人类自己去处罚不行,就让神插把手又能怎么样?”   但是肖富至这句话却得不到几人的认同。肖尚德觉得这些东西迟早有害,能够制止就一定要制止。单铮和肖尚德是一样的观点。汤虎承笑着说若真是神罚,不仅不需要管,还应该支持。当然,几个大男人都觉得汤虎承可能是在开玩笑了。   “人不能无所畏惧,只有害怕才能阻止人去做那些极端的事情。比如你,害怕法律害怕失去自由,你现在才能控制自己不去偷取别人的钱。然而很多时候,人是不怕那些看得见的东西的,既然看得到摸得着理得清,就能反抗。而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才是人类最害怕的。有个人说得好,未知带来恐惧。就是这个道理。”汤虎承说。   几人认同他的观点。正因为不知道,所以防不胜防,防不胜防的东西让人无从推理防范的办法,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遭殃,所以在触摸到实质之前一直会惶恐不安。   除了汤虎承之外的人都知道,这一切是攀傀之种带来的,但是他们不清楚如何阻断攀傀之种控制人类。   肖尚德看着莫舒,他暗暗想道,这个主教一定有诱导人产生异变的办法,当然,比他更厉害的应该是那个叫做“兆示伊旅”的人。   “莫舒先生,兆示伊旅说过什么让你在意的事情吗?”肖尚德问莫舒。“或许我们可以从他的话里找到让人类停止异变的办法。”   莫舒沉默了,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帮助这些人,他带上资料,和几个人回了会客厅。   看来这场谈论不会那么快结束了。 第15章 第五篇、   莫舒不得不回忆那段让他害羞又愉悦的往事,一开始他是憎恶兆示伊旅的,与他一样似白化症人的兆示伊旅却像个恶魔,使他堕落,沉迷于被人拥抱的感觉。甚至引导他,强迫他亵渎了神。   莫舒和兆示伊旅接触不过只有六次,第一次是兆示伊旅半夜过来找他,问他神会怎样让罪恶之人受到处罚,会采取什么行动。等等,他记不清了。他只记得兆示伊旅抚摸他的面颊,之后他第一次做了一个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春梦。   成熟了的人类正常情况下怎么可能不做春梦?那是正常生理现象,但莫舒以往做这种梦的时候只会感觉羞耻和难受,所以拼命忍耐,忍到梦境里一片雪白,仿佛他被神拥抱在怀里。但是那次的梦,他第一次体会到了色彩,并且深刻地用触摸的方式了解到了自己的需要。   莫舒红了脸,他低着头扯回自己的理智,强迫自己回想和那事无关的对话。   “兆示伊旅先生给了我引导人心的力量,那是真实存在的神秘力量。但我不会用它做坏事。”莫舒说。   肖尚德皱起了眉头,他更加怀疑攀傀恐怕真是兆示而非当初他们遇到的司天成。可是攀傀的样貌他们见过。那么这个兆示伊旅究竟是什么身份?是真正的半个攀傀么?他的名字是假的吗?攀傀只有唯一一个,这是无论司天成还是阮先生都承认确认了的。   “那天之后,兆示先生让我按照他给的名单寻人,并且让那些人积极向善。那份名单我至今留着。但名单后边还有条件:如果找不到那些人,就按照条件去找。我首先是找符合条件的人,并没有按照名单上的人名去寻找。”莫舒说着,把那份名单放在桌上。因为年代久远,莫舒怕纸碎裂,所以找了两片透明塑料封膜将纸条夹在中间,上边的字迹现在还清晰可见。   肖尚德在那份名单中发现了自己的名字!   “意志坚定,心中有愧,生无可依……”肖富至念着纸上的条件,只觉得根本是刁难人,之后才看那份名单,直到看到自己老爸的名字,心里不由得对老爸生出一丝同情,也有点佩服这个兆示伊旅。   “第二次兆示先生过来,是劝我听从他的话语,让我……更……更深地体会被爱抚的滋味并且沉迷于这种感觉……我不清楚他为什么这么做。”莫舒说。第二次被兆示伊旅触碰后,莫舒感觉他开始丢弃自我,慢慢变成任人玩弄的怪物。   “原来是被人调-教过,难怪这么美味。”肖富至听着,笑着戳破莫舒的遮羞布。他虽然了解的多,却自觉对那种事情没什么兴趣,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变成人傀了。   莫舒被肖富至一语说中了心中最羞耻的秘密,低下头红着脸咬着牙陷入沉默。   “一直都只有那个兆示伊旅过来找你吗?没有其他人?”肖尚德问。   莫舒摇摇头:“不是,第二次来的时候带过来五个没有脸的壮汉,那些到底是不是人我也不清楚,他们身上没有毛发,摸起来确实是人的皮肤,但是他们没有五官,舌头像是壁虎一样的,很长很细……”   肖尚德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情况。他听到所有未知的东西之后都会自然地想起似乎无所不知的阮怀因阮先生,想要把自己的听闻告诉那个人。   “那家伙不会是传说中的造物主吧?怎么感觉那些壮汉会是他捏的呢?”肖富至插嘴问。   听说兆示伊旅可能是造物主,单铮和汤虎承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们甚至没有否定肖富至这个想法。   “第三次……我就不说了,他单纯是来让我加深对那种感觉的依赖,他成功了,我差点堕落成一个玩偶……就算是一些肮脏的东西都能很自然地接受。”莫舒接着说,一边无意识地摸了摸嘴唇。   表面正直内里黄的肖富至当然什么都明白,他同情地看了一眼莫舒:“好吃吧?”   莫舒不自觉地点点头。在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回答了什么问题之后猛地抬起头微怒道:“先生!不要戏弄我!”   然而剩下的三人完全不知道这俩在说什么。   “第四次我完全堕落,那时候的我,已经不合适再侍奉神了,我想死去,但我办不到。”莫舒的话证明他已经变成一个人傀,因为人傀是无法自杀的,只有被授意的情况下才能自我了结。   “第五次呢?”汤虎承问。   “第五次,兆示先生已经无法控制我了,他说在我身上的线断了,但我还是……我真是堕落了……”莫舒叹了口气,抓紧了自己的白色长袍。   “你爱上了兆示伊旅?”汤虎承的问题得到了莫舒的肯定回答,于是他接着问了一句为什么。   “兆示伊旅先生不像坏人,他希望这个世界充满爱与和平,尽管行为有些极端,但有时候,在我心里充斥阴暗的时候,我也想过要毁灭什么,他却一直在鼓励我不要放弃,不要自我毁灭。”莫舒说。   “攻身后攻心,这钓马子的手法还真是高级。也是最近一次见面才送你这个耳钉的吧?”肖富至笑着问。   “是第五次的时候。”莫舒老老实实回答:“但我不知道这耳钉的价值。”   单铮选择相信这个善良的人。   肖尚德抓住莫舒话里的重点接着问:“他控制不住你是什么意思?之前一直都在控制你吗?”   莫舒说:“在我和他身上有线连着,但我不知道线是什么,他说线断了,还说那人能够断他的线,但他好像并没有为此生气,只是觉得可惜。”   “断他线的人是谁?”肖尚德问。   “不知道,但我见过。”莫舒看了一眼众人,主动接道:“是个身材不输于这位先生、头发花白,完全记不住相貌的人。”   “阮怀因……”肖尚德立马就猜出这人是谁。   看来阮先生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吧,他的记录库一定也把这一次事件更新了。   肖尚德再次向儿子确认那个名声在外的面馆进驻的刀削面师傅,那个师傅十有八-九就是阮怀因了。虽然那个地方是他不愿意去的,但是这回,他决定要去那个城市看看。   “那么最后一次见面发生了什么?”单铮问。   莫舒笑笑,轻轻摸了摸胸口回答道:“无关紧要,总之我被完全俘虏了心。彻底爱上那位银发先生了。”   肖富至啧啧叹道:“你真傻,明明知道那人可能不是好人,现在又有可能是全人类的公敌了,你还想和他谈恋爱吗?”   莫舒摇摇头,苦笑着说:“就算是这样,我也愿意为了他不顾一切,哪怕与世界为敌……”   肖富至觉得自己是真不理解这个教士的想法。为了一个人与全天下为敌?万一那人失败了,在他身边帮助他的人岂不是会连骨头都被人砸碎?反正他坚决地认为自己不能走非主流路线,除非不怕死不怕被羞辱。   “我能感觉到他并不是那种会被全天下人讨厌的人。”莫舒抓紧了自己的手,对几人说:“有时候一个善良的人也会做出让人无法判断对错的事情,我觉得他在这件事的做法上没法让人判断出对错。知道他善良的人一定会原谅他的。”   肖富至摇头叹气:“看来你和外边那些俗人的三观确实不合,我告诉你一个事实,当人们发现是谁导致人类变成那种怪物,不管是不是针对坏人进行的改造,不管存在好人身上的现象是不是让人类变得更好,他们都会告诉你,那个源头,必须被消灭掉。”   肖富至说完,看着莫舒,知道他不理解,于是继续对他说:“人,没你想得那么善良,也不可能绝对善良。现今人们对善良的定义也值得思考,他们认为,真正善良的人,是不会反对任何损害他们自身利益的事情的,人们认为,善良的人能够包容一切污秽,就像你这种的,一般人恨不得坏人死绝的时候你想的却是如何让坏人变成好人。明白吗?只要那家伙伤害的是人,就会有人站出来反对,无论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如果他们反抗失败,那些不吭声的人最后会像你一样,成为攀傀绝对听话的傀儡。换句话说,攀傀如果唤醒这个世界上所有人身上的种子,人类反抗不过他的控制,我们最终会变成他的傀儡!这不是攀傀在简单地清除世界上的坏人,而是他在筛选不会反抗他的温顺傀儡和玩具!”   肖尚德没想到自己这个傻儿子的脑袋这么灵光。哪怕攀傀是真的单纯想让世界只留下好人,但现在看看,如果全世界只剩下莫舒这样听话乖巧的人或许没什么不好,但他们本质上就是攀傀的傀儡了。   “没想到这背后会有这么大的阴谋……这是真的吗?”单铮不确定地问。   “按照现在的发展趋势,的确是这样。哪怕我相信攀傀本质非常单纯。”肖尚德认真地说。   “为了让世界干净而做出极端行为的人,也不是没有。但是敢这么做的人类可没有好下场。”汤虎承熟知历史,他知道以前发生过的世界大战是因为什么缘故。“如今我们要面对的却是非人类,呵,想想还真不一定有胜算。”   汤虎承抬头看向莫舒,他暗自分析,那个非人类抓住了人类的弱点,甚至能够让人类扩大自身的弱点,光是对人类进行控制这一点就足够让人害怕了。   “那么我们现在需要找到和那家伙抗衡的武器,对吗?我记得你们刚才提到过阮怀因,那是谁?”汤虎承问。   “是一个拥有长生技能,无所不知无孔不入的人……人形生物。”肖尚德想了想,换了一种说法,因为他不确定阮怀因是不是人类,他从高复定口中听到阮怀因是“永呈天启后裔”,永呈天启是什么,他找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找到相关文献记载。   “看来非人类也只有非人类能够对付了。”汤虎承笑着,站起来对几个人嘱咐道:“这件事恐怕还得瞒着,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我们会想办法通缉那个叫做阮怀因的人,把他带到领导面前,软硬兼施也要让他帮助我们。”   肖尚德无奈笑道:“从以前我在旗临组的时候就听过他的大名,更知道这人什么德行,他不会多管闲事,也不会放任不好的事情发生。你们求他他都不一定松口,何况是来硬的,他不反戈你们就该谢天谢地了,我劝你别打他的主意。”   汤虎承愣了一下,回头看肖尚德,问道:“先生是旗临组的成员?”   肖尚德点点头。   “几十年前旗临组彻底解散,只留下很多传闻,原来真有这么个秘密组织!”汤虎承兴奋道。   “这么说,我们可以和兆示伊旅抗衡的武器就没有了吗?”单铮不甘心。   “封村还埋着查菱和司天成,也许我们应该找他们帮忙,但这件事恐怕还得请示一下阮先生。”肖尚德说。   “这两人又是谁?”单铮问。   肖尚德摸了摸鼻子,说:“司天成便是攀傀的分裂体之一,当时我们进入封村寻找长生人的时候就遇到了他,攀傀当时分裂成两个部分,司天成和傀,让攀傀之种散播得到处都是的就是傀,他授意年洲寰先生和赵熙定先生利用药物散播攀傀之种。而司天成对此事完全不知情。查菱和兆示克菱长得一模一样,据说是已故兆示克菱的复制体。但我现在开始怀疑那些非人类包括阮先生,是不是对我们说了谎。”   几人听得迷迷糊糊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整理这些事情,首先最大的问题就是——一直在说的攀傀究竟是啥玩意儿???   “要消化的东西太多了,先生,我们现在就出发去海城,找到阮先生之后开始计划将这些灾难摆平吧……”汤虎承说到最后感觉有些无力,他甚至觉得这场战斗他们已经毫无胜算。   单铮摸着手臂,他没想到自己会被卷入这么麻烦的事情中,他想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加入缉毒队?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众人调侃,要是放在以前,攀傀绝对算是神一样的存在,不过以现在的眼光来说,攀傀这种东西也算是神或者是魔鬼,第一不知道长什么样子,听说还能自由变化;第二还是长生不死,就现在已知的生物来说,只有水母可以实现重生,长生生物一般智慧还不高,这攀傀智商却已经堪比小孩子了;第三,这攀傀居然还有善恶观,实在令人惊讶;第四是攀傀竟然能够控制人类而且能够制造类人生物?这种东西可是闻所未闻的可怕,完全超出人类的预想。   肖尚德害怕的是攀傀会被人骗去当武器,但想想似乎不太可能,就当初年洲寰以为自己得到了傀的帮助,以为自己即将拥有一支人傀大军的时候,却被傀反将一军,现在下落不明,估计已经死了吧?   所幸攀傀只剩下一个,这是阮怀因的说法,是不是这样也得到了攀傀自己本身的承认。   事实上人们虽然渴望美好,却大多数不会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那么美好而且单纯的事情,所以攀傀想要世界和平的愿望,大概已经被一般人否定了。   肖富至转着手上的魔方,一边问自己的老爸:“爸,你说咱们为什么不会变成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觉得我也不够善良啊?”   肖尚德沉默半晌,说:“你不是不够善良,估计我们的善恶观偏向善,目前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害别人的事情,所以被放过了吧。”   “嘻嘻,看来那家伙还是挺善解人意的嘛,让他控制全世界有什么不好的?最多也就是阿铮失业嘛。”肖富至笑着说。   “人的命掌握在人自己的手上,就是这种想法导致人知道真相后都想要反击。我们不想被掌握。”汤虎承说着,看向正在祷告的莫舒。作为无神论者的通病,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好在汤虎承深知人类本身有多渺小,在自然力量面前人类什么都不是。现在还多了一个攀傀,他更觉得人类简直脆弱得像一张湿透的纸。   “尤其是不想被孩子掌握。”单铮皱了皱眉头。攀傀的性格完全是小孩子,太单纯。他作为一个大人,实在觉得放任孩子这么单纯下去一定会导致不可估量的后果。   肖富至耸耸肩,把魔方丢到单铮怀里。“现在只要还有口饭吃,我就心满意足了。被掌握又怎么样呢?如果那个掌握我们的人能够给我们一口饭吃,给我们穿得暖的衣服,给我们一个房子住,那也就够了。”   肖尚德笑自己的儿子想法也太单纯,就像个孩子。   “如果成为大人就要被烦恼困扰,我宁可一辈子觉得我是个宝宝。”   众人觉得,肖富至脱线归脱线,却拥有让人羡慕的洒脱和对这个世界的透彻认识。   也许有人会觉得他没追求,但是那又怎么样呢?至少他活着,而且活得相当舒服。别人替他不值,可为什么要“替”呢?肖富至可不想接受这种好意。   众人将就着在会客厅沙发上睡了一觉,第二天就往海城出发。莫舒将自己的养子莫国淮交给教士们照看,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来,于是悄悄留下遗书装在信封里,让养子藏着,如果一年后他都没有音讯,就打开这封信。   莫国淮隐约知道自己的养父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他死死拽住养父的裤子,也要跟养父一起去。   莫舒劝了好久,最后还是汤虎承劝下了莫国淮。无非老三套:男子汉不能哭。你已经长大了。我们出去游玩,回来还要检查你的作业,所以给我们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等。   莫舒说不出谎言,汤虎承可不在乎自己说谎后会怎么样。   让汤虎承意外的是,孩子直接戳穿了他的谎言:“哥哥你说谎了。”   汤虎承正想怎么把这一篇糊弄过去,就听到莫国淮笑着说:“那你们去吧,要保护好我爸爸,我爸爸不是坏人!他不能死的!”   汤虎承单膝跪下,举起手发誓会让莫舒平安回来。   莫国淮摇头:“哥哥,不要轻易承诺,我可不想你们也变成干枯的人。”   看来这个孩子知道的不比这些大人少。   几人告别了莫国淮,莫舒还没踏出教堂就已经泣不成声。汤虎承笑着说,要是他信白主-神-教,这会儿已经犯了两条戒律了,说谎毁约。不过他承诺,一定尽力保护莫舒的安全,哪怕他知道,莫舒其实是导致人患上僵干症的幕后推手。 第16章 第六篇、   利小敏所在的医院也出现了奇怪的病例,病人的皮肤大面积剥脱,浑身僵硬,整个人看起来狰狞可怖,血管外露却没法扎针,因为太硬了,针都差点打不进去,还是换了大号针头才勉强刺进去。   利小敏所在的心胸外就被安排了一个这样的病人,正好住进原本没人的913。利小敏对这个房间有心理阴影,根本不想管。所幸因为这个病人相当特殊,所以被上层高度重视,更被直接委派护士长严加看管。   不过这个病人真没什么特殊的,除了不明原因的僵化和本身自带的花柳病之外,并没有查出任何异常。   “听说这人之前长了第三只手(是个小偷)。”利小敏听梅丽八卦那个奇怪的病人。   “是隔壁城市过来的,在车站犯病突然倒下浑身抽搐的,被就近送过来了。”另一个同事说起病人的入院过程:“那时候送的是神内,后来转神外,但确实不知道怎么回事,接着转心内……总之整个医院轮了一圈,最后因为神经科那边没床位就给塞咱们这里了。也查不出什么严重的病,但是这人有梅毒,你们小心点。”   利小敏心里嘲笑那病人,可能是遭报应了吧。反正她真是痛恨那些小犯罪,判不了多久,进笼子里还管饭,出来又死不知悔改,可怕的是罪不至死,让赔还赔不起,被偷了?只能认倒霉咯。   几个护士刚把吊水给病人们换上,聚集在护士站打算开始另一项工作,就见护士长跟在几个白大褂医生后边,医生们急匆匆往那个病人病房走去。   利小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长那么高的确是鹤立鸡群,那头花白的头发在人群中也非常耀眼。   利小敏就这么看着那个人跟在人群后边走进那个病房。   “那个病人又要转走了?”梅丽从一堆护理记录中抬起头来问。   “天晓得。”利小敏耸耸肩,坐下来继续忙自己的。   中午休息的时候利小敏的女友焦姝敏送来了自制的便当,高兴得利小敏抱着焦姝敏狠亲几口。   “小敏,那个,之前跟你说,我想借个精子生孩子的事情……那个,我看上的人,他说要过来这边,到时候咱们见见他?”焦姝敏说起这件事。   利小敏刚把鸡块塞进嘴里,听到她这话,差点没给噎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肉吞下,喝了一口焦姝敏递来的水之后拍拍胸口小声问:“你、你原来没开玩笑……?”   “嗯,没开玩笑。我到时候还要跟他假结婚,那家伙是个妥妥的男同,性格还挺有意思的,蛮踏实。”焦姝敏和利小敏偷偷确认关系之后,很快就一起租房子住下来。焦姝敏是认真的,利小敏当然也是。   “真好……你真可靠……”利小敏害羞地咬着筷子,脸红得快熟透了。   “好了快吃吧,你不还得上班么?”焦姝敏提醒利小敏,她这才赶紧几口把饭菜扒拉到肚子里,鼓着嘴去洗手,匆匆回岗位上去。   其实焦姝敏的家长和那个叫做肖富至男人家里有点缘分,肖家有亲戚和焦家相熟,正好在一个单位工作。肖富至这人到处跑,好不容易被家人抓住,就赶紧通知焦姝敏过去相亲。焦姝敏百般不情愿也没法,只能去。但她知道,和这种无根浮萍一般的男人结婚肯定拴不住男人的心,巧的是她也不需要男人在她身上花心思,结果一见面,这人身上的那种基佬气质简直是劈头盖脸地往焦姝敏身上砸,生怕焦姝敏不知道他是同性恋似的还主动开口承认。这更符合焦姝敏的心意了,索性跟这个男同提出形式婚姻和借个小蝌蚪的想法。没想到这个男同虽然不急着答应却提出还想要个孩子,焦姝敏听他这么说,当下确认这男人八成是要答应她,她也不介意分他一个孩子,虽说她知道生孩子疼,但是作为一个女人,她没那种拒绝为人母的狠心,也没有自私到极点的恶劣。   焦姝敏收拾了东西,拿着饭盒到楼下去,正巧看到自己的亲戚来看病人,于是多聊了几句,两人一起往楼上儿科去,打算一起去看看亲戚家的小孩。   “让让!让让!”   两人正走着,突然被人催着走开,她们看着医生带着急救用品往病房奔去,不禁皱起眉头。   焦姝敏不想去凑热闹,但是亲戚的小孩就在医生们进去的那个房间。她们硬着头皮过去,亲戚找到自己的小孩之后赶紧把孩子接过来抱在怀里。   “小舟……小舟……”焦姝敏听到身边的陌生女人哭着念孩子的名字。   “……”焦姝敏看了一眼病房门口的名牌:病房里只有两个小孩住着,一个是亲戚家的孩子,另一个是……   利舟。   焦姝敏睁大了眼睛,她知道小敏的侄子住院了,没想到会……焦姝敏出于对利小敏的情意,她决定留下来陪着孩子的母亲一起等孩子的消息。   孩子的母亲拿起移动电话似乎想给亲戚汇报情况,焦姝敏一看她摁下的是利小敏的电话号码,急忙伸手拦住了她:“大姐,小敏在工作,您先等等吧。”   孩子的母亲看来特别依赖利小敏,她看了焦姝敏一眼,知道焦姝敏可能是利小敏的同事还是什么人,病急乱投医,当下就给焦姝敏跪下了。   焦姝敏没办法,只能抱着孩子的母亲,和她一起等。   医生护士们忙了很久,一个护士匆匆从病房走出来,拿了什么东西,又进了病房,不一会儿,一个医生和护士一起出来,让利舟的家人过去说话。   “孩子现在很危险,我们得把他转观察病房。”医生说着,拿出病危通知书。   孩子的母亲两眼一翻软倒在焦姝敏怀里。   没办法,孩子的父亲这会儿还在外地出差,赶过来也要一段时间,焦姝敏只能冒充利小敏,听着医生的话,对医生说不管怎么样听医院安排。   焦姝敏这才下狠心给利小敏打电话,利小敏不一会儿就下来了,连衣服都没换,急得小脸皱成一团。   因为利小敏是护士,所以她得以进入观察病房看孩子的情况。   “刚才小舟不明原因心跳骤停,现在心跳是回来了,但浑身抽搐,手足阙冷。”利小敏抱住了自己的手臂,看着还昏迷不醒的嫂子。她不敢说,利舟的症状和那个被送来的怪病人特别像……也许只是供血不足导致的手脚冰凉吧,利小敏心想。   “孩子一定会好的。”焦姝敏站在利小敏身边,温柔地拍拍利小敏的背安慰道。   “我向上头请假,亲自照看孩子。”利小敏对焦姝敏说。   “小敏……你这样我真担心你……不是你的责任你不要全都揽下来好吗?”焦姝敏抱住了利小敏的肩膀,心疼得差点掉眼泪。   “嫂子对我有恩,小舟也是个好孩子,毕竟是自己家里人,不看着我不放心。没事,当护士的,哪有不累的?姝敏,你这几天多给我做点好吃的就行了。”利小敏笑笑,拍拍焦姝敏的肩膀反过来安慰她:“别担心我,你工作就没有加班的时候么?我可不信。”   焦姝敏知道利小敏做事雷厉风行,肯定已经先请过假了,这会儿也没有反转的余地了。她告诉利小敏晚上做她爱吃的,让她别那么累,就坐下来和她一起陪着她的嫂子。   等了一会儿,利小敏去上厕所,留下焦姝敏守着还没回过神来的利舟的妈妈。焦姝敏正分神想着自己的工作,突然感觉有人站在她面前,她抬起头,看到是谁之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   “那孩子,好像有点冷。没事,给他盖被子就好了。”说话的人正是阮怀因!对于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问题,焦姝敏也没有多想。   “只是冷吗?小舟他身体从小就不好,真担心他以后……”焦姝敏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放心吧,那孩子没事,以后多吃点儿,别有顾虑,孩子嘛,大多是这样,长大了就好了。小时候事儿越多的孩子以后越强壮。”阮怀因笑着说,看起来很温柔平和。   焦姝敏觉得阮怀因一定是过来人,于是点点头,目送阮怀因离开。   利小敏回来之后焦姝敏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都跟利小敏说了。   这两个姑娘信任阮怀因,她们也希望孩子只是单纯地冷到了。   等利小敏的嫂子醒来,利小敏跟她说了孩子的情况之后,嫂子感觉安心下来。嫂子并不是那种多有主见的女人,她把主外的事情都交给老公,而她的老公也不是太有想法,倒是利小敏一个姑娘家担起一部分决策权。这就是为什么嫂子会给利小敏打电话的原因了。   焦姝敏回去给利小敏和她的嫂子做饭吃,利小敏拦住她对她说自己只是开玩笑,随便买点儿吃的就行,焦姝敏心疼得很,还是回去做饭了。   利小敏安顿好嫂子之后,回到观察病房里看自己的侄子,利舟还没醒,不过同行告诉她孩子的情况已经好点了,就是心律不齐,心电图看起来乱七八糟。医生面色凝重,这么多年的临床经验都没法告诉他该怎么给这个孩子下诊断。   利小敏死马当活马医,问医生能不能给孩子盖被子。   医生不明白利小敏为什么这么做,但他也没有阻拦。   利小敏拿了床被子,轻轻给孩子盖上,一边对孩子说:“小舟,姑姑陪着你,你要快点好起来,好起来的话,姑姑答应你,给你买糖吃,带你去玩儿……”利小敏也不管孩子能不能听懂,就这么对一个一岁多点儿的孩子念叨起来。   医生护士们看的生离死别也多了,他们心里觉得可惜,可也没有多痛苦,各自散开忙碌去了。   利小敏念了一会儿,擦擦眼泪抓起孩子的手,感觉孩子小手似乎回温了点。利小敏向上摸孩子的手臂,在摸到接近肩部的时候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就像有什么东西从她手下滑过去一样……   但当利小敏仔细摸的时候,那感觉却没了,再也摸不到了。   利小敏吃了焦姝敏带来的饭,让她和嫂子都回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守着就好。   焦姝敏不放心,她想陪着自己喜欢的人,所以将嫂子送走之后就回到医院里等着。   一直守在孩子身边的利小敏盯着孩子的眼睛,不敢轻易移开视线。她相信阮怀因,那种莫名其妙的绝对信任感让她产生一种“只要给孩子盖被子孩子就能醒过来”的想法。没有任何科学依据,她从心里觉得荒谬却仍然深深相信。   下半夜,焦姝敏正迷迷糊糊抱着嫂子打瞌睡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局促的脚步声,抬眼便看见医生带了几个护士进了观察病房,利小敏则愉快地走了出来。一出来就把焦姝敏一把抱住。   “孩子醒了……接下来等医生的检查结果就好!”利小敏说了一个好消息,让焦姝敏雀跃不已。   两人立马通知了孩子的父亲,搂着孩子的妈一起等消息。   孩子转危为安。不过因为是个特殊病人,所以还被安排在观察病房里继续观察。连医生都觉得不可思议,一个本来快要出院的、只是感冒发烧的病人,怎么突然“心脏病发作”,然后浑身抽搐,抽搐完了又心律不齐,结果只是几个小时的时间就好得完全了?烧也退了,心律整齐了,体温一切正常,除了……   “我刚才在孩子身上摸到奇怪的搏动,但是只摸到过一次,就一次。”一个女医生指了指孩子的背部说:“这里一条……”   几个医生轮流在孩子身上摸,却什么异常感觉也没有。倒是孩子被这些叔叔阿姨挨个吃豆腐吃得整个人一脸懵逼。   孩子其他检查都正常,医生们只能把孩子放回去。虽然他们很想继续研究这个孩子的情况,但确实孩子也没什么事情了。   第二天孩子就转到普通病房了,孩子的爸爸也终于赶过来,对自己的妹妹感激不尽,差点就跪下了。毕竟他们家只有这一棵独苗。   利小敏和焦姝敏回到她们一起居住的房子,利小敏刚走进屋子,就整个人腿一软瘫在焦姝敏怀里。   “一天之内晕两个,唉……”焦姝敏把脱力的利小敏半拖半抱带回卧室,给她准备了毛巾,帮她擦脸。   最近是在发生了太多事情,惊吓和忙碌使这个弱女子不堪重负。   “姝敏……谢谢你……”利小敏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悠悠转醒,一醒来便转头感谢焦姝敏的照顾。   “唉,不是应该的嘛!”焦姝敏摸摸利小敏的脸颊,任她蹭自己的手掌心,笑着说:“你别自己担着,我们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情也跟我说,让我帮你,好吗?”   利小敏点点头,叹了口气遗憾地说:“可是你的专业,我完全帮不上忙……”   焦姝敏摇摇头:“你照顾我的生活起居就好,在我熬夜整理资料的时候给我泡杯咖啡啊做点儿点心啊什么的就行了呗,我不也是?对你的专业也不了解,我能做的也只有让你吃饱,帮你照看你的嫂子而已啊。”焦姝敏亲了爱人一口,宠溺地刮了一下利小敏的鼻尖:“等你好了,再给我做芒果布丁吧。”   “嗯……!”利小敏点头,给了焦姝敏一个大大的微笑,放心地闭上眼睛,再次进入梦乡。 第17章 第七篇、   得怪病的人越来越多,年存真当然没忘记搜罗郑则让他收集的关于不老人的信息,而他此时却突然被内部人士传过来的怪病消息暂时吸引了注意力。他问郑则,怪病和长生有没有关系,郑则说二者完全不能拿出来放在一起比对,一个是半死不活一个是活着不死,能有什么联系?年存真想想也是,所以暂时不考虑这个问题了。   年存真的合作伙伴兆示伊旅确实厉害,他把凤莳灵的资料基本上都挖了出来,除了生卒年不详,什么个人信息包括身高体重三围喜好生日家庭住址都挖了出来。年存真觉得不够,还让他继续八卦,比如凤莳灵的感情史之类的。   “凤莳灵没有谈恋爱,她一辈子单身,直到突然失踪之前都是单身。但有不少她的追求者,你要他们的资料吗?”兆示伊旅这么问年存真。   “要要要!有什么身份特殊的都给我挖回来!到时候好好奖赏你!”年存真兴奋地点头。   没想到这次还有意外收获,虽然当时寄东西给凤莳灵的人匿名,但兆示伊旅还是有办法挖出那个人的个人信息的。   “哟呵,老冤家。”年存真一看就乐了。   当时年家的最大对手是一个叫做宇文言泰的人主创的企业,这个宇文言泰,之前家里就出过几个商业大亨,在他们的支持下,宇文言泰的经商之路顺风顺水,也可能是他自身有天赋吧,中年起家,晚年就将环际制药打压得破产倒闭,当然他们甚至不惜用上一些黑暗手段。   那时候年存真还没出生呢,他也不晓得宇文家这么打压环际制药的原因是什么。   匿名寄东西给凤莳灵的正是宇文言泰,兆示伊旅找人一问,证实宇文言泰正是凤莳灵的狂热追崇者。   兆示伊旅甚至挖出一个很少有人知道的秘密:凤莳灵其实是男的,原名封时岭。   再往下挖,就是封时岭的身世了。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但他有个哥哥的事情被兆示伊旅挖出来了,他的哥哥之前曾经发表过一个震惊科学界的研究成果: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长寿基因,这个基因一直都是弃用状态。但他还没说这个基因是什么样子怎么激活呢,就死在工作室里了……明明发表的是半成品结果,却被市长授予了荣誉勋章。这就相当奇怪了……更奇怪的是这人用自己实力证明那个长寿基因是存在的,因为据说,他本人就活了一百多岁,而且死的时候看起来五十岁不到……   年存真又不是这方面专家,他也搞不懂这些东西,只能相信的确有那个什么基因了。   或许封时崖封时岭两个人是知道这种长生是怎么回事的。   年存真拿到了凤莳灵的古筝曲,回到报社,和郑则一起放着听。   “没错,这首曲子我听过,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听?”郑则回头,发现年存真跟着曲子就哼起来。   “你很熟悉这曲子?”郑则好奇地问。   “是啊,我妈当初是舞蹈专业出身,学的古典舞,用的就是凤莳灵的曲子,只是我那时候年纪小不知道还有这么个人,只觉得曲子很好听,我妈用来当背景音乐真是喧宾夺主,显得她舞蹈功底太薄弱。”年存真说。   郑则觉得的确是没有什么人的舞蹈能够配得上凤莳灵所作曲子的韵味。他笑笑,也不想评论别人的家事,笑着将话题扯回资料的收集上。   年存真于是邀请郑则到自己家里整理资料,两人乘车回年存真的另一套房产——海边别墅去,两人一开门就看到别墅大厅的地上横七竖八趴着几个光溜溜的大男人……   “哎哟卧槽!”郑则没忍住惊呼道。   年存真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尴尬得扯着嗓子大喊伊旅的名字,一边领着郑则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趴着的人。   结果年存真自己一个没注意,踩到一个人的……   “啊!”年存真带着郑则摔倒在地,两人落地姿势极不雅观,一个狗啃泥一个趴在某个男人身上,鼻子都被撞歪了……   “什么东西!”年存真低头去看自己脚边,只见地上有一截肉色的东西从两条腿之间露出,好像就是他刚才踩到的……   郑则顺着年存真的目光看过去,顿时老脸一红。虽然这玩意儿女的没有男的有,他天天洗澡都会看到,但是这么长的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兆!示!伊!旅!”年存真窘得直喊伊旅全名。   “鬼叫鬼叫的。怎么了?”兆示伊旅皱着眉头从楼上下来,见俩大男人坐在地上,撇撇嘴走过去,随便用脚拨开地上躺着的家伙,一手一个把两个能动的拉起来。   恢复神智的郑则低头查看那些趴着的人,掰过他们的脸一看,差点没给吓晕过去!   “没有脸!”郑则睁大了眼睛指着他手里的头说。   年存真看了一眼,大惊道:“丢了丢了!这玩意儿邪得很!”   郑则回头一看,那张本来什么都没有的脸上居然裂开了一道,还伸出红色的条状物。吓得他把那“人头”一甩,窜到年存真身边,紧贴着年存真,连呼吸都刻意憋着。   地上的人就这么纷纷被惊醒,一个接一个爬起来。   郑则捂住眼睛,他觉得那些“人”下腹部那晃荡的玩意儿实在有点辣眼睛。   “这到底是啥?”年存真随便指了个“人”问身边的伊旅。   “人工智障。”伊旅翻了个白眼说。   “不都存起来了吗?怎么又搬出来了?还……还横七竖八趴着,怎么了他们?”年存真看起来也不是完全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啥。   “昨晚四告诉我那个人在移动。”伊旅说着,带着那几个光溜溜的家伙上了楼,似乎并不想回答年存真的问题。走到楼上走廊才想起给年存真留话:“东西都在三楼书房,自己拿吧。”   郑则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东西,嘴里啧啧着,觉得这场面一定可以给每日奇谈添新料。   年存真知道他们还有任务,也不多耽搁,带着郑则往楼上走。   郑则负责看宇文的资料,宇文在出海经商之前是个记者,负责娱乐版块,后来不知道为何跑去养生庄采集长生人的资料,回来后就突然辞职然后下海了。   不用多想,那个养生庄肯定有问题。郑则也是这时候才了解,年家原来之前是和国外合作搞医药的,怎么说和延长寿命这个话题也沾得上边。不过年存真接手年家企业的时候年家人已经只剩下吃老本的份儿了。   “伊旅有经商天赋,还是他指导,我才能一步步把家业重新壮大。重振环际真的非常辛苦,你说,一切都是伊旅的功劳,我凭啥要分那些坐吃山空的家伙一杯羹?我妈是早年过好日子过舒坦了,家里花钱最多就是她。”年存真听郑则说起他家的事情,也不隐瞒,唠唠叨叨说了起来。他似乎对自己的母亲很有意见。   两人决定找时间去那个养生庄看看。不过据说那个养生庄现在已经不搞养生了,里边仍旧是个山沟沟小村,经济不发达,人民特别朴素。   宇文为什么会针对环际制药下手,年存真也是想不明白,但他听奶奶说过,年洲寰就他x的一畜生。现在想来估计是得罪了宇文家的人吧。   两人接下来决定先去看看那个患了怪病的人。   时值中午,伊旅问他们要不要订馊粉。   年存真觉得馊粉广告说闻起来臭吃起来香还会上瘾,简直是商业欺诈。郑则想吃,却被年存真拉走了。   死而复生是好事,这种不明不白的怪病却不是啥好事,因为不确定是传染病还是啥非传染病的新型病症,为了避免造成社会恐慌,这事儿被有关部门联手拦截下来,即使记者知道有这回事,上级领导都不允许他们去采访。   年存真带着郑则,一到现场就发挥国际影帝候选人的演技,哭着求医生让自己进去看看,还说要包了那个病人的医药费。   要不是主动掏腰包,医生还不会让他进去呢。年存真心里疼,却觉得钱花的值。   然而年存真看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见过医学博物馆的剥皮标本没有?现在那个人看起来就跟那玩意儿一样,全身僵硬颤抖,他本身得了什么病根本没人说得清。不过这人的身份证我拿到手了,回去让伊旅查一查。”年存真说完,拉着郑则的手就走。   “你之前不是怀疑他跟那些死而复生的人有什么联系?”郑则想起这回事。   “说不清,我总觉得这两种症状是对立的,说不定的确有联系。”年存真和郑则跑回家,把身份证信息交给伊旅之后就去拜访符博匀。   符博匀正是百般杀不死的复生人,他现在没有工作,靠着炒股赚钱。今天股市休市,他的室友乔思文还要值班,他没事做待在家睡觉。   符博匀知道这几天年存真一定会来拜访,他把收集到的关于幻觉的事情跟年存真说了一下。   几人确认,死而复生是真实存在的,从两个例子来说,他们总结出:第一,死而复生的人有可能重复体会死亡时经历的痛苦。第二,死而复生的人性格比较无私。   “难道是老天爷给你们第二次活着的机会?”郑则问。   “得了吧,要真是什么机会,就不会还反反复复折腾这两人。”年存真翻了个白眼说。   “那么你们对幻觉的事情有什么想法吗?”符博匀问。   “我觉得那不是幻觉,可能是有人看到了真实存在的事情。我之前走访,得出的结论是:那些看到所谓幻觉的人直觉感应比较强,有什么办法证明那些人看到的不是事实呢?说不定是有人遮住了集体的眼睛。”年存真的想法真是广到没边儿了。   郑则觉得幻觉的事情无关紧要,世界上那么多精神病人,他们看到的东西各种各样从来没有个统一,那肯定是假的了。   几人正说着,年存真就接到了伊旅的电话。   “那人是个小偷,刚出狱,逃票到海城来,刚下车就浑身抽搐被人给送到医院去了。”伊旅说完就挂了电话。   “是巧合吗?”郑则问。   “我倒觉得不是,可能是被老天爷处罚了。”年存真接嘴调侃道。   “处罚?因为死性不改?”郑则觉得不可思议。真有人在做天在看吗?这种处罚方式未免……太过瘾了点……   “是好人就让人活着,是坏人就让人变成那样。怎么样?我就说这两者之间肯定有联系。”年存真为自己的结论洋洋得意起来。   郑则没法反驳,他觉得年存真的分析有道理,却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也不敢明确认同年存真的猜想。说实话,他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忐忑的,其实他小时候因为看别人的铅笔漂亮,就偷偷摸了过来。不过他反省了,回家后还被爸妈男女混合双打。   “没有人对善恶是非分辨得非常清楚,老天爷可以吗?我不敢认同。”符博匀说。   “无论怎么样,不到逼不得已而去主动杀人就是犯法,杀好人犯法,杀坏人也犯法,遵纪守法的肯定是善良人,但打人的不一定心地不善良。你们说,一个脾气暴躁但是收养了许多孤儿的人是善还是恶?一个四处敛财却把拿到的钱分给穷人的人是善还是恶?一个长期受压迫最后愤怒到极点将欺负他的人都杀了的人是善还是恶?这不是单纯通过法律就能衡量的事情。”   符博匀这番话得到了年、郑二人的认同。   “那么是谁能够看清人类心中的本质让他们的身体出现相应的变化呢?可能只有神了吧……”年存真似开玩笑地说。   他们没想到乔思文会突然回来,乔思文看到两个记者,显然也很震惊。   乔思文知道符博匀性格腼腆,虽然对人都不错,却没有可以交心的人,这两个公然进入他家的家伙是符博匀的谁?朋友?   看起来并不像。两个人,看起来都很年轻,一个戴眼镜的看起来斯斯文文,学历应该不低,看他手上还拿着笔,看样子是来采访的,和符博匀距离也比较远,似乎和符博匀并不熟络。另一个男人身上一股公子哥儿的气质,手上也拿着笔,符博匀看起来和他比较亲近。乔思文注意到和符博匀比较亲近的男人手上那支钢笔。一般来说现代人已经极少用钢笔,这人拿钢笔真就不嫌累赘么?乔思文猜这个男人在哪方面一定比一般人要迟钝一些。   乔思文打量两个人的时候那两个人也在打量他。还是郑则主动站起来打招呼,自我介绍两人是作家,专门写一些奇怪小说的。   事到如今符博匀也不想瞒着,他索性将那天他回去之后被前男友和他的狐朋狗友捅刀子的事情如实对乔思文说了。   “如果不是这位记者朋友追来,我真的可能……再也回不来了……”符博匀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差点当着几人的面落下泪来。   这时候乔思文也想起来,这个带钢笔的家伙就是那天拦住他的男记者。乔思文心想,也许真是老天爷垂怜符博匀,才让那么多贵人及时出现救下符博匀。   乔思文拥着符博匀向两人道谢,郑则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啥也没做。   “反正是举手之劳,你也不用感谢我。对了,我想问几个问题可以吗?其实我们的确很想知道这死而复生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猜测这可能不是什么好事情。”年存真对乔思文说。   就算符博匀刻意隐瞒,乔思文还是从年存真的话里推测出符博匀绝对是被杀了第二次,否则绝对不会有人……至少是除了医生和警-察之外的人知道符博匀能够不死。   “二位先生是什么人?我希望你们如实说,想知道人死而复生究竟是为什么?”乔思文严肃地问两人。   “我名叫郑则,这是我的记者证。”郑则很干脆地亮出了自己的身份:“如果有条件,你们还能上网查到我出版过的书籍。”   “我就是个业余记者……好吧,我家里很有钱。我叫年存真,是环际企业的当家。”年存真觉得就算是对一个心理医生抖露自己的身份也没什么要紧的,毕竟普通人并不是他的对手。这家伙为了让自己保持自由,连保镖都不想雇佣,干脆自学一身功夫。   乔思文将自己怀疑的眼神收回,让几人坐下说话。   乔思文自己也没办法提供那么多线索,他说关于幻觉的事情,可以问问他的导师轩辕岭先生。   年存真要了轩辕岭的个人信息,说有空一定会去拜访,并且胡诌了一下说自己最近压力挺大的,希望乔思文帮忙解决问题。   “是什么方面的问题?我尽力提供帮助。”乔思文说。虽然他不想在下班的时候还要做上班的事情,但对面坐着的是符博匀的救命恩人,听说是这个人叫来了警-察才把那些罪大恶极的东西抓起来,还帮符博匀讨回了他们没花光的钱,总得做点什么报答他一下才行。   “我想知道,那个人对我有没有意思……我该怎么才能知道呢?”年存真说到这里,不由得有些耳根发烫。   “就看那个人对你的行为怎么看,如果他喜欢你,你就是做傻事,他也觉得你可爱而不会排斥你。总的来说就是对待你比对待别人更加宽容也更加爱护。”乔思文一眼就看出来年存真喜欢的人是男的,至于怎么看出来,因为他和符博匀一样,虽然长得并不女气,却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气质。真的是说不清楚,所以乔思文也没法形容。   符博匀知道这人喜欢那个做刀削面的师傅,他觉得那个师傅一定也对年存真有好感。   消息总是接二连三的来,要么苦等到海枯石烂都等不着。这不,两人刚想告辞,就被符博匀叫住了。   “浑身僵硬……你们说的是这种症状吗?”符博匀小声问。   “不止浑身僵硬还抽搐,然后皮肤剥脱。怎么,有线索?”年存真问。他想起刚才符博匀好像接了个电话。   “刚才警-察打来电话说……我的前男友……还有他的朋友们……被送到医院了。”符博匀支支吾吾地说着刚才电话里听到的内容。   几人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们现在情绪,兴奋?愉悦?不安?总之他们现在只想赶快去看看那些得病的人。 第三章 、崩溃之肤 第18章 第一篇、 第三章 、崩溃之肤   第一篇、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臣是侦和阮怀因坐在咖啡厅里,说着这次调查得到的线索。   臣是侦推测:攻击者情绪狂躁,目标很明确,就是那些能够重生的人。但到底是谁在做这种事情,两人都没个头绪。海城目前已经发生了三、四起袭击事件,凶手不仅没有被拍下影像,连指纹和毛发都没有留下。   怪病,袭击,重生人,恐怕海城很快就会因为这些奇怪的事情而陷入全民戒备的状态。   阮怀因一直说顺其自然就好,但臣是侦恳求他帮帮这些无助的人。阮怀因没办法,只能同意了。   三人走出咖啡厅,在公交站等车的时候听到一则八卦:本市著名演员不知道怎么了,最近突然不接通告了。听说是参加了一次宴请之后突然就从人们眼中消失。   臣是侦和阮怀因对视一眼,赶紧带着覃净往那人的经纪公司赶去。   “明星就是麻烦,要见面还得预约?”覃净无奈地回来向长官报告自己吃了闭门羹的事。   阮怀因微笑着安抚覃净,自己走过去,对前台接待说了几句话,前台接待听后将信将疑,不过还是给那个明星的经纪人打电话,不一会儿就有个戴眼镜穿正装的人下来了,带着满面尴尬的微笑接待了这三人。   臣是侦也不问阮怀因说了什么,覃净倒是挺好奇的。   经纪人让几人上了他的私家车,带着几人去看他管着的明星。   那个明星姓祁,仗着年轻英俊家里有点权势就到处惹桃花。   “数天前他在国外看片场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金色眸子狐狸眼的美人,搭讪不成恼羞成怒了。我之前是没见过敢直接说他长得还不如电线杆好看的人,那美人真是第一个。”经纪人苦笑着说:“他回国之后就开始想要挖那个美人的信息,结果第二天就……跑去看了男科医生,但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现在他的脸变得很僵硬,还有点皲裂,整个人萎靡不振茶饭不思。”   阮怀因听着,一言不发。臣是侦倒是开口安慰了经纪人几句。   几人来到明星居住的山上别墅。经纪人打开卧室的门找到那个躲在房里不肯见人的明星,刚开口将此行目的说了一半,就被明星大吼发狂赶了出来。   “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好意思打扰了。”阮怀因说着就想走,却被那个明星气焰嚣张地要求他们进房间说话。   臣是侦很是不满这人语气,但也不忍心打经纪人的脸,只能冷着一张脸看向阮怀因,阮怀因笑笑,摇摇头,转身打开明星家的大门拔腿就要走,一点情面都不留。   结果还是那明星追出来,哀求阮怀因治好他。   那明星用毛巾死死裹住脸,身上穿着长袖衣服,下半身穿着一条大裤衩,岔开腿走路的样子别提多滑稽。   “自己把要给我们看的地方露出来。”阮怀因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脸上仍然挂着标志性的温暖微笑,臣是侦却感觉那微笑似乎有点嘲笑和幸灾乐祸的味道。   明星很明显不情愿,要让无关的人闭上眼,臣是侦也不是吃素的,这么多年活过来他什么奇葩没见过?当下呵斥:“事儿多就痒去吧,谁爱管你?!”   明星欲哭无泪,先是解下脸上的毛巾露出看起来发干皲裂的脸,又迟疑着脱下裤子,闭着眼死死咬住嘴唇,站在几人面前。   经纪人说他们怀疑是那个狐狸眼的人给明星下了诅咒或是降头,但他们没法再找到那个人的信息。   “你们莫不是遇到胡大仙了?诚心认罪磕头求谅解吧。”覃净笑着调侃。   阮怀因还是一言不发,伸手从明星脸上硬生生扯下一块皮肉,让经纪人意外的是,明星竟然感觉不到疼痛!   阮怀因捏着那块皮肉对明星说:“粉太多,恐怕那家伙都不要你这种脸,兰素尔也不是谁都用得起的。”   臣是侦知道兰素尔是国际知名化妆品牌,质量怎么样不知道,反正就是死贵,一小瓶滋润霜,八千八百八十八。   阮怀因说完,带着人就打算走。经纪人赶紧拦住他:“别急着走啊!不是说有办法解决吗?”   阮怀因笑着说:“我的原话听清楚了吗?不清楚我就再说一遍:我知道他身上出了点问题,带我去看看他,可能有办法解决,看情况再说。”   臣是侦和覃净笑了,可能有,多半是没有。这人也是病急乱投医才误会了。   阮怀因要走,也没人拦得住,那明星恼羞成怒说几人是骗子,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覃净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儿,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正想回去理论一番,就被臣是侦拉着走了。   几人顺着下山的路走着,阮怀因说起那人的情况:“神仙给的风流病没法治,我以为这家伙的人皮还算可以,捏在手上完全就是假货,用了滋润补水也救不回来。”   “难道这人不是人?”臣是侦问。自从知道攀傀的存在之后,他对这个世界上还存在不是人的玩意儿也不感到特别新奇了。   “的确不是人,吃干抹净屁股和嘴都不擦擦。”阮怀因耸耸肩回答。   臣是侦知道阮怀因纯粹是在讽刺,也就没有多问。他对明星身上会变成这样感到新奇,心想那家伙绝对是被攀傀处罚了,不然怎么会连下边都一副快烂掉的样子?说不定那金眸子美人会是关键。但那人是谁呢?现在完全没有头绪。   阮怀因一路走一路思考,最后,他决定自己去寻找什么,招呼也不打,拔腿就想走,被臣是侦猛地拽住了。   “阮先生,欺我老?”臣是侦一脸不悦地问。   “不不不,哪有。”阮怀因笑得甚是敷衍。   “那就带我们一起去。”臣是侦要求道。   阮怀因坦白自己的目的是要找到那个叫做年存真的小伙子,但他没说因为某些私事他必须一个人面对年存真。最终阮怀因还是拿着名片当着两个人的面给年存真打电话。   那边年存真刚坐上车呢,突然听到自己的移动电话响了,拿起来一看,见是个未知号码,当下接起电话就是一串:“证件齐全衣食无忧不要保险不要家电不缺老婆不缺钱。”说完刚想挂断,就听对面温柔地说了一声:   “是我。”   还未等阮怀因自报家门,年存真就激动地连珠炮似的问:“阮先生是不是有空是不是想要见我想要在哪儿见时间约几点?”   阮怀因无奈地皱皱眉头,随即笑道:“是啊,也许你最近遇到了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你是个记者,应该调查过这些事。还有你是年家的人,我也有些问题想要找你问问清楚。”   年存真在那边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我在调查!啊,对了,阮先生,最近不时有人生怪病,我一个朋友的……呃,朋友身上也出现了这样的症状:全身僵硬、抽搐,感觉像被人剥了皮,您要不要过来看看是出了什么问题?”   阮怀因听着年存真在第二个“朋友”上咬音很重,知道对方不是朋友,可也没戳破,直接让他们报了个地址给他,然后带着臣是侦和覃净就往那家医院赶去。   年存真他们赶到医院,只见那几个人已经浑身僵硬得不能动弹了,只剩下颤抖的份儿,甚至连话都不会说。   符博匀拿了纸笔让他们写,结果只得到一些诸如对不起、疼、救救我之类的没用信息。   乔思文看着这些症状奇怪的人,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郑则趁护士不注意,伸手碰了碰那些人的皮肤,没想到这轻轻一碰竟然让皮肤黏在手上了!轻轻一扯,居然还黏下来一大块!郑则此时没表现出害怕,他捏了捏那块皮肤,只觉得挺软的,但是手感有点怪。   “你就不怕是传染病吗?”年存真提醒他。   “真是传染的,你早上接触的那位不一样是这种症状么?你不怕?”郑则不咸不淡地抬头瞟了年存真一眼,说。   年存真经过郑则这么一提醒,想起自己早上碰的那个人,顿时觉得自己浑身发痒。他当然知道这是心理作用,所以只是用手蹭了蹭裤子就当无事发生。   符博匀一个人走到那个刘氏男子面前,无奈地看着他。男子好像说了什么,符博匀低下头去听着,听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对众人说:“那些钱我不要了,拿回来给他们看病吧,剩下的我无法承担。他一共拿走我十三万六千一百八十元,这些都给他们治病。房东那些被拿走的家具,卖了的,我想办法挣钱补上,没卖的,晚上我联系一下房东,给他送回去。”   年存真闻言,更觉得符博匀可怜了,他走上前几步,捏住那个男的脸上的皮肤狠狠扯下一大块来,指着他的鼻子就骂:“没良心的东西!之前扔他下海也就算了,他回去找你讨说法,你还联合你那些狐朋狗友欺辱他!变成这样也是你活该!治什么治!死掉算了!不,别死,疼着吧!”   乔思文气得想打人,要不是郑则稍微拉了他一把,他也会冲上去骂这些男的畜生。   年存真真是不想看这些人恶心的面孔,走到外边等阮怀因过来。   等了没多久,阮怀因三人就过来了。简单介绍了一下之后,阮怀因独自进病房看那些人。   臣是侦接过年存真手里的皮肤看了看,知道这些人的症状和那个明星是一样的。   “臣先生,这些人是怎么了?”郑则问。   “这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你们要不是这方面相关的人士,还是该去哪儿去哪儿吧。”臣是侦说着,拿着皮肤跟着阮怀因进了病房。   阮怀因这时候却没有在看那些病人,而是盯着符博匀看。   “既然活下来了就珍惜吧,别想着死不死的,啊?”阮怀因似乎在劝符博匀。   符博匀看着阮怀因温柔的笑脸,心暖地点点头,抬头问阮怀因:“先生,他们这是什么症状?”   “我也不是医生,说不清楚,有些事情可能还得问别人。就先这样吧。”阮怀因说完,低头看着符博匀的前男友,嘴上勾起一抹嘲笑:“先生,做人不要做太绝,这时候已经不是道歉就能好了,你对不起的也不光是这孩子一个人,这一点你心知肚明。你不交代,人类的法律就没法给你判刑,现在变成这样也不是人力能够解决了,咎由自取,先抛弃人类的是你,就别想再从人身上获得善终。”   乔思文听出来,这番话的言外之意就是这群恶人真的被非人类的力量处罚了。   符博匀叹了口气,心想神是不是真的存在。他回头看着乔思文,伸手轻轻抱住了乔思文的手臂。   阮怀因觉得这些事和乔思文符博匀还有郑则几人都没什么关系,于是让他们回家,只留下年存真一个人。   留下来的几人决定找家饭馆边吃边说。这回阮怀因挑的是星级酒店。   臣是侦和覃净感叹阮怀因还真不客气,见年存真没意见,也就啥都没说,安静等着蹭饭吃。   年存真直接把他们带到他手下的高级酒店去了,他要了个绝对隔音的贵宾房,让人上最好的饭菜。   他们是第二次坐下来吃饭说话,第一次说的是死而复生的话题,这一次,阮怀因却直接盘问年存真的家世。   其实年存真就是年洲寰的后代,这点在阮怀因和臣是侦心里都不是秘密。   “我们家之前是联合外企一起制药的,后来被人打压,沦落到我手里的时候都没剩下多少东西了,我只能改行做服务旅游工业这些东西。名字还叫环际,主要在国内活动,这时候当时打压我们家业的宇文家已经搬到国外,真当我们没落了,也没有再追击我们。”年存真给阮怀因满上一杯茶后说起自己的家业。   “是你一个人撑过来的吗?”阮怀因问。   “不,我还有个合作伙伴,叫做吕伊。是我管家的养子,很有经商天赋,年氏重归辉煌,他功不可没。”年存真笑着说。   “方便透露一下他的资料和喜好吗?”阮怀因问。   “阮先生,吕伊不喜欢和外界的人接触,也不会得罪人,他只会在家里做他的工作,单纯地只会挣钱而已,不为名利地挣钱而已。您怀疑他做什么呢?”年存真笑着反问。   “那你说说你的管家吧。”阮怀因换了话题。   “我的管家是曾祖父年洲寰晚年的时候带在身边的,在我小时候还服侍过我们家的人,不过在我还没怎么记事的时候就西去了。我对他印象并不深刻。”年存真回答。   “你们家里真的没发生过什么怪事吗?家里没有长寿的人?你们家人对年洲寰的评价怎么样?方便说说他的奋斗史么?”臣是侦不愿一问一答,索性连续发问。   “怪事嘛……我得回家找找。长寿方面?我曾祖母挺长寿的。曾祖父晚年不知所踪,也不知道是不是长寿。其他家人的寿命反正都在一百以内。”年存真说:“我们家人似乎对曾祖父的去向并不在意。嗯,年家之前的事业是多亏了赵家帮助才发展起来的,后来赵氏莫名其妙绝了后,就是我曾祖父接下赵氏的江山发展了数年才把家底打扎实了,但听说赵氏企业已经没人接手,索性将赵家的东西全部据为己有。传说我曾祖父还是个人渣,反正在世时风流韵事真不少。近几年又有一个赵氏企业崛起,不知道和帮助了年家的赵氏是不是有关系,要是有,我还得感谢他们家。不该是我年家的我还得还给他们。”   臣是侦感觉这个年氏后人挺善良的,他决定放过年存真一马。   年存真请几人干了杯酒后才说道:“我知道你们在怀疑我,可能你们和我曾祖父有点恩怨,但是说句心里话,我觉得这跟我们这些后辈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就放过我们吧。”   阮怀因摇摇头:“并不是在找你的麻烦,孩子,不瞒你说,我在找不属于你们的东西。”   “是钱吗……?不,不是。是什么?”年存真猜测了一下,感觉自己毫无头绪,索性直接问。   “你们家有什么传家宝吗?”阮怀因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一个让人一头雾水的问题。   “没有。”年存真老老实实摇头:“从我记事开始,就没有看到什么值得流传下来的东西。反正值钱的东西也不算稀奇,是一些珠宝什么的,算得上特别的真是一样都没有。”   “那么流传下来的传说呢?”臣是侦问。   “鬼故事吗?我爷爷嫖到鬼妓的事情你们听不听?”年存真说着,自己笑了起来。   “你们家有没有关于攀傀的传说?”阮怀因这时候才终于直击重点。   年存真愣了一下皱着眉头反问:“什么?潘奎?我们家没有姓潘的人。”   就在臣是侦觉得线索断了的时候,年存真又加了一句:“我回去让吕伊查一下。”   年存真说完,亲手帮阮怀因扒了一只螃蟹,笑得像个狗腿子似的递过去。   阮怀因刚接过螃蟹,就听年存真问:“阮先生您问了这么多,能不能让我也问一个问题?”   阮怀因一边用勺子挖蟹膏一边点头。   “为什么会有人说您不是好人,要我离你远点儿?”年存真问。   “你听谁说的?”阮怀因笑着把满是蟹膏的勺子递到年存真嘴边。   这个动作让年存真瞬间大脑宕机,满脸幸福地张嘴吃了蟹膏,嚼了好一会儿吞下去,才开口说:“是吕伊。”   “有机会让我见见那个吕伊吧。”阮怀因说着,从自己带的背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里边是传说中吃螃蟹工具“剃子”,拿出工具就开始吃蟹腿。   年存真被迷得找不着北了,痴痴笑着看阮怀因吃螃蟹,   臣是侦看着年存真这样子,不禁想起封时崖当初看阮怀因的眼神,也是如此火热到快把阮怀因的衣服点着。 第19章 第二篇、   郑则觉得不能就这样回去,他问乔思文什么时候可以拜访轩辕岭,乔思文说下午应该可以。一边说一边给导师打电话。   郑则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能见轩辕岭,乔思文说他的导师就是个半退休的老人家了,这时候还会出山,也就因为闲得无聊了才出来逛逛的。   乔思文和郑则带着符博匀吃了午饭,三人一起往轩辕岭的住处赶去。   轩辕岭这时候已经吃完饭了,正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逗鸟,看到自己的学生来了才站起来。   乔思文赶忙对导师作揖,轩辕岭用慈祥的目光扫了众人一眼,然后带几人到自己的书房去,吩咐佣人泡茶之后无需再进房打扰。   轩辕岭的住处很大,是个古风小院落,前院种树后院栽花,流水环绕这个回字小院。房子是木质结构,却非常结实。听说本来就是个古厝,环境宜人很适合居住。   就是蚊虫有点多。乔思文心中暗道。   轩辕岭的后代从政,所以多半在城里有住所,包括轩辕岭自己的儿子。现在只有轩辕岭和两个忠心耿耿的仆佣住在这里。   乔思文也没有瞒着轩辕岭,直接说符博匀就是他口中提起的那个死而复生的人。   轩辕岭转过头去,见符博匀笑得腼腆,眼神中不由得带上些许怜悯。   “博匀人很好,我都做不到以德报怨,他被人伤了两次还把自己的钱拿去给那些人渣治病……我觉得,老天爷让他活下来,真是太好了。”乔思文感叹。   轩辕岭叹了口气,对符博匀说:“孩子,既然活着,那就活下去吧。你很善良,很好,但是不要一辈子受人欺负。善良必须有个限度,不然会纵容别人对你持续地造成伤害,当他们迫害你至在你身上已经无所可取的时候,他们会把迫害目标转移到其他人身上。我想,这也是你不愿意看到的吧。”   “是,受教了,谢谢您,轩辕先生……”符博匀点点头,因为老人的善意开导而控制不住盈满眼眶的泪水。   轩辕岭说起死而复生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该来的还是会来,刚好也是阮先生说过的,延后几十年,这大概是极限了吧。”   郑则觉得有些惊讶,这一切似乎都和阮怀因有关,但是看他又似乎并不是很清楚其中的缘由。   “请问老师,方便透露阮怀因先生是什么人么?”郑则问。   轩辕岭伸出去端茶杯的手顿了一下,不过只是瞬间的停顿之后,他放弃了拿茶杯的动作,把手收了回去,摇摇头说:“这些年我也几乎没有再见过他,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你们见过吗?什么时候见到他的?”   “老师,我们在偏城区那边的面馆见过这人,不过也是一个月前他才来到这座城市,在给人打工呢,削面。他看起来有点少白头,刀法真是出神入化……”郑则说。   “那就是阮先生了。看来他是为了这件事来这个城市的吧。”轩辕岭说着,端起茶杯喝口茶水润润喉,才接着说:“接下来的故事,都是真的,但你们听完一定要死守秘密。”   早年轩辕岭曾经去过一个叫做封村的地方,发现那里释放出一种可以控制人变成怪物的东西,称为攀傀。但那东西如今陷入沉睡,至今未醒。攀傀早在几十年前就将自己用以控制人类的种子种在人类身上,现今可能全世界的人类都遭了殃,而播种的负责人,就是当时盛誉全球的环际制药股东之一:年洲寰,是他利用药物散播攀傀之种。   郑则听到这就坐不住了,年洲寰的后代正是年存真,而他不相信年存真会这样助纣为虐!   “也就是说,博匀再生,是攀傀的种子所赐?”乔思文震惊地问。这完全颠覆了他以往所知所学的东西!让他该如何理解?   “正是如此。”轩辕岭点头。   “攀傀播种究竟有什么目的?!”郑则气得攥紧了拳头。   “为了让世界变得美好和谐……”   听完轩辕岭的话,三个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其实连轩辕岭都不是很相信这就是攀傀的初始目的。   “这是什么意思!人类以后会变成什么东西?!”郑则攥紧的拳头松开了,又攥紧了,他的大脑此刻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信息!   “善良的人会变成变生人傀,不取出神经丛就不会彻底死亡。罪恶之人变成新生人傀或者傀儡攀坨,会受攀傀控制,成为攀傀的武器。而变生人傀对人傀和傀儡攀坨具有压倒性的杀伤力,可以轻松将它们消灭。”轩辕岭想起那个当初参与战斗的变生人傀,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郑则皱皱眉头问:“要让人类恢复正常需要做什么?”   轩辕岭摸了摸手指,说:“杀死攀傀即可。所有被感染的人类都会恢复正常,异变症状都会慢慢消失。”   “如果攀傀死了,博匀是不是也会……”乔思文攥紧符博匀的手,甚至将符博匀搂在怀里,担心地看向自己的导师。   轩辕岭看出学生对这个死而复生的人的心意,他叹了口气,点点头。“你示意过这孩子已经是个死人了,人死一次,就不可能复生,我也曾对你说过。现在他靠着攀傀之种维持身体的活性,攀傀一死,他也自然……”   乔思文觉得自己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他摘下眼镜,对导师表明自己的立场:“如果攀傀带来的后果是让好人复活让坏人受罪,那我宁可站在攀傀那一边!”   郑则虽然没有表态,但是在看到那些坏人被处罚的时候,他心里说不爽是假的。他同情符博匀的遭遇,觉得他能够死而复生真是太好了。他不想剥夺符博匀再世为人的机会。   “你们就不担心我已经不是人类的事实了么……”符博匀对自己仍然不自信。   “你还是你,你的意志是你的,就算是借助了外力复活了,你也是你。对了,导师说我们可能全遭殃了,说不定哪天我也会变成怪物呢,就怕你到时候嫌弃我。”乔思文开玩笑道。   “怎么会呢?我……”符博匀那句告白几乎要脱口,却被忍住憋回肚子里。   郑则被轩辕岭叫出去,房间里只留下那对甜蜜羞涩的人儿。   郑则和轩辕岭在院子里散步,轩辕岭对郑则说最好不要插手这些事情,郑则知道自己想插手也无从下手。但他觉得自己还是能帮上忙的,比如说帮助保守秘密什么的。   郑则走到走廊中间时,突然想起一件事。   “轩辕先生……您……原名叫封时岭对么?”   轩辕岭停住脚步,回头看这个年轻人。   封时岭的故事,或者说凤莳灵的故事已经断了,但是郑则还是凭借他的推理和猜测理顺了轩辕岭的身份。   轩辕岭中晚年才名声大噪,他之前的经历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轩辕岭的书房里放着一架古筝,还有各种各样的西洋玩意儿,看起来有几十年的历史了。也多亏了伊旅,他将宇文送给凤莳灵的礼物清单都列了出来,轩辕岭书房里的东西有百分之八十以上和那张清单里列出来的的东西对得上。这些东西都被精心保养,看得出来它们对主人来说是意义非凡的。   宇文的同事交代宇文去过一个叫做养生庄的地方,可以猜测那个地方就是封村。尽管宇文看到了什么并没有被人挖出来,但是宇文后来成立的公司开始大力打压环际制药,可以说明这人和年洲寰可能会有恩怨,他这么做极有可能是在阻止年洲寰散播攀傀之种。而年洲寰利用环际制药散播攀傀之种的事情只有去过封村的人才知道。   “果然还是念旧情暴露了我的身份吧。不过能够挖出我的过去,也是那人厉害。兆示伊旅?这个名字我在哪里听过呢?不,只听过相似的名字。”轩辕岭听完郑则的资料来源和推理,笑着狠狠捏碎了手里的茶壶,吓得郑则背上立马起了一片白毛汗。   “看来我有必要和你那个年氏好友见一面,在这之前,请你对今天见面所说的话严格保密。还有,我需要阮先生的联系方式。”封时岭笑着对郑则说:“人类世界当然还是需要人类自己来制定规矩,就算那些规矩再怎么坏,那些怪物也管不着那么多事。”   郑则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没办法违抗封时岭的话语,但他也觉得应该这么做,就按照封时岭的要求去做了。   那边乔思文和符博匀吻上了。乔思文终于确认自己的心意,他想和符博匀在一起,哪怕他不是活人,哪怕他受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控制。   “这种话不是脑子一热才说出来的,这几天我和你接触,真的非常喜欢你的个性,喜欢你的腼腆和善良,和你在一起让我感觉非常舒服……怎么就没有早点遇到你呢?算了,已经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让我们一起珍惜眼前,好吗?不管未来发生什么,我会陪你一起面对的!”乔思文将符博匀抱在怀里,在他耳边说:“我爱你。”   符博匀本来就不是个会说话的人,他只能含泪微笑点头,把乔思文抱得越发紧。   如果不是他寻死不成,绝对是没有机会接触与他完全在不同阶层的乔思文的。这大概就是因祸得福吧。   要不是轩辕岭走进屋子咳嗽一声,这两人可能会就地来一场翻云覆雨。   两人尴尬地从木质地板上坐起,乔思文呵呵傻笑着,符博匀则羞得不敢抬头。   “我这也没什么好接待你们的,要是没什么事情就回去吧,你们都好好休息,最好把这事忘了,尤其是你,小符,最好是忘了你之前经历过的事情。”   轩辕岭语气平稳,虽然说的话像是命令,却让符博匀感觉这位老人在关照自己。   几人辞别轩辕岭之后,一起打车回家。郑则说要去报社整理资料,符博匀觉得反正也没事,索性去把房东的东西送回去,乔思文不忍心看符博匀一个人忙碌,也提出要帮忙。   两人来到刘某和他的朋友居住的地方,只见这里已经被封锁,但经过警-察的询问,他们还是得以进去看一看的。   现场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刘某等人非法占有房东的东西,那些东西基本都被送到旧货市场去了。   乔思文心疼符博匀还要给这些人擦屁股,符博匀也没办法,好在房东那些旧家电值不了几个钱。   符博匀给房东打电话说那些人把旧家电全都卖了,房东叹了口气,也不让符博匀赔,只让符博匀以后好好跟有正当工作的人在一块儿,别跟社会二流子接触了。   挂了电话后,符博匀还是想至少追回一点损失,乔思文让他就这么算了吧。好人总是在被侵害之后老老实实咽下自己所受的苦,咽下已经吃下的苦就算了,没必要自讨苦吃。乔思文让符博匀想想自己的老师跟他说过什么:做人不要太善良。   符博匀还得和这些人打官司才能追回自己的钱,因为这些人死不认账,否认骗了符博匀的钱,当初符博匀挣钱之后承诺把钱全部给刘某让他做生意,用刘某的身份证开的银行账户,法院认定的是证据不是口头说说的,所以符博匀和这群人还真没什么关系,顶多让他们头上多一条故意伤害的罪名。   说起律师,乔思文突然想起那天自己帮过的那个女人。他决定给那个女人打电话。   “嗯……”焦姝敏接到乔思文的电话,听完符博匀的悲惨遭遇,虽然同情,但她也确实暂时无法给出个办法。   “要帮忙的话,只能让他们赔偿符先生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但你们这个情况很难办,我想想办法吧,怎么说你都是我的恩人,我一定会尽力帮你们讨回公道的。”焦姝敏在那头笑着说。   但是放下电话,焦姝敏就皱起眉头。一群吸毒的、打人的、诈骗的、没工作的社会闲散人员,恐怕是欠了一屁股债,怎么都赔不到符博匀那边了吧。   焦姝敏主要做的是地权还有情感纠纷这一块的,这种刑事案件诉讼目前与她无关,她只能打电话给朋友咨询这些事。她得知这种之前两人商量挣钱合作,双方确实都付出了一定劳动,多挣钱的一方你情我愿的赠予没法当作被诈骗之后,心里也觉得不是滋味。鬼知道那种人努力了没有?   焦姝敏对利小敏说过很多遇人不淑的案例,听得利小敏对结婚谈恋爱真是没了兴趣。加上这次符博匀的事件,利小敏更心疼那些善良人了。   “医院里那个被剥皮的人,绝对是自作自受了。”利小敏趴在床上,喃喃着说。 第20章 第三篇、   肖尚德、肖富至父子俩,单铮、汤虎承两个警局的人,还有一个白主-神-教主教莫舒,一起乘火车前往海城。   火车刚进站他们就感觉海城的气氛怪怪的,尤其是莫舒,刚下车就感到一阵眩晕,几人赶紧将他扶住,免得他倒下去。   “要是怕光,我们就等一会儿再走吧。”汤虎承知道白化症病人讨厌阳光暴晒,这样会损伤他们的皮肤。   莫舒倒是不怕阳光,他摆摆手,说:“只是觉得这里有什么东西,很不寻常。”   正说着,肖富至突然反手往身后一抓、再一扯,就见一个瘦小的男子被他拽到面前来。   “我早知道车站第三只手多,今天你运气真好,让爷爷我抓住了,说吧,想怎么死?”肖富至半眯眼睛看着男子,嘲讽似的冷笑一声。   “哥哥……我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那小偷可怜兮兮地博同情。   “那好啊。走,我请你吃东西去。”肖富至说着,拉着那小偷就走。   众人只能无奈地跟上,他们觉得肖富至肯定不会这么好心。   果然,肖富至来到卖馒头包子的铺面,将一蒸笼馒头买下来。“对对对,无糖的,全要了,没事吃得下。”   那小偷一脸震惊地看着肖富至,被抓着的手因为害怕而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肖富至潇洒地转过身对那小偷笑得阳光灿烂:“慢慢吃,不急,三个小时能吃完对吧?我再给你买点水吧。”   “我……”那小偷说不出话来。大量馒头加上水,吃到肚子里不得撑死?!   “几天没吃东西不是吗?来来来,大口地!吃下去!”肖富至笑容中透露出一股狠劲儿,拿起一个馒头塞进小偷嘴里:“三个小时给你吃,剩多少我就多给你买多少继续喂你吃。这家店老板做东西真实在,瞧着,多石厚(质地密实块头大)。”   莫舒一看这是要撑死人的节奏,赶紧伸手拦他:“肖大哥,您就放过他吧……”   “饿死鬼,吃不上饭还不想好好工作,扑弄来当贼,愣得死去!”肖富至用家乡话爆了一段粗,却没止住手里的动作,继续往小偷嘴里塞东西一边塞一边说:“吃,三个小时全吃完,老子送你去投胎,省得还祸害别人!”   肖富至在车站教训小偷,很快引人围观,小偷哭着往自己嘴里塞馒头的样子很快就上了电视。   最后小偷忍不住了,张着塞满了馒头的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求饶,说自己再也不敢了,说自己未成年真的不知道不能这样做,只是借钱而已……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真把肖富至气得直接飞起一脚踹在店家门板上,铁门板被踹得发出哐的一声巨响,吓得小偷立马噤了声。   “不知好歹!没上过学是吗?!别人的钱,是你想拿就能拿的吗?!给老子起来!谁教你这种事情的!带老子去找他!”肖富至一把抓起小偷的手腕就走,推着小偷要他带路去找人。   小偷没办法,只能带着肖富至他们回到自己住的出租屋。   肖富至一进房子就捂住了鼻子:“真他x脏!几年没打扫了?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死在里边了?!”   “我师娘……”小偷低头啜泣。   肖富至没想到真是有人死在里边,睁大了眼睛看了一会儿这个不像在撒谎的小偷,推着他让他进去。   几人小心翼翼避开地上那些脏东西,走进里屋,只见不大的床上躺着两个……   “人?”单铮还没看清楚就愣住了。这里也有僵干症患者吗?   床上睡在外侧的人大张着嘴,脸上的皮肤一块块剥脱,还有的垂下来挂在腮边,看起来格外可怕。在另一边的是一具尸体,脸色已经青紫了,嘴唇凝成深紫色。那具尸体看起来倒是比身边那个活人还完整些。   “师父这样已经好几天了……自从师娘死后……师父就拼命找事情做……”小偷叹了口气,走到那人身边,把馒头放下,给人倒了杯水,把馒头泡在里边弄成糊糊,然后一点点用勺子喂那人吃。   “找事情做就是去违法犯罪吗?”肖富至面露不快。   “我们虽是小偷,但不是那种偷了钱就花天酒地的人……”那小偷吸了吸鼻子说:“师父说我们是义贼,除了偷钱,不做别的事情,有钱了,要给穷人分一点,不能私占。更不能老出去偷别人的钱……”   “偷窃说得冠冕堂皇,其实还不是不劳而获!”肖富至走到小偷身边,狠狠踹了他一脚,把小偷踹倒在地。   床上躺着的人有反应了,他的手猛地往旁边一抓,却没有抓到肖富至。莫舒眼见那人眼角流下眼泪,顿时有些不忍心。   “我只有十四岁!如果我能找到工作的话我早就打工去了!”跪在地上的小偷居然只是个孩子!他对着肖富至哭道:“可是我没办法!我连身份证都没有!没有钱,没有学历,我只有一双手……以后挣了钱,我会还的!”   肖富至没有心软,他啧了一声:“你难道记得你偷过哪些人的钱吗?”   小偷一抹眼泪,说:“怎么不记得?你身上的气味我都记住了。”   肖尚德对这孩子起了兴趣,将信将疑问那孩子:“你真的可以记住气味?”   那小偷点点头:“闻过一次,记住了,就不会忘记,下次再见到那个人,就能感觉出来。”   肖富至不信,他追问:“那我要是喷了香水,你还认得出我?”   小偷皱了皱眉头,说:“不是我们说的那种香味,是很特别的味道,每个人身上的味道都不一样,我不可能说它们像什么,因为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那种味道是什么感觉。”   汤虎承眼睛一亮,问这小孩:“物体上的气味你能闻得出来吗?”   小孩鼓起腮帮子一脸不情愿地说:“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肖富至笑了:“小子,我身后这三个可是警-察呢,问你什么你就老老实实回答我们,明白吗?”   小孩被吓得不轻,看单铮甩出来的证件,紧张地吞了口唾沫,点点头,然后往床后缩,往尸体的方向靠过去。   “这样吧,你帮我们找个人,我们给你钱安葬你师娘,把你师父送医院里去,行么?”汤虎承笑着和他谈判。   “不,医院,我们可去不起……”小孩摇摇头:“我也不想帮你们,不想欠你们什么,我偷的钱,还给你们就是了。”   肖富至挥挥手对汤虎承说:“多说无益,这时候还不得来硬的?”他说着就要去抓小孩,这孩子也机灵,矮身钻进床和墙面的缝隙里,几个大男人是怎么也进不去的。   “报警,叫救护车,就说这孩子杀了人躲在这。”肖富至说了这么一句话,惊得那孩子大吼:“你是坏人!流氓!血口喷人!”   肖尚德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真是个流氓,他叹了口气摇摇头。但后边的汤虎承乐得陪肖富至演戏,拿起移动电话就说:“喂?警-察同志么?这里发现了……”   “好好好我帮你们!就一次!然后别再来了!放了我吧!”孩子扯着嗓子大吼试图掩盖汤虎承说话的声音,他举手投降,从缝隙里钻出来,可怜兮兮地看着那个他觉得最像好人的白发哥哥。   孩子没名字,暂且叫阿平吧。   阿平说莫舒身上有两种味道一种让人觉得舒心,一种让人觉得……他说不出来,另一种感觉确实是很奇妙的,他感觉不到那种气息给他什么样的感受,但是确实感觉到莫舒身上还有另一种气味。对他来说好人身上的味道闻着很舒服,就像是在喝一碗热汤,坏人的身上有一种腐烂的臭味,他不想去少管所,那里边的味道简直让他想吐。   肖尚德问阿平几个人的味道闻起来怎么样,阿平说就是闻着肖富至身上一股很清新的气味才去偷他钱包的,没想到却……   阿平没说完,就被肖富至抬起脚要踹,要不是莫舒拦住,这一脚直接就踹阿平身上去了。   “逮着软柿子捏呢?!”肖富至真是气得快飞起。   单铮笑着说阿平感觉没错,肖富至人虽然流氓脱线,但真是个好人。   阿平说肖尚德身上有一种钢铁的气息,是为人刚正不阿的代表,但是脑筋会转不过弯。这点倒是得到了肖富至的认同。汤虎承身上有和肖尚德相似但比较柔和的气息,阿平说如果汤虎承可以成为官员,一定是个为民着想的好官清官。至于单铮……阿平说单铮就是个普通人,不好不坏,但是气质很冷,可能没多少朋友。   肖富至觉得这个人很有趣,说他还找什么工作啊,直接给人算命也算是挣钱门道之一。阿平叹了口气,人都知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谁会相信一个十多岁孩子的算命?   阿平告别了师父,他知道师父半天没人照顾也不会有事,把吃的弄成糊糊,放在保温壶里,插进一根长吸管,又给师父换了尿布,才敢放心和几个人一起走。   莫舒说其实兆示伊旅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那个耳钉。阿平闻了闻耳钉上的气息说这个耳钉和莫舒黏在一起黏久了,根本闻不出来别人的气味。阿平问还有没有被要找的人使用过的东西,莫舒愣了一下,咳嗽一声,指了指自己。   反正能看懂莫舒这些羞于表达的动作的人都只有肖富至了。阿平还是个孩子,他根本看不懂莫舒的意思,他凑到莫舒身上闻,从上到下,一直嗅到屁股那里,说这里味道最浓,弄得莫舒脸上红得快滴出血来。   “不是已经十年没见面了吗?”肖富至贼笑着问。   “我……我哪知道……”莫舒不仅满脸通红,话也说不清了。   “不过也刚好,说明那家伙真的把自己的气味留在你身上了,加上这个耳钉,不就是在宣誓主权么?”肖富至笑着指了指莫舒的耳朵。羞得莫舒不敢抬头。   几人决定分头行动,汤虎承和单铮带着阿平继续找人,肖富至和肖尚德父子俩还有莫舒则去面馆那里找阮怀因,单铮把自己和汤虎承的移动电话号码给了肖富至,让他有消息就给他们打电话。   汤虎承一行暂且让他们去寻人,先说肖氏父子和主教这边。   他们得知阮怀因已经好几天没有在面馆工作,顿时有些沮丧。他们不知道还有哪里可以获得阮怀因的信息。肖尚德想起阮怀因这人喜欢有趣的事情,于是买了几份报纸,在上边浏览有趣的事情。   还真就让他们看到了:死而复生。   他们赶到医院,还听到了另一个有趣的事:皮肤溃烂浑身僵硬。没错,就是现在所说的僵干症。   但是海城的医院里戒备森严,不如邻市那么好下手,肖尚德只能作罢。他们转战市第三医院,刚坐上电梯,就遇到了……   “肖先生?”   肖富至突然听到有人叫他,急忙回头看,只见是之前让他考虑借精生子的女人焦姝敏!   “焦小姐……”肖富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别叫我小姐,听着怪不舒服。”焦小姐谐音叫小姐,能好听吗?   “嘿嘿……”肖富至在女人面前真觉得尴尬,他只能傻笑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没给我个电话?”焦姝敏问。   “我们过来找人的,时间有点紧迫,一时间也就忘了。”肖富至说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要不是遇到小偷,能把这事忘了吗?   “找谁?”焦姝敏问。   “一个叫做阮怀因的人,头发花白,身体蛮壮实的。”肖富至说。   焦姝敏愣了一下,回道:“这人很出名吗?你专门从邻市赶来找他?不过说来也巧,他真的来过这里。我们是没办法找到他,但是知道他最近在关注一些奇怪的事情,比如九楼心胸外科病房的怪病人,还有死而复生的事情。”   虽然知道阮怀因在关注这些事,却不知道怎么找到他。   “有什么事情能联系到阮先生的吗?”莫舒问的这个刁钻问题焦姝敏实在没法回答,她看向莫舒的时候愣了一会儿,莫舒的确因为白化症而看起来比正常人奇怪一点,怎么说?全身发白其实是比较显老的。但是莫舒长得好看,眉清目秀的,又容易脸红,看起来就不会那么老气了。但是焦姝敏莫名其妙感觉……这个男的怎么闻着一股奶味儿???就跟她刚出月子的堂嫂一个味道???但是比女人身上的奶味清淡很多。   几人和焦姝敏分别,说以后有空再聊,之后他们直奔楼上,却没有找到那个怪病人……原来是转院了。就在几人以为线索都断了的时候,他们想起还可以找一个人——年家现任当家年存真。   但是这个年存真要怎么才能见到?几人一边想一边下楼,肖富至说要上个厕所,肖尚德让他赶紧去,然后和莫舒在外边等着。   肖尚德和莫舒聊了起来:“你是怎么让那些人发誓的?”   莫舒摸摸头发,说:“这不是正常程序吗?白主-神-教的赎罪祷告就是这样的。说出自己的过错,保证下一次不会再犯。”   “这是兆示伊旅选择你的原因吧。”肖尚德说着,心里想道:毁约者大多心术不正,这样的人受点苦也没什么。   “我很奇怪,为什么攀傀能够知道人心里在想什么?它是怎么控制人类的?”莫舒问:“难道真的是神的使者?”   肖尚德摇摇头:“不清楚。”   莫舒和肖尚德两人等了很久都没见肖富至出来,便觉有些担心。   肖尚德带着莫舒回去看,就见肖富至在和什么人说话。   “什么啊,说我身上有熟悉的味道?我是那个方便面吗?”肖富至和那人说完,向着自己的父亲走过去,嘴里抱怨道。   没想到肖尚德没有迎着儿子,却直接朝那个和肖富至说过话的男人追过去!   那个男人感觉有人追他,回过头来的瞬间就愣住了。   “是侦?”肖尚德看着面前那张老年人的脸,迟疑着开口。   “队长……”臣是侦肯定是认得队长的,这么多年,肖尚德脸上仅仅是多了几条皱纹而已。   两人抱在一起,臣是侦没忍住,老泪纵横。肖尚德不敢相信自己还能在这见到曾经编外旗临组的队友。   “你怎么会在这儿……”臣是侦抢着问队长。   肖尚德说自己是追查元真道的线索一直追到这里来的,如今他追查的名单里多了一个人名:兆示伊旅。接着他问臣是侦怎么会在这里。原来臣是侦这么多年也在寻找关于攀傀的线索,靠他一个人的力量甚至截断了部分年洲寰留下的地下势力,无奈年洲寰的势力太过强大,这些年又被埋藏起来,他只能转而调查元真道,但是线索来到这个城市就断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个城市出现的异象。   “你知道复定等你等得多辛苦吗?!”臣是侦说完了要事,直接替好友声讨肖尚德这个一言不发就消失不见的“渣男”。“一直到走,都没能再见你一面!”   肖尚德不说话,安静地接受臣是侦的拳头。他明显感觉队友老了,拳头也没那么有力了。   “复定和国彤的葬礼我爬都爬回去参加了,还想着什么时候参加你的呢!没想到看来我是要比你先走一步啊?”臣是侦一巴掌拍在肖尚德脸上。   “不,你别这么想……”肖尚德急忙说。   “看到你还和以前一样木讷,我就放心了。”臣是侦露出欣慰的笑,拍了拍肖尚德的肩膀。   对于生死离别,他们没有过多说起,很快就转移回正事儿上。臣是侦说他见过阮怀因了,这几天还一直跟阮怀因一起调查袭击和这些出现怪病的人。   臣是侦说是阮怀因让他在医院里等着,过会儿他会回来接他。   肖尚德其实相信阮怀因这人有预知能力,他和臣是侦互相介绍了自己带过来的人,然后聊起自己的后代们。   四人虽然是队友,但肖尚德早在刚出封村的时候就与这些人断了联系,高复定和周国彤虽然偶尔也和臣是侦小聚,几人却没有显得太亲密,毕竟他们身上保守着秘密,聊到攀傀相关信息也只是用暗语。高复定不愿意将自己的责任推给下一代,所以在他因病去世之后所有调查就都中断了,只知道在他活着的那段时间内,攀傀仍然好好地被封锁在封村后山。周国彤一家住在城里,他将孩子送上大学,一样对孩子保守秘密,但他告诉孩子,如果到时候有个姓臣的人过来找他们,一定要好好接待。周国彤可以说是这几人之中被保护得最好的人,高复定和臣是侦都让他别管这些事情了,毕竟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就已经是个有家室的人了,而且一家七口人,实在不太好照顾那么多。无所事事的周国彤于是经常出国,和艾迪斯见面。至于艾迪斯,真是活得非常潇洒,说在国外基本没见过异变。不过最近他传回消息,说国外部分人也出现了皮肤溃烂的症状,只是他们国家大多数医生并不在乎,因为他的国家近十年种族歧视愈发严重,目前皮肤溃烂的只有黑色人种,那些白人医生觉得肮脏的东西烂掉才好。当然艾迪斯觉得这些医生的观念实在不可取,可他也毫无办法。艾迪斯决定回来看看,他说到时候有什么事再面谈。   几个人正聊着,就看到阮怀因一边咬着烧饼一边走进医院。这时候早已经过了饭点,臣是侦和覃净也才刚吃饱,这阮怀因却好像还没吃够一样。   莫舒一见到阮怀因就想跑,因为他认出来了,那天他被兆示伊旅控制到几乎失去自我而独自在浴室里一边想着伊旅一边那啥的时候,是阮怀因闯进了浴室,揪回他的神智,让他脱离伊旅的掌控。但他光溜溜的模样可全都被阮怀因看了个一清二楚。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对着镜头拍独角小电影的下贱鸭子。要命的是这个阮怀因知道他的身份。强烈的负罪感让他抬不起头来,更是哭都哭不出来。   要不是肖富至拉住莫舒,莫舒早就跑得没影了。   莫舒捂住自己的脸,莫名觉得自己内裤上有点湿。   “介绍一下吧小臣。”阮怀因好似不认识他们这一群。   “肖尚德,他的儿子肖富至。这位是莫舒,邻市白主-神-教的主教。”臣是侦介绍道。   肖富至觉得很神奇,阮怀因这个人真有那么神通?   “吃过饭了吗?”阮怀因体贴地把手里的烧饼递给几个人。   肖富至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啃,还撕给莫舒一半,却没照顾自己的老爸。   “白主-神-教啊,我还没去过邻市,听说那里有个大教堂,改天有空我会去看看的。”阮怀因这番话似乎是故意说给莫舒听的。   莫舒知道阮怀因在说谎,他感激地点了点头,默默啃烧饼。   几个人约在公园里聊天,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肖尚德说起兆示伊旅的事情,将整理所得的线索归纳一下后列出结论:第一,年氏家里仍然存在元真道的余孽。第二,兆示伊旅与元真道有联系。第三,兆示伊旅和攀傀之种有联系,他甚至可以控制攀傀之种和所谓的线,目前兆示的身份必须重新考虑。第四,封村的封印仍然没有被惊动,所以一切怪症应该是兆示伊旅引发的。   兆示伊旅银发金眸,和兆示克菱一样具有西方人和东方人的组合面孔,美得不似人间人。可是赵氏后代却是黑发黑眸的东方人。这个问题早就应该被拎出来说一说了。虽然可以说是兆示克菱的后代经过混血,那些属于兆示克菱本体的血脉已经变得极淡所以才被忽略,但这就不得不提一个一直都没有被提起的、因为看似理所当然而被忽略的问题:兆示克菱究竟和谁诞下后代?   阮怀因听着他们的思考总结,一言不发。   “阮先生,别再说什么不确定的就不说了,所有的可能性都应该被列举出来,不管是真实还是虚假,列出来才能从中分析真实性,最终组合成最完美的答案啊!”臣是侦说。   阮怀因转了转眼睛笑着说:“答案啊,推理出来是很绕。其实却很简单:我们被骗了。”   “我知道我们被骗了,骗我们的不止攀傀,还有查菱。”臣是侦说。   “不不不,骗我们的是赵氏。”阮怀因说。   “兆示?不是查菱吗?”肖尚德惊讶地问。   肖富至搂着莫舒吃着烧饼傻乎乎地看着他们。反正他不知道谁骗了谁,他只知道,吃他的饼就好。   “就是赵氏,一个姓赵的人类。不是兆示克菱,也不是攀傀。”阮怀因说。   这种全新的说法,让臣是侦和肖尚德陷入沉思。他们更迫切地需要找到那个兆示伊旅,因为他,绝对是现在解决所有问题的关键。 第21章 第四篇、   年存真知道自己说了谎,万一被人发现,他这作案帮凶的嫌疑肯定很难洗脱,兆示伊旅化名吕伊是他和他约好的,但没事谁化名啊?年存真到这时候,不得不怀疑伊旅的好坏了,虽然他不想怀疑这种事情,他觉得没必要,伊旅再坏,也是他的恩人。   伊旅不在家,年存真知道伊旅去了外国的某家分公司,这会儿可能又坐飞机满世界跑了吧。   年存真看了一眼电视,觉得节目很没意思,索性在沙发上躺下,脑中控制不住想起阮怀因喂自己吃东西的情景,除了傻笑,他也没法做出别的反应了。   这小子正美着呢,突然感觉家里好像有人走动。他抬起头,只见卧室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年存真坐起来,细看那人,那人是个光头,脸上什么都没有,一片光滑的,准确来说,像个没做完的假人模特。年存真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就是被伊旅称为人工智障的东西。年存真想,现在科技那么发达,肯定能够做出来像人类似的玩意儿。不过这些东西年存真十年前就见过,还摸过,真像是个人,却又不像人。   年存真撇撇嘴,抄起放在角落里的电蚊拍走过去,打算给这人来个电刑,看看这人会不会发出声音。难得伊旅粗心大意留了这么一个在家里,以前这东西可是被伊旅护得死死的,他别说仔细摸了,就是仔细看的时间也超不过十秒。   那东西说也奇怪,没有伊旅的命令真的是一动不动任打任骂。即使如此还被说是智障,年存真就想不明白了。   年存真这个近视眼,走近了才知道这东西没穿衣服,下半身也很正常,跟那天早上他踩到的猪大肠似的玩意儿一比,的确是正常多了,但也比一般人长出一大截。这人看起来很强壮,肌肉结实,似乎每一个细胞都蕴含着力量。   年存真不要脸地凑过去,用脸在这玩意儿胸部上蹭了一下,发现还挺舒服的,胸口摸上去也没那么硬。   这么一摸,他的好奇心也被勾起。年存真丢下电蚊拍,从厨房里拿了一把小刀,心想反正是个假人,看看里边什么构造应该没问题吧。   年存真在这人平坦的脸上摸了摸,最后选定接近耳朵的地方下手。   锋利的刀尖缓缓划开这人的皮肤,的确如年存真所想,这人没有痛感,也没有血液渗出来。这下他可以放心大胆地动手了,刀尖一直从耳朵划到下巴,年存真才动手掀这人的脸皮。   然而让年存真意外的是,这东西的脸下边居然不是人工产物!   “我的天……”年存真看着皮肤下露出来的一点之后,就不敢继续动手了。底下应该是一张完整的脸,年存真看到这人原本脸上并不完美的部分——一块红色瘢痕。   年存真深吸一口气,继续小心翼翼剥开那张表皮,不一会儿,这人的面孔就露出来大半。   男人相貌普通,脸色黝黑似乎是被阳光晒的,惹眼的是面上有一块红色瘢痕。   皮肤被揭开一会儿,男人脸上就开始出现裂痕。仔细一看,并不是裂痕,而是皮肤松弛之后凝聚的皱纹,就好像这人在慢慢变老一样。   年存真不敢继续,他急忙将男人的面皮贴回去。说也奇怪,那张面皮被贴回去之后,被割开的缝隙竟然慢慢又黏在一起,最后竟然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年存真舔了舔嘴唇,脑子里冒出个不太好的想法:自己的曾祖不是失踪了么?会不会被……但他很快就把这个想法从脑海里甩出去。   年存真赶紧在家里寻找,最后确定只有这么一个怪东西留在自己家里之后,松了口气,把那个怪东西拖到沙发上。   这小子也是心大,直接扒着怪人趴着就在那儿想,可能是欺负这东西不会动,心里一点危机感都没有。没想到他趴着趴着突然一阵困倦,刚张开嘴打哈欠,就被什么东西猛地钻了嘴!   年存真下意识要咬,却发现那东西硬得很,而且还滑溜溜的……   “唔!”年存真动弹不得!他被那个他以为不会动的怪人死死抱住,而他嘴里的东西也越来越粗,直接深入他的喉咙,堵住他的咽喉,他是咬也咬不动,吐也吐不出,痛苦得快死掉……   兆示伊旅!老子要是死了你他x给我收尸吗!   年存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在心里骂伊旅。   说也奇怪,那怪人此时却倏地抽出扎在年存真嘴里的东西。年存真在那东西抽出来的瞬间才看清楚,那居然是……怪人的舌头?!   年存真趴在地上干呕了一会儿,又呸了好几下,还跑去刷牙漱口,好不容易折腾完了回去,见那怪人还躺在沙发上。为了不让自己尴尬,年存真搬来一床毯子,盖住了那个怪人。但大半夜的要是起来吃宵夜,见到这么个无脸玩意儿还真得吓一跳,年存真想了想,从书房里拿了本《一年份笑话》,翻开了盖在这个无脸人头上。   年存真回到自己的卧室,刚想躺下,突然想起怪人的脸,他又觉得不甘心,赶紧跑回去,用小刀割开那怪人的脸皮来看,只见那怪人的脸恢复了二十多岁时的模样。   这倒是个新发现。年存真想着,掀开毯子,看了一眼怪人下半身那个比普通人长还粗的东西,嫉妒使人发疯,他决定,对这个玩意儿下手。   不多时,年存真就窝在房间里打电话了:“姐,我在国外发现一款新面膜,说是能够缓解衰老,就知名品牌兰素尔的,对,他们没发售呢,说是年底……你关注兰素尔你怎么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你不知道?算了,爱用不用随你,你不用我自己用。啧,行,你要是不想早睡就等我过去呗。”   年存真挂了电话,抱着肚子在床上笑得合不拢嘴。   年存真肯定不会把这东西敷在自己脸上,不过他还是……拿自己的脚背试了一下。   结果令他意外,他脚上原来有一块小时候跌倒留下的疤痕呢,在那块皮的帮助下,竟然收拢了长好了!   年存真把那块皮细细摊开,切下刚好够一张脸的面积。他把这东西装在玻璃瓶里,带着它就去自己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姐姐”家。虽然说是母亲那边的关系,他跟她不亲,但是要耍人的事,不亲才好。   年存真看着自己的“姐姐”听了他的蛊惑之后真的把那块那啥皮敷在脸上,只觉得自己的肚子憋笑憋得一阵阵绞痛。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什么感觉?”年存真此刻和姐姐秘密躲在房间里试验,年存真笑着问。   “嗯……挺柔软的……你还别说,真有种肌肤被收紧了的感觉……”这个四十多岁还装嫩的女人拍着脸上的皮说:“这面膜真有弹性,就像真的皮肤一样,外国的生化技术就是比国内好千百倍呢,等面膜出了,我一定买一堆放在家里,最好啊,全给买断货了……”   年存真只觉得幸亏自己跟母亲家的人脱离了关系,那边整个家族都不正常,如今看他这个所谓的“姐姐”,就只能用“恶心”来形容了。   “那您慢慢用,我先走了!”年存真收拾东西,火速开溜。   结果还没走出卧室的门,就听到女人刺耳的尖叫:“啊!这东西!摘!摘不下来!”   年存真冷笑一声,打开门,快速离开这个家,走之前还对佣人说姐姐看起来对面膜很满意,这会儿用完就上床睡觉了,让佣人别打扰姐姐休息。   天晓得那个自私还崇洋媚外的女人会怎么样?年存真带着好心情离开了房子,回到自己家,看那个怪人还躺在沙发上,心想这个怪人也不容易,但是又不知道他是不是会吃东西,也不知道应该给他吃什么,索性就放那儿不管了。不过他还是很好奇,走过去看了一眼,小心翼翼掀开毯子。   “这玩意儿能跟野草一样割了一茬再长一茬么!”年存真惊讶地看着被自己割掉肉的那地方居然又悄悄长出拇指大的一节,顿时有种活见鬼的惊讶感。   所以这种玩意儿只是跟那种充了气就能用的娃娃一个作用?年存真摇摇头,给怪人盖好被子,转身走回自己房间里。   第二天年存真醒过来,下意识喊伊旅给自己做饭,却发现伊旅一晚上没回来。年存真打了个哈欠,刚想进厨房自食其力,就被一个肉色的东西吓得一脑袋撞门框上!   “你真是吓死我!”年存真狠狠一巴掌拍在那人背上,对他说:“好歹穿上衣服?系个围裙也行啊!”   那无脸人也是听话,从墙上拿下挂着的围裙就往自己腰上围。   见此情景,年存真非但没有觉得浪漫,反而觉得惊悚无比。   无脸人似乎被远程控制,按照年存真的习惯,给他做了煎蛋火腿三明治,还倒了一杯牛奶。给人把吃的端出去之后就安静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大兄弟……你能开口说话么?”年存真坐下来,拿着三明治一边啃一边问无脸人。   那人也没有反应,就这么直挺挺站着。年存真觉得无聊,索性也不再问,安静吃完自己的东西,然后就得开始自己一天的工作。   今天他必须去公司一趟,秘书已经给他发信息了,再拖下去恐怕会被骂。   年存真刚坐上自己的私家车,就听到移动电话响起来的声音。   “诶?阮先生?您要见我?可以啊……不过我今天一整天都得在公司里泡着……虽然是没什么大事……对,那我让秘书安排一下。行,回见……嗯……嘿嘿……我蛮期待咱两约……啊,不,见面的。”年存真放下电话,感叹爱情滋味美妙,正了正自己的衣领才发动车子。   年存真刚到公司,就接到自己老妈的电话,年存真这会儿因为秘书说了一大堆安排正烦着呢,听到是老妈的声音差点就爆发了:“我忙着呢,今天很多事情要处理!妈,我现在是个老总了,您别老总要求我照顾你家里成么?呵,要多少说吧,过会儿我让小何给你打过去。”   何秘书看了一眼比他年纪还小的年存真,翻了个白眼。说实话年存真没什么老总架子,反而喜欢和手下的人打打闹闹,但别以为这人就一点威望都没有,该严肃的时候能把小新手吓哭。   “我妈说她亲戚的女儿死了让我封个白包,随便吧,兰素尔那瓶滋润霜多少钱来着?八千八百八十八?行,就给封这个数……”年存真一边走一边吩咐。   “总,这么封会被他们说小气,反正您也不差几个钱。”秘书说。   “说实话一个老娘们儿死了管我屁……”年存真说到这儿,一愣,随即笑开来:“行,按照传统,封个七八千就够意思了,也别少,包八百吧。”   秘书一听,哭笑不得,不仅没多,还越来越少,这老总也真是不怕被戳脊梁骨的厚脸皮。   事儿看起来很多,忙起来却很快就弄完了,何秘书给年存真订了饭,提着饭盒走进办公室就听他在和家人打电话。   “素爱姐不是挺胆大的么?怎么可能会给吓死?谁吓死的?诶?对,我昨晚是去看过素爱姐,怎么?但我看她挺好的啊?”   何秘书见年存真一惊一乍地说着,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收敛,幸灾乐祸的情绪几乎快从门缝钻到办公室外边去。   “脸皮爆裂?哦,化妆品过敏啊?我看她那张脸,是该给那些什么滋润霜啊补水露啊祸害得差不多了呗?妈,不是我乌鸦嘴,您要么也少用点,一张脸皮哪有一身气质重要?得得得,不爱听挂了。”年存真知道自己母亲中老年就爱找他聊天,都是些家长里短甚至是逼婚和介绍对象,年存真不胜其烦,索性抢着话头开始教训他妈,每次都逼得他母亲挂电话。   说年存真不孝也罢,反正他觉得童年不幸福,都得怪他妈,生了孩子,让管家和佣人督促孩子学习,待在家里吃着年家积淀的家底,每天光鲜亮丽,偶尔带孩子出去聚会,就夸孩子多聪明,万一对方小孩比自家孩子优秀,回来就一个劲念叨:xxx学习多好你向他学习,xxx体育成绩优秀你向他学习,xxx多懂事你向他学习……巴不得自家孩子万能。但从不问孩子需要什么。年存真觉得自己就是他妈炫耀的工具而已。既然她把他当工具,那他能把她当啥?当然是以牙还牙了。   “您看我那个何秘书,昨天他妈妈给他煲了汤真的特别好喝!哎呀您是没看到,公司年庆晚会人事部沈阿姨这老员工一身锦绣看起来别提多亮眼完全不像五十三岁的人!这几天我就不回去了啊,食堂陈大妈知道我病了,天天给我熬汤,还嘘寒问暖的,妈您是不知道,陈大妈特别温柔体贴,唉,他儿子真幸福可惜很早就走了……要不然我去当她儿子?”年存真长大后各种刺激他母亲,各种显摆别人的母亲,不管他母亲听没听进去,反正他自己说得贼痛快。   莫说孩子长大了没心没肺,从小的教育真是很关键。   年存真想起伊旅从小到大说过的话,总结起来就几点:做人知恩图报,知足常乐,乐观向上,以德报德……年存真的道德虽然说不上高到哪里去,却是算得上还不错的,总之他是个好人,认识他的人都这么评价他。他也庆幸自己在伊旅的帮助下才没有变成和他母亲一样骄傲自大有心无力道德缺失的废物。   最近年存真特别讨厌他母亲,电话接起来就一个话题开头:啥时候让我抱孙子?   呸!让你祸害我还要祸害我后代?门都没有!老子就喜欢男的了!让你的劣等基因绝后去吧!年存真心里叛逆地想道。   年存真心里虽然不情愿,却还是在下班的时候收拾了东西过去看那个“被他害死”的女人。年存真说八百就只拿八百,何秘书觉得不妥,想要偷偷加一点,年存真笑他太善良,不过是一些对社会没什么用的人渣而已,随便给点意思就行。何秘书笑道,反正这些人渣拉高了人均消费能力给国家的统计数据撑了面子,怎么说也算是贡献了别人一分力量。年存真闻言直呼有道理,想了想,给凑到了一千。   年存真之所以去看那个女人(现在应该说女尸?),是因为他想搞清楚一件事情,就是……伊旅是不是真的和这次事件有关系。 第22章 第五篇、   何秘书面色严肃地开着车,年存真则一脸无所谓地四肢摊开一副懒散样坐在后座上吃他的蛋挞。何秘书见他这样,想说他这么大个人了还如此随性真是要不得,一张嘴就被年存真堵住了。   “先找点东西吃饱了再过去,这些人不仅会折腾,还真会挑时间,一会儿看完那尸体,估计你都不想吃饭了。”年存真说完,用湿纸巾优雅地擦擦手擦擦嘴。   “不了,我怕我不是没胃口吃东西,是吃了一会还得吐出来。”何秘书下车给年存真买了份干炒河粉,突然想起另一个股东吕伊。他是绝对不会让吕伊在车里吃东西的,明明是个女里女气的人,偏偏是重口味,芝士就算了,馊粉他可接受不了,榴莲最好也别在车里吃。   年存真下车之前擦干净嘴边的油,捏了捏脸皮摆出一副真哭丧的表情,和亲戚一个个握手,装得跟真的很悲痛似的。   何秘书递上白包。按理说白包是匿名的,不能现场拆,但是年存真他母亲拿在手里捏了捏,觉得不对劲,就背对着人拆开来看了看。   年存真正和亲戚们装模作样道别呢,就被他母亲拽着拖了出去,那封白包被甩在他胸口,紧随其后的就是一顿训斥:“你素爱姐待你不薄吧?小时候还经常带你出去玩!照顾你,给你辅导学习……你怎么就这么……”   年存真看了看那封白包,黑着脸看着他母亲。   “你还有脸了!”他母亲继续训斥:“忘恩负义的……”   “啪”!   何秘书刚好追出来,愣愣地看着年存真刚放下的手以及他捂着脸的母亲。年存真本不想打这一巴掌,他以为自己真可以不计小人过,忘掉那个现在躺在花圈里等人悼念的女人曾经怎样狠毒地撕裂他的自尊。颠倒是非黑白的事情,他绝对不能忍。   “给一毛都嫌多,要不是为了看她那张老脸是个什么样子我才不会过来。你家的猪和我有个屁关系。”年存真黑着脸走回去,当着众亲戚的面掀开盖在死尸脸上的布。   果然是整个脸烂得不成样子,皮肤一块块剥脱下来,脸上的肉一摸还是硬的。   “知道我为什么不和我妈脱离关系吗?自己好好想想吧。你们柳家爱怎么样怎么样,股份我一分都不会给你们,也别想从我这拿钱,除了我妈年柳氏,我没有给你们其他人任何一分财产的义务。”年存真刻意狠狠咬紧了牙关强调“年”氏。年存真说完转身想走,却忽然想起什么,转过身笑着对众人说:“柳家在数十年前投入的资金我已经调查清楚了,总计不超过六十万,别说要年家还钱,那些钱,我爸生前已经给你们还上还补上了利润,如今一点都不欠你们的,别逼我回来追你们要多拿的一部分。还有在场的年氏后人,我爸的兄弟姐妹,在之前我就说过,谁有本事夺得我爸的财富,这环际企业就是谁手里的东西。之前的环际已经倒了,如今的环际是我和吕伊先生一起、和我觉得可以信任的人一起、建立起来的,归属于谁,我想你们心知肚明。所有的旧员工,被我辞退的,我都好好给他们做了别的安排,钱、岗位一样不落,至于要不要这些补偿是他们的事,我已仁至义尽。今天是个沉重的日子,在这里说这些话不合适,但我妈逼着我说我不能不说。我,年存真,只照顾我妈,对其他人,不好意思,都那么大个人了,就自己照顾好自己吧。”   年存真总算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他深吸一口气,长长吐出,带着何秘书转身离开。   何秘书从年存真身上感受到一股不容反驳的王者之气,那种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还能说得别人毫无反击之力恐怕只有不容他人反抗的帝王才能做到了。   “总,你……”何秘书从后视镜看到自己的老总坐在后座,垂着头一言不发。   “嘘……我刚想出这魔方怎么解……”   “……”何秘书转过头去,咬了咬牙。果然这个老总,一点都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否则也不会当着前辈们的面说这些绝情话。   “总,你就不怕闹出财产纠纷?”何秘书想起这个,于是顺口提了一下。   “能有什么纠纷?继承权我爸和他的兄弟都拿了,我爸死前说让我继承他的全部股份,其他人看我爸死了觉得我不会挣钱,纷纷把股份交给吕伊这个看似我爸忠心耿耿管家的儿子打点的时候就该想到他们的未来了,我把旧环际掏空整破产打算另起炉灶之前从他们手里收购股份的时候他们说什么了?一群目光短浅有钱拿就好的家伙。”年存真放下魔方,撇撇嘴说。   何秘书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也是恶人自作自受,难怪烂脸了。”何秘书说着,想起那个女人每次过来找年存真时的嘴脸,都让他憎恶至极。虽然那张烂掉的脸看起来很恶心,却让他觉得快活,甚至觉得挺下饭的。   年存真脱下鞋子看了看自己的脚背,上边那一块被怪人皮肤贴过的地方完好无损,只是看起来比周围的皮肤稍微白那么一点。这件事让他确认,伊旅真的跟那些烂脸的人有关系。但是伊旅是怎么让人烂脸的呢?这点他想不明白。那些无脸人也不可能老在街上晃悠,见谁作恶就给他一个熊抱把皮直接贴人一身吧?   年存真想到这儿,觉得自己不该继续管这些事情了,他拿出移动电话,给伊旅发了个消息:有多远走多远,阮怀因在找你。   他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至少目前被搞得烂了脸的都是混账玩意儿,如果阮怀因要制止伊旅的行为,他是不会答应的。年存真甚至想到,那些死而复生的人极有可能也是伊旅动了手脚的……就像那些无脸人一样,伊旅可以让已经失去生命的人行动,万一伊旅死去,那些人可能会变回尸体。年存真是个善良的人,虽然他觉得符博匀可能已经是个死人应该入土为安,但他不愿意让乔思文刚爱上一个人就要承受失恋之痛。   年存真不知道伊旅还有其他什么身份,他知道有元真道,他觉得元真道是个邪教,而伊旅可能是元真道的什么头领之类的身份。但凡是人,都会有私心,年存真不愿自己的朋友受到伤害,他知道,伊旅绝对不是坏人,哪怕他做了不符合人类规矩的事情。   “人的规矩在制定的时候就是这样,永远平衡不了人们心中那些好的和坏的。”年存真叹了口气,摸着下巴说:“结果就是坏的积压在好人心中,总有爆发的时候,那些负面的东西会把心中有邪念的人引向邪恶。比如现在,如果让世界上的人知道坏人会被人变成烂脸的怪物,一定有很多人支持,哪怕这种故意伤害本身也是错误的。”   何秘书听出了年存真话中的意义:“总,这些人是因为被人下降头才会烂脸?”   “大概是吧。你觉得他们应该被这么对待吗?哪怕他们对社会其实没有多大伤害,只是性格令人讨厌而已。”年存真问。   何秘书摇摇头,回道:“我不知道,反正我觉得挺开心的,虽然那女人不偷不抢,但落得这么个下场,我也不觉得她悲惨。”   年存真知道何秘书和他一样都不是圣母类型的人,肯定会为此高兴。   正说着,年存真又接到了一个电话,这一回打电话过来的却是伊旅。   “存真,他来找我了。”   年存真被伊旅这没头没尾的话弄得一愣,笑着反问:“谁啊?”肯定不是指阮怀因,他听得出伊旅的情绪里没有厌恶,反而有一种期待和不知所措加起来的情绪。   “我一直感觉到他的移动,他是来找我的吧。是莫舒,莫舒过来了。”伊旅说着,情绪似乎有些激动起来。   “莫舒是谁?”   年存真的问题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回答。   伊旅继续喃喃念着:“是个很可爱的人,非常好的人,我很喜欢他。”   “真难得,喜欢就去追啊!”年存真真心笑了,难得伊旅会说喜欢一个人。   但是伊旅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说:“帮我照顾他,如果他想要,就把他和五关在房间里。”伊旅说完就挂了电话。   年存真知道,五,是那个在他别墅里的无脸人的代号。   让一个人和无脸人待在一起做什么?年存真挠挠头,想起昨晚被无脸人用舌头……算了,还是别想了。年存真尴尬地揉了揉嘴唇。   何秘书问年存真想去哪里,年存真决定和阮怀因见面,但他只能等阮怀因主动联系他,所以他决定随便找个地方吃点甜的再说。   两人刚找了一家甜品店,年存真就接到了阮怀因的电话。   “要在哪家饭馆见面呢阮先生?”年存真一边说,一边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钱包。   “我们九点到海滨长廊走走吧。”阮怀因说完就挂了电话。   年存真依依不舍地跟着挂了电话,当着何秘书的面呵呵傻笑。   何秘书捧着两个千层蛋糕斜着眼看自己的老总。年存真这人不聪明的时候真是傻得让人以为是老总的替身呢。   “我觉得我的少女心要被挖出来了……”年存真傻笑道。   “吃吃吃。”何秘书塞了他一嘴蛋糕。   年存真含着蛋糕,一边拿叉子戳他自己的那一份蛋糕,给戳得坑坑洼洼才问秘书:“像不像那个女人的脸?”   “总你逼我给你增加工作量是么?”何秘书按住自己跳个不停的眉头。   年存真真怕这种威胁,只得乖乖闭上嘴吃蛋糕。   八点半,何秘书把年存真放到海滨长廊就自己开车扬长而去。年存真找到约好见面的地点,没想到阮怀因早就等在那里,他反复看自己的手表,确定自己没错过时间。   “啊,您来得好早……”年存真说着,心想这人一定会温柔地说:不,我也是刚刚才到。这么一想,竟然被浪漫到了……   “因为吃完饭闲着没事就在这晃悠了。”   年存真听着出乎自己意料的回答,突然间觉得自己不合适谈一场浪漫的恋爱。   “走吧,边走边聊。”阮怀因说着,拔腿就走。   年存真对于明明是他俩二人的约会却被拿来谈论别人而觉得很不爽。   “小年,我想你已经知道你身边那个人造成了怎样的麻烦了吧。”阮怀因用这种诱人说话的方式打开年存真的话匣子。   “阮先生,我很想跟你说实话,但是我怕。我不知道你站在哪一边,所以对不起,即使知道,我也无可奉告。”年存真刚说完,头上就被一只大手覆上了,他安心地享受这种抚摸,闭上眼睛,也闭上了嘴。   “很正常,小年。不过我只是个记录者,不会参与其中那么多事情,这些,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但是如果能够让一切稍微平静一点,也不失为一件好事。”阮怀因笑着说。   “只是想听听而已吗?您保证不会做什么么?”年存真抬起头,看着阮怀因。   阮怀因点头。   “我的室友,吕伊,其实原名兆示伊旅。他是个孤儿,是年家的管家捡回来的,小的时候就很漂亮,银发金眸,看起来很像个小姑娘,但其实是个真正的大男人……那个声音和他的外表也不般配,低沉柔和。说实话我很喜欢他,是那种对兄弟一样的喜欢,他值得被喜欢,他是个很温柔很善良的人。为什么这么说呢?我的家庭成员真的很糟糕,骄傲自大的,自私自利的,蛮横不讲理的,贪财好色的……母亲也好,父亲也好,全都没有一个正确的道德观念。所以我不敢说我有多道德高尚,至少比他们要好得多。知足常乐,积极乐观,乐善好施,坚强坚持,都是伊旅教我的。我有个不负责任只知道挥霍和攀比的妈,有个家里红旗不倒外边彩旗飘飘连挣钱都得交给别人来办的爸,如果不是伊旅,我恐怕就是个人渣。阮先生,伊旅是个好人,我知道这一切可能是他造成的,但他做的这些事情,可能会得到大部分好人的赞同。出于他是我朋友、是我家庭成员的私心,我不想让他的行径被人知道,出于保护别人的目的,我不想让更多人知道他给世界带来了什么。如果有人希望的话,我会帮忙劝他,劝他一下子不要做那么明显。”年存真说着,抬头看了看身边的阮怀因。   “他做了什么让你知道他是这一切的源头?”阮怀因问。   年存真摸摸下巴如实回答:“伊旅会制作而且控制一种人形物体,他们没有脸,身材强壮肌肉结实,目前我只看到雄性还没见过女性的,他们外表的皮肤不知道是什么构造,可以使人的肌肤旧伤愈合,甚至可以消除衰老痕迹。我出于好奇,割了一块拿给我远亲敷在脸上当面膜用……呃,把人给吓死了。我去见过尸体,尸体脸上的皮肤溃烂了,就跟那些僵干症患者一样露出下边的肌肉,看起来很可怕。所以我猜,是伊旅有办法把人变成那样。”   “你自己把那块皮肤用在哪里?”阮怀因笑问。   年存真指了指自己的脚背。   “方便让我看看吗?”阮怀因问。   年存真有点害羞,他找个地方坐下来,看着阮怀因在他面前单膝跪下活像是求婚,不禁心神荡漾。   阮怀因捧起年存真的脚,在他脚背上摸了又摸,找到那块被贴过皮肤的痕迹。   “看起来不像是攀傀已知的功能。这家伙到底是什么呢?看来不仅仅是攀傀一个这么简单。但另一个会是什么呢?”阮怀因呢喃着,抱着年存真的脚思考起来。   年存真知道男人思考的时候什么动作都会停止,索性不理他,愉快地任由人抱着自己的脚。   阮怀因抱了一会儿就回过神来,还不忘给人穿上鞋子。   “那个,阮先生,我知道这时候说这种话可能不合适……”年存真迟疑着开口,今天是个好机会,是他难得和阮怀因独处的时候。   “你喜欢我,对么?”阮怀因站起来,坐在年存真身边,认真地问他。   年存真因为被喜欢的人看透了心思,一下子少女心爆发,羞得抬不起头来。   阮怀因笑笑,对年存真说:“可惜你遇到了错的人,谈恋爱不是我的追求。”   年存真知道自己被拒绝了,他苦笑一声说:“那我有点小要求可以吗?可以吻我一下吗?”年存真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阮怀因不介意,他低下头去,亲吻年存真的唇。   原本只是很单纯的一吻,年存真却想要加深它。阮怀因似乎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并且也满足了他的希望。   年存真被阮怀因吻晕了,他没想到阮怀因竟然还用舌头温柔地撬开他的嘴!   见年存真很自然地分开唇,阮怀因用舌头扫过他的口腔,只是略微扫过,再吸吮几番年存真的唇瓣。一个并不长却足以让年存真头脑发热到宕机的吻就这样结束了。   年存真果然喜欢上了一个薄情人,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阮怀因已经不见踪迹。他摸着自己的唇,轻轻咬住自己的手指。   “只是这样吻一下就很满足了,总不能要求……要求阮先生被我……嗯咳……”年存真想着,脸上越发烧起来。 第23章 第六篇、   莫舒躺在旅馆的床上,他睡不着,也不想睡。身体莫名其妙燥热难耐,并不是天气原因,也不是身边还躺着别人的原因。   他收拾了一下,走出房间,到楼下走廊才站住脚步,抬头看天上。   远在大洋彼岸的伊旅也睡不着,他翻来覆去试图找一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结果半个身子都倒挂在床下了,却仍觉得难受。就跟被人说我爱你一样难受,心脏不舒服,头也不舒服,浑身感觉爬满了蚂蚁。   所以他才那么讨厌被人说我爱你。   伊旅坐起来,揉乱自己一头秀发,烦躁地看了一眼身边西装革履却站着纹丝不动的一排戴墨镜男人。   “过来,脱。”伊旅指使一个男人走过去,那男人很听话,走过去之后,双手就摸上胸前的纽扣。   结果刚脱到第二件,伊旅就被外边的吵闹声影响了情绪。他不耐烦地阻止男人脱衣服的动作,下床打开门,用一口流利外语喊道:“有什么事值得大半夜这么吵闹?!”   一个佣人跑过来,毕恭毕敬地说是有人突然全身僵硬,这会儿皮肤往下掉呢,看起来真可怕。   伊旅啧了一声,说谁再大喊大叫就卷铺盖走人,随后也不再多说话,把门一甩就进了屋子。   睡不着还被人这么一闹,伊旅心情更烦躁了,他把自己摔到柔软的大床上,伸手将一个男人搂在怀里,在他脸上揉了揉,想了想还是放过了那个男人,把他一把推到床下。   那男人像一具尸体一样倒在那里,并没有爬起来的意思。   伊旅最终还是下了床,走出房间,来到别墅大厅,正看到人们手忙脚乱地准备把一个面目狰狞的女佣抬上担架。那女佣脸上已经烂了一块,现在正牙关紧咬,双眼直直瞪着医生和护士们。   伊旅走过去,拦住那群人,从女佣手里扯下什么,捏在手里。   是一枚钻石耳钉,切割工艺不俗,看起来非常漂亮。   房子里的佣人从没见过伊旅脸色像如今这么难看,伊旅的双眼里冷得毫无感情甚至可以看到隐隐的杀意。   女佣的姊妹跪下来,哭着用伊旅听不懂的方言求伊旅什么,伊旅听了一会儿,就一脚把她踹开,转身对管家说:“开除。”   冷冰冰的词语,没有丝毫感情。   大胡子外国人面孔的管家毕恭毕敬点点头,对那个跪地的女佣说了什么,伸手将人拉了起来,让其他人送她去房间里。就算那女人泪声俱下,也不为所动。   “听好,谁手脚不干净,谁就给我滚出我的房子,和他的关系人推荐人统统滚出去。”伊旅冷冷地说完,也没有直接回房间,他打了个响指,楼上便走下来四个穿着西服戴墨镜的男人,毕恭毕敬站在伊旅身后,跟着他走出别墅。   伊旅让一个男人在前面开车,自己坐在高级房车后座,看着窗外的风景,不由自主地走了神。   这个国家的夜里和自己待的那个国家很不一样,这个国家一到夜里就不是很安全,但非常合适播种。这里也是年氏旧企业的根据地之一。伊旅喜欢可以见血的地方,这样可以轻松通过触碰,让人染上攀傀之种。   没错,兆示伊旅,是攀傀之种的携带者。不仅仅年洲寰身上有,他也有。   通过嘴,根本不可能散播种子。环际制药其实就只是个药物研究中心,非常单纯的为民着想的企业而已。   伊旅来到一家早上只开放外围饰品店,晚上这里就是个社会流氓聚集的地方。他拨开门帘,立马就被一群男人吹口哨,还有过来搭讪的,但都被伊旅身后的保镖挡了回去。   “夜安,李先生。”纹身店的老板发不出伊旅化名的姓氏读音。伊旅并不在乎这个。他伸出手指,在店长面前晃了晃。   店长把伊旅毕恭毕敬请到后边,拿出三支针筒递给伊旅。   店长看着伊旅把针筒刺进自己白皙的手臂,很快就抽出来三筒暗黑色的东西。如果此时有外人在,一定可以看出店长脸上满是不正常的兴奋喜悦。   “先生……这次只用三支就够了吗?”店长抿了抿嘴唇问,这人留着一头长发,看起来有点阴沉,脸上有一个蜘蛛一样的纹身,看起来还是立体的,对小孩子来说真有点可怖。   “这样足够了,这个城市,很快会被清洗。”伊旅说着,看了一眼那张用来给顾客躺着的床。“知道吗,我们国家以前的传统,纹身不代表勇敢,而是罪人。”   店长低头笑了:“是,先生,所以我给自己打下标记,这是我应得的处罚。求您宽恕我的罪……”   “……这个世界需要更明确的道德观和价值观,斯威夫特。你并没有做错。这是我给罗格和大卫的礼物。祝他们永远在一起。”伊旅将一对项链放在桌子上。   “真漂亮,让您破费了,先生。”店长收起两条项链,他不会让孩子们戴上,而是要他们小心藏起来,这可是绝对不能丢的东西。但他会把两条项链上的饰物纹在孩子们身上。   “孩子十六岁的时候,你就可以收拾东西送他们去一个更安稳的地方了。你希望孩子们怎样做?”伊旅微笑着问。   “让他们成为真正的男子汉,我想他们可以加入空军学院……这是……最安全的了。”必要的时候远离这个世界,远离那些溃烂腐朽的渣滓。“但我会让他们到您身边去,先生,他们是属于您的。”店长垂眸,将手放在胸前,毕恭毕敬地说。仿佛伊旅就是他的神。   “不,孩子们是自由的,斯威夫特,谢谢你和你的善良。”伊旅说完,站起来,转身离开纹身店。   “不,先生,我有罪……”店长低下头,小心翼翼地为三支针管套上玻璃罩,将它们收进抽屉里。“还有四年,我会彻底加入您的阵营。希望一切顺利。”   斯威夫特想起自己收养两个孤儿的时候,那时候的他吸毒、打架,唯一一次杀人,是为了抢那两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如今他把孩子推到光明的地方,自己甘愿躲在黑暗的角落里。他别无选择,为了养活孩子,他自觉已经浑身肮脏。但他戒毒了,他再也不主动打架,他换了个名字和身份,毁了自己的脸和指纹,成了无法走进阳光的人。他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伊旅身边那些无脸人,但不知道那么干净圣洁的伊旅,能不能、会不会接受他。   所以,善良是不杀人吗?罪恶是杀人吗?斯威夫特问自己的内心,却得不到一个答案。   兆示伊旅越来越迷茫,他将判断对错的权利重新交给人类。如果你盼望谁死去,那个人就会生不如死,直到忏悔,直到不再犯错为止。   这些被人盼望死去的人,不配拥有人的外表,他们的皮肤崩溃,代表着成为人类的资格也在崩溃。   伊旅坐回车上,让墨镜男人随意开车兜风,坐稳后,将口袋里的钻石耳钉拿出来,戴在自己的耳朵上。右边的耳朵,在白主-神-教的圣记中提到过,是倾听神之声的耳朵,能够从右耳听进去的声音都是来自神的低语。   “莫舒,我想你……”伊旅摸着右耳上的耳钉,低声说。他看不到自己脸上的表情有多温柔,也听不出自己的声音充满了□□的沙哑。   这边的国家已经迎来了清晨。莫舒一晚没睡,清晨阳光洒向大地之时,他已经回了房间,和早醒的肖氏父子打了个招呼。   “啊!”正在和肖富至一起整理单铮传回来的消息的莫舒突然身子一颤,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右耳。   “怎么了?不舒服?”肖富至看着好像被突然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叫出声的莫舒,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我……”莫舒脑子一片纷乱,双腿发软,坐在床上,抱着自己的身子颤抖不已。   “怎么了?”肖尚德买了早餐回来,看了一眼蜷缩在床上的莫舒。   “咱们出去吧。”肖富至突然发觉自己的感觉变得非常灵敏,他从莫舒身上闻到了那种气息。他体贴地帮莫舒关好窗子拉上窗帘,对莫舒说:“你先休息,身子好点了再出来找我们,我们在外边等你。”说完便推着自己的老爸赶紧出去,还把门给带上了。   肖尚德听着门内一声一声细微的声音,痛苦而又似乎带着甜腻。   “莫舒不是说过兆示伊旅让他沉迷于欲望吗?可能是兆示伊旅又在为难他吧。”肖富至说着,拿起手上写了地址的单子和本市地图看了起来,好像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   臣是侦和覃净从楼下上来,见两人站在门外,便打了声招呼,顺便探头看紧闭的房门。   昨晚睡觉之前,几人把情况都说清楚了,至于阮怀因,那天在医院和他们见过一次面之后就独自离开了。现在几人也不知道阮怀因在哪里。而单铮和汤虎承还有阿平则继续马不停蹄搜索兆示伊旅的下落。   阿平的鼻子实在厉害,这几天他们不仅找到兆示伊旅的几个住处,还把几个罪犯送进监狱。汤虎承建议阿平跟着自己,成年后就将他送去警校学习。阿平看起来也挺高兴的,他说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肖富至叼着包子听臣是侦的分析:虽然阮怀因没有明说那么多,但他知道现在被怀疑是攀傀的一定不止地下埋着的那一对儿。而攀傀的能力,或者说变生人傀的能力也早已超出他们的认知。他们不怕被攀傀制作的傀儡攻击,但是他们害怕自己被控制。   现在屋子里痛苦着的主教就是他们即将面临的敌手给他们的下马威。   “所以我们要搞清楚兆示伊旅是用什么办法控制我们的。”臣是侦看了一眼房门,想起主教耳朵上的耳钉。   “我想他没兴趣控制你们。”   带着笑意的声音打断了几人的思考,众人转头看去,只见阮怀因提着装了早餐的袋子,笑盈盈地看着几人。   “听不出来吗?莫舒先生是在发/情,在和兆示伊旅进行情感交流,不是你们想的那种控制。”阮怀因拿起一个肉包子,咬了一大口。   “听倒是听得出来,但是……阮先生您怎么知道他不想控制我们?”肖富至问。   “攀傀的力量要是真的那么随意而且强大,恐怕整个蓝星都不可能脱离帝王时代了。”阮怀因吞下包子之后才微笑着说。   “兆示伊旅究竟是什么人?”肖尚德还是觉得阮怀因已经知道了一切。   “我也很想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不过这些家伙第一没有留下文献,第二没有留下记忆,恐怕要挖掘这些秘密,得回到过去看一看了。”阮怀因笑着说。   “真能回到过去?”覃净觉得不可思议,这些年他见过的不可思议实在太多了,所以他觉得穿越时空也是有可能的。   “时间不可能倒退,我们只能寻找相似的未发生。”阮怀因这句话让在场的人都听不明白。“直白点说就是,回到过去是不可能的。”阮怀因解释道。   也就是说,要知道攀傀的秘密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臣是侦心里这么想着。   众人沉默着吃早餐,一边等莫舒出来。等了差不多半小时,莫舒才红着脸扶着墙走出来。肖富至过去搀扶,摸到他皮肤的时候感觉他烫得吓人……   “变生人傀体温普遍偏低,不可能这么烫。”肖尚德站在莫舒身边就感觉得到莫舒身上的热气,熏得他感觉上挺舒服的,心里却有点害羞起来。   “他不是人傀,又会是什么?”臣是侦问阮怀因。   “是伴侣。”阮怀因说着,脸上扬起阳光的笑容,看着莫舒又开始涨红的脸。“挺好的不是吗?说不定你会成为牵引他的关键。不过你竟然能够把线重新连接,真是不可思议。或许你本身就是个……不同于凡人的存在。”   阮怀因这番话大概是褒奖吧,莫舒只能这么认为。   莫舒摸了摸耳朵上的耳钉,刚才他的右耳似乎听到了属于伊旅的声音,低沉柔和,还有些沙哑。正因为是沙哑,他才动了情。   “既然你能感受到兆示伊旅的意志,是不是也知道他的位置?”臣是侦问。   莫舒摇摇头,又点点头:“我知道他不在这里,在大洋彼岸,说着我听不懂的话语。周围好像很嘈杂,就像在迪厅里一样。”   臣是侦让莫舒模仿那些人说话的声音,莫舒找了容易发音的词语,才说了两句,臣是侦就知道兆示伊旅在哪里了。   “艾迪斯博士的家乡。那些白人现在一定也和我们一样,受到奇怪病症的困扰。”臣是侦说着,笑了起来:“看来还真是全世界都被攀傀给祸害了。”   肖富至反驳:“我倒觉得不是祸害,感觉就像小孩子想当大英雄,拿到一把王者之剑就满世界乱砍……”   众人一想好像这个形容还挺符合的,不禁笑起来,对兆示伊旅也不是那么戒备了。   莫舒好不容易直起腰来,却发现自己胸前一片湿润。几个大男人都闻到了淡淡的甜味,有点腥,很像是产科病房里飘着的气息却又不那么难闻。几个人不约而同想起了妈妈的怀抱。   “能尝一口吗?”肖富至刚说完,就被他爸给打了,打完就给拖走了。   莫舒羞得不敢说话,一猫腰又钻进房间里。   “是病吗?”臣是侦回过神来,问身边的阮怀因。   “那家伙还真是调皮。”阮怀因摇摇头笑着说,并没有直接回答臣是侦的话,拉着覃净和臣是侦下了楼。但臣是侦脑子灵活,想想便知道莫舒这个身体状况是谁搞出来的。   莫舒换了件衣服,走路的时候都不敢抬头挺胸了,脸上一直一片红润,由于他是白化人,这会儿红润更加明显。   几人和单铮他们在车站碰面,一起去找老朋友轩辕岭,也就是封时岭。   阮怀因是怎么知道轩辕岭就是封时岭?很简单,他找过年存真的好友郑则了。郑则也知道阮怀因参与了这件事,所以将轩辕岭的秘密告诉了阮怀因。这也是轩辕岭的授意,轩辕岭有话想对阮怀因说,无奈联系不到他。轩辕岭怪自己藏得太深,但还不够深。他要让和他无关的人彻底忘记封时岭这个人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攀傀之种让你们长生不死,为什么就高叔叔和周叔叔不在人世了呢?”肖富至在车上问起这个问题。   阮怀因回道:“其实攀傀之种影响不了那么多人,只能通过其中极小一部分人的信念使人延长寿命。是人,活得再久都会死。崖子说那个让人长生的基因是废弃的,这么说其实也没错,人类开启不了它。如今也是每个人身上都有攀傀之种了吧。不知道再过多久,攀傀之种就会深入人的身体里,成为人的一部分。还没有激活攀傀之种的人类就一辈子都是人类,复定和国彤,可能一辈子都没想过激活它,所以才活得像个普通人吧。”   “攀傀之种还能自主激活?”肖尚德不可思议地问。   “是这样的,当一个人有着坚定的信念,攀傀之种就会自动激活,在那人没有完成使命之前绝对不会让那人死去。尚德,你就是自主激活了攀傀之种的例子。”阮怀因伸手点了点肖尚德的胸口:“在这儿,跳动着呢。”   肖尚德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叹了口气。   “那我呢?我没有激活攀傀之种吗?”臣是侦开玩笑似的问。   “你身上根本没有攀傀之种。”   阮怀因这句话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阮先生,何出此言?”臣是侦看着阮怀因。他不敢相信自己身上居然没有……   “你身上有攀傀之种的残留,但攀留给你的源生种已经被你传给下一代了。你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你本身就能活这么久。你活这么久的原因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是残留带给你的福利吧。”   肖富至忍不住问:“那我呢?”   阮怀因看了一眼还在消化他那番话的臣是侦,转头看肖富至,盯着他的眼睛笑着说:“天晓得,你的攀傀之种在你小时候萌芽了,又缩回去了,可能是觉得……现在冒头还不是时候吧。”   “第一次听说这玩意儿还能缩回去的……”肖富至哭笑不得。   其他人身上的攀傀之种都没有萌芽的迹象,而阿平……阮怀因说他天赋异禀,然后就什么都不愿意说了。   莫舒的体质很特殊,他身上并没有攀傀之种,或许是兆示伊旅觉得他不需要吧。   至于阮怀因自己?   “我体内寸草不生。”阮怀因笑着这么评价道。 第24章 第七篇、   莱德尔·艾迪斯,男,现在是个旅游作家。   多年未回自己的国家,艾迪斯觉得祖国真是变了很多,他因为一身古铜色皮肤,差点被人举着枪顶住脑袋大喊异族人滚出白人的土地!   真是委屈极了。   这几年艾迪斯越来越年轻,如今看起来仿佛回到了三十多岁的年纪,身上更是因为长期锻炼而练出一身强健的肌肉,为了掩盖自己不老的事实,他化名莱德尔·罗斯福特,并且名义上领养了一个孩子。   他刚从异国归来就要再次出国,这回是为了和以前的朋友小聚。毕竟攀傀造成的影响越来越大,大到他无心旅游。   但出国之前,他得先把礼物给孩子送去。   莱德尔走近朋友纳威·斯威夫特的居所,就看到他的养子大卫和另一名养子罗格斯有说有笑地在院子里踢球。   “嗨!小伙子们!”莱德尔喊了一声。   “啊!莱德尔!”大卫欢呼着跑过来。   莱德尔摸了摸大卫的脑袋,看向慢慢走过来的罗格斯。   “好久不见,莱德尔叔叔。”罗格斯微笑着打招呼,他看起来比大卫稳重多了,也更加有礼貌些。但熟悉这两个孩子的人都知道,大卫不如罗格斯外向,他甚至有点腼腆。   三人一起进了屋子,莱德尔打开灯,走进厨房给好友做饭。在世界上游历的他会做各个地方的美食,尤其是在东方国家学会了炒,还专门带了一口锅回来。   纳威做了一晚上工作,尽管很疲惫,还是被炒饭的香味叫醒了。他坐了起来,用卸妆棉擦掉手上的黑色指甲油,放下半边长发,在脑后松松垮垮地拢了拢及腰的发丝,简单拿绳子系着,穿上莱德尔给他买的格子衬衫和家居裤,踩着棉拖鞋走出屋子。   纳威之前有过吸毒史,虽然已经戒毒了,看起来仍有些萎靡,他脸色有些苍白,眼窝深陷,算不上帅气,因为半遮面的长发而给人一种阴柔的感觉,还有一种神秘的夜游人气质。纳威摘下手上乱七八糟的戒指、取下耳朵上的耳钉和脖子上的项链放在桌上,走到厨房,靠在门框边,带着微笑安静看着莱德尔炒饭。   “醒了?肚子饿吧?”莱德尔把炒饭装盘,微笑着给人递过去。   “你总是来得很是时候,莱特。”纳威喜欢叫莱德尔为莱特,发音的词义有点像光。当初是莱德尔经过,救下了纳威,并且靠着自己的人脉把他从黑市再次救了下来,不然纳威现在肯定已经变成黑道大佬们手中的仆役,更惨的话可能沦为一个玩具。   纳威知道莱德尔常年不着家,他对此没有任何怨言。毕竟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算莱德尔什么人,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资格可以埋怨莱德尔不归家。   屋子里开着暖气,纳威就算不感觉热,也只将衬衫纽扣扣到胸口下方,衣领敞开着,露出常年不见阳光而显得白皙的皮肤以及突出性感的锁骨。   纳威承认自己爱着一个不着家的男人,并且有意无意试图勾引莱德尔让他和自己生米煮成熟饭。他在莱德尔睡着时偷偷亲吻过他的嘴唇,用手轻轻抚过他的胸口,甚至试图用嘴亲吻他大腿之间的禁地,任何不要脸的事情,他都试图做,但每次都被孩子惊扰,他不得不放弃自己的龌蹉想法,转身去照顾孩子们。纳威不想让莱德尔看到他离经叛道的一面,所以每次莱德尔回来,他都要清理身上的痕迹:卸妆,束发,让自己那张阴柔的脸看起来阳光一些。   “莱特,这次出门,要多久才能回来?”纳威吃完最后一勺炒饭,强迫自己微笑着问。   “运气好的话,一个星期,不好的话,可能就不回来了。”莱德尔说着,抬起头,正想交代自己的后事,却被迎面而来的脸吓了一跳!随后嘴唇上贴上了柔软的东西。   这是一个缠绵的深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两人分开,莱德尔只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呼吸,而对方也喘着气,满脸羞红。   要命的是两人忽略了旁边还有两个孩子。虽然对孩子们来说,这种亲吻的场面真是看多了。   罗格斯赶紧拉着大卫躲进房间里,大卫愣愣地问罗格斯:“纳威和莱德尔能够接吻,我们是不是也行?”   罗格斯愣住了,上下打量自己的好友,确认他不是在说假话,于是凑过去,一口吸住他的嘴唇。可是毕竟是小孩子,怎么亲都不得要领,最后两人觉得接吻的感觉并没有电视上那么美妙。   “可能这是大人才能体会的事情吧。”罗格斯耸耸肩说。   “那我们长大后再试一遍吧。”大卫笑得天真无邪。   罗格斯就这样,把他们的约定死死记在心里。   “莱特,别说什么你回不来,你可以回来的,我一直都相信你……我无法想象没有你的日子,莱特,我爱你……”纳威终于吐露了心中的爱意,他抱着莱德尔宽大的手掌,哭着说:“我爱你,别离开我……求你了,莱特……”   莱德尔心疼地帮纳威抹去脸上的泪水,纳威疯魔一般含住了莱德尔的手指,用亲吻表达自己对他热烈的爱意。   “每个月我都会去医院检查,确认自己没病。如果你不放心,就戴上保护吧。要我一次,就一次……”纳威抱着莱德尔的手臂恳求道。   但是莱德尔却拨开了他的手。   “纳威,帮我好好照顾孩子,我该走了。”莱德尔站起来,绕过纳威,从自己的外套里拿出一张□□,放在桌子上:“如果我还活着,我会定期给你存钱。孩子们就拜托你照顾了。”   “莱特……”纳威想要站起来挽留他,却感觉全身都没了力气。   “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下半身都管不住,他还算男人吗?纳威,我不是一个可以给你完整家庭的人,不要再寄希望于我。”莱德尔拿起外套,披在身上,径直走出门去。   冷风从门口钻进来,吹得纳威浑身僵硬。   “我早该知道,坦白了,可能就会失去一切……可我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纳威抱紧了自己的身子,将头埋在膝盖间啜泣。   两个孩子从门口探出头,他们不是很明白养父为什么哭泣。   但两个孩子知道,他们可能随时会失去他们的养父。两个孩子从养父手中夺下烟卷的时候,感觉养父的身体里似乎是空的,丢失的,大概是名为“灵魂”的东西。   莱德尔买了瓶烈酒,一边喝一边走着,许多年来,他潇洒地行走在世界各地,观察着人们的情况,更多的是在丰富自己的阅历,他发现自己喜欢一个人游荡的感觉,喜欢一个人时的自由自在。他已经很久没有恋爱过,换了名字之后,他的人生中属于感情那一块变成了彻底的空白。如今却有人试图在他感情空白的地方涂上一丝色彩,可他却不愿让那人轻易触碰自己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他可以对纳威很好,却不能够留情,因为他知道,他是靠着什么才活到现在,他和别人不一样,他是个怪物,甚至可以随着时光推移,他的外表会越来越年轻。但他的心却已经苍老,已经自觉看透了很多事情。   莱德尔最终还是没有走多远,他站在屋子外,等着屋里亮灯。六点了,这时候的纳威会给孩子们做饭,然后去上他的夜班。莱德尔惊觉自己不知道纳威做什么工作,纳威笑着告诉他自己是个守墓人,他也傻乎乎地相信了。   可是今天屋子里却没有亮灯,快七点,屋子里的灯才亮起来,窗口闪过大卫的身影。   或许自己真的伤了纳威的心。莱德尔想着。但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对于一个负责任的人来说,不留情是正确的。或许一时的强硬拒绝,能让纳威知道自己爱错了人,让他放手去追更合适他的人。   这时候的莱德尔,确确实实体会到当初宇文言泰那种明明不能负责任却想负责的矛盾心态。   莱德尔越是走近屋子,心里就越是混乱。   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将他从思考中拎回现实,他看向屋子的大门,只见一个瘦长的人影从屋子里出来。是纳威,和往常一样穿着那件他给他买的大衣,双手缩在衣袖里。瘦的人怕冷,纳威也是这样,莱德尔想起纳威喜欢靠着他坐,尤其是冬天的时候。要不是纳威还有呼吸,他低于常人的皮肤温度总让莱德尔感觉自己跟一具尸体坐在一起。   莱德尔偷偷尾随纳威走着,见他坐车去了闹市区,也紧紧跟上去。   不管是在以前还是现在,莱德尔都极其讨厌这些肮脏的地下聚会所。莱德尔出身知识分子之家,从小就被好好保护着,出于个人喜好学了点拳脚功夫,却基本上没用来打过人。他根本不需要到这种地方来。但就是因为肮脏,这里很适合培养蛆虫。   莱德尔将头用兜帽罩住,看着纳威在进入闹市区之后脱下大衣,只穿着背心,露出并不强壮的手臂。他的手指甲染了色,是黑色,这让莱德尔极其不舒服,他甚至看到纳威手指和脖子上都挂满了饰品,看起来就是个十足的混混。纳威的头发完全挽起,在头顶扎了个揪揪,那半张一直遮住的脸下露出一只蜘蛛纹身,恶心且恐怖。   莱德尔没想到表面上看起来平和慵懒的纳威骨子里竟然叛逆不改!他生怕纳威回去吸毒,此时纳威的形象让他产生了些许不信任感。   纳威进了一家店,好像是一家纹身店,店门口挂着闪烁的霓虹灯管盘成的花样,看不出来是什么,像是随性创作的东西。几个人有说有笑进入纹身店,后脚还没跟进去,就大喊老板的名字。   如果只是喊老板的名字,莱德尔不会在意,但他们喊的名字后边还跟了一句:有糖吗?   这是黑话,这家店绝对不是纹身店那么简单。   莱德尔攥紧了拳头。他不知道纳威什么时候重操旧业的,孩子绝对不能交给这样道德败坏的家伙!   莱德尔转身,想趁着纳威没发现自己的时候赶紧走,带孩子们离开这个堕落的男人,却不小心撞到几个人。   “嘿,小子,你看,我们手上被你碰出伤口来了。”一个嘴里还嚼着口香糖说话口齿不清的人指着自己的手臂,上边有一道但凡长眼睛都能看出是陈年旧伤的伤疤。   莱德尔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单纯天真,他看了几人一眼,知道这些人并不是他不小心撞上而是故意撞上他的,他愤怒地拨开一个人就想走。   但他只有一个人,肯定会被拦住。   “赔了钱再说啊。”口香糖小子的同伙笑着说。   “哎呀,火箭兄弟又在欺负人了……”一旁经过的人赶紧躲进纹身店,一边说:“看肤色,这人被欺负定了……”   莱德尔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晒黑的手背,苦笑一声。   “搜身!”口香糖小子一挥手,他的几个小弟往前跨几步,就打算摁住莱德尔。   正在莱德尔想要反抗的时候,一只手插进他们之间,阻止了那些混混的行为。   “告诉我你的伤口在哪儿?”拦住他们的正是店老板纳威。   “呵呵,纹身店的老板,没你什么事,就不要插手。”口香糖小子吹出一个泡泡,啪地挤破了又收进嘴里,才笑着说。他有意侧了侧身,将自己的伤疤遮掩了一下。   “看来伤得不重。”纳威走到那人面前,伸出手绕过那人的遮掩,轻轻抠了一下他手臂上的旧伤。   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那人的旧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开,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伤口裂出好几道痕迹,很快,裂痕就布满了他一整条手臂。   “给我滚。”纳威一句话,吓得几人四散逃跑,只留下口香糖小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当然,他此时也动不了了。   莱德尔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纳威拉着走到没有人的后巷。   “那边是出口,你一个人就不要到这里来了。”纳威好心地指了指后巷另一头灯火闪烁的地方。   “纳威,你刚才做了什么?”莱德尔没有打算走,他一把拉住了纳威的手臂,把人拽到自己面前,严肃地盯着纳威。   纳威愣住了,他没想到莱德尔会跟着他过来。他仿佛秘密败露一般,想挣脱莱德尔的手臂然后逃跑,却发现莱德尔力气极大,抓得他手臂生疼。   “不,莱特……我没有做坏事……”纳威见跑不掉,低头支支吾吾地为自己争辩。但他知道,他的莱特一定被他伤透了心。   “你太让我失望了,纳威。和孩子们断绝往来吧,我会把他们带走的。卡里的钱我不会再收回,就当是补偿你这些年的青春。”莱德尔放开纳威,转身就走。   “莱特!”纳威追上去,不慎踩到了什么,脚下一个趔趄,扑通跪坐在地,却顾不上自己的疼,伸手抓住莱德尔的裤腿,一个劲地求道:“莱特……对不起,莱特……我会保证自己在孩子面前是干净的!求你不要让孩子离开我……求你……听我解释,相信我……我只是在给人纹身而已……但是在这里,不让他们狂欢的话,我保不住自己的店……我无能为力,真的无能为力……”   莱德尔低头看泪声俱下的纳威,他想相信纳威,却在看过纳威对那个男人做的事情之后越发怀疑纳威究竟怎么了。   “莱特,孩子们都知道……一直以来,不知道的,只有你一个人……”纳威深吸一口气,坦白道:“孩子们知道我在闹市区的纹身店工作,知道我给人纹身,知道我店里有什么样的客人,甚至知道我身上可能携带足够杀死我自己的毒品……莱特……我告诉孩子们永远不要碰毒,甚至是香烟,能不吸,就不要吸,也别沉迷酒精,那不是好东西。那堕落的六年我吃尽了苦头,我把自己的经验告诉孩子们,希望他们当兵,就是想让他们生活在阳光下……我想他们知道,他们有个肮脏的养父吧……莱特,这是我一直想瞒着你的,你那样充满正义感的人,一定不希望触碰一个游走在深渊边缘的垃圾……”   莱德尔听着,缓缓闭上眼。   “莱特,等孩子们十六岁,我就把他们送走,求你了,让我、让我和他们多待几年吧?”纳威跪在地上,抓紧了莱德尔的裤腿。   “纳威……我当初给你介绍的工作,是不是,辛苦到,你不想努力去做?”莱德尔闭着眼,不愿看脚下自甘堕落的男人。   “……”纳威无言,他低下头,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红,是眼眶的红蔓延下来的。   “不要试图拯救一个自愿跳进黑暗里的人,我想你听过这句道理。我曾想,这是多么绝望的人总结出来的话?现在我体会到了。我谢谢你,纳威,真心感谢,你让两个孩子生活在阳光下,却把自己埋在黑暗里,但你本来可以跳脱这些黑暗。你不缺钱,孩子们也不,生活上可以有我,你只要看着他们、陪着他们就好。纳威,这个决定对你而言很残忍,对孩子们而言可能也是。但我觉得,这是个好的选择。你回归你的黑暗,我带孩子们走。空军部队是吗?可以,他们可以去,凭他们的成绩,或者凭我的人脉,我能向你保证这一点。”莱德尔轻轻拽了一下自己的裤腿,发现纳威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手。   纳威吞了口唾液,看着莱德尔的脚。   “我是被人,赶出来的……”   就在莱德尔要离开的时候,他听到了纳威的低喃。   “但我没必要告诉你这些……那样只会麻烦你,我太笨了,做不了那份工作,这是我自己的问题。莱特,还是谢谢你试图拯救我。除了黑暗,我大概真的……无处可去……也只有在你回来的时候,我才能感受到,光(莱特),温暖着我,确实地,温暖了我……”纳威穿得少,在寒风里,他抱紧了自己的身体,咬着牙忍受着被风直刺入骨髓的冷。他哭不出来,大概是在家里流光了眼泪吧。   莱德尔脱下自己的连帽衫,轻轻披在纳威身上。   他想把人扶起来,却在伸手碰到纳威背部的时候,愣住了。 第25章 第八篇、   背脊跳动的神经丛,代表着攀傀之种被激活。莱德尔·艾迪斯,亲眼见过攀傀和它的制造物的人,他不敢相信自己会在纳威身上摸到这样的东西。   除了极其特殊的年洲寰,几乎再没有坏人会因为攀傀之种而还能保持理智。   艾迪斯认为,被激活攀傀之种变成变生人傀的人是善良的人,但他们会听从攀傀的意志做事。目前攀傀想做什么?艾迪斯并不清楚,但他可以推测,攀傀要给全世界进行一场正义大清洗。   正义,就代表了神么?艾迪斯苦笑。他现在是莱德尔·罗斯福特,他想假装不知道纳威的身份,却不得不……   “莱特……”纳威被他捏住了后颈,惊讶地感觉到身边的人散发出前所未有的杀意。   “纳威,我必须,终止你的行为。封先生说的对,人类再肮脏,也不该由怪物来决定我们的死活!”莱德尔想忽略纳威眼里的泪水,看纳威流泪,他并不觉得好受,甚至他也被感染了情绪,止不住悲伤起来。   “莱特……你被黑暗……笼罩了吗?”   纳威断断续续的话让莱德尔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纳威会这么说。他这些年一直坚持寻找并终止年洲寰的邪恶计划,他不确定在他的家乡,是不是也留着年洲寰播撒的属于罪恶的种子。   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他痛恨年洲寰所做的事情。   他一直以为的正义之举,却被纳威说是出于罪恶?   “为什么这么说?”莱德尔放下纳威,却没有放松警惕,他把手扣在纳威背上,冷冷地看着他,曾经的室友,如今在他眼里仿佛连一只猫都不如。   “莱特……答应我,不要杀人……”纳威不惧莱德尔刚才做过什么,他伸手捧住了莱德尔的手掌,把它贴在心口:“一直以来你是那么干净,莱特,像光一样,是那么温暖而美丽耀眼……不要让血污染了你的心灵,那不是神愿意看到的,更不是你善良的本心愿意让你做的。”   莱德尔叹了口气,松开了放在纳威背上的手。感动他的,是纳威的善良,如过去初遇那样舍己为人的善良。   “告诉我,那个烂了皮肤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莱德尔问。   纳威站稳了,拉着莱德尔的手走到比较温暖的地方,抱着自己的手臂,说:“最近这里出现了传染病,很多人只要被揭开伤疤,就会皮肤溃烂。哼,是他自己不注意,在这时候还把伤口露出来。”   其实莱德尔之前也几乎没见过这种症状,他并不相信传染病这么一说,但也没有确实证据证明这种症状就是纳威导致的。可纳威在这样的地方,只有他一个人却能够自保,究竟是凭借什么?   “带我去你的店里看看。”莱德尔要求道。   纳威思考了一会儿,最终没有拒绝莱德尔。他把莱德尔带进自己的店里。   这是一家小店面,里边横七竖八躺着几个嗑药磕嗨了的人,脸上满是迷醉的神情,整个人好像躺在云端荡漾一般。   店里的装饰让莱德尔看着很不舒服,都是一些看起来很诡异风格的东西,比如骷髅,蝙蝠,黑色的巨大爬虫,陷入战局的蝎子和蜈蚣,盖着白布的人形物体等等,更不提地面上还画着诡异的魔法阵,书架上放着一些标题写着黑暗负能量的书籍。   整个房子内部看起来像个巫婆的小窝。   莱德尔让纳威继续带他深入屋子里,纳威没辙,只能带着莱德尔进了里屋。   里屋看起来简单多了,装饰也不如外边那么难看,反而是很温暖舒适的,墙壁是米色的,一张给客人躺着的诊疗床看起来很干净,白布单上纤尘不染,墙上挂着一些纹身照片,有人体各种部位的纹身效果展示。   床上已经坐着一个男人,他身上的纹身几乎占了表皮露出部分的百分之五、六十。男人一见纳威回来,一边抱怨着一边躺下。   “抱歉,森度先生,我得先接待我的朋友。”纳威一边说一边将头发扎起,露出脸上那只狰狞可怖又恶心的纹身蜘蛛。   莱德尔让纳威去照顾他的客人,让自己在屋里转转就好。   莱德尔见纳威坐下,拿起纹身笔,才在屋里四处看。他很快发现了一个上了锁的可疑柜子。   “可以打开吗?”莱德尔指了指柜子问正在工作的纳威。   “……”纳威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才说:“钥匙在我身上,给你。”   莱德尔接过那串钥匙,打开了桌子的抽屉,只见里边是个玻璃罩,罩子里放着三根针管,每根针管里都装着黑红色的东西,就像是静脉里的血。莱德尔伸手去拿,却被纳威一声“别碰”喝止了手上的动作。   “是纹身的彩墨,最贵的。”纳威解释着,却头也不抬。   莱德尔坐在一旁,安静等纳威工作完,等他把客人送出去,才拉着他对他说:“不管你多恨这个社会,听我说,千万不要迷失自己。”   “你难道知道这针管里装着什么吗?”纳威问。他承认,他心里仍旧对眼前的男人充满了崇敬与爱慕。他隐隐知道,男人知晓他的秘密。   “是导致那些人皮肤溃烂的东西。”莱德尔虽然不是很确定,但他故意用确定的口吻说这样的话,就是为了逼纳威坦白实情。   纳威中了莱德尔的圈套,他点点头,无奈地说:“是的,被你发现了,莱特……”   莱德尔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纳威的长发,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在你眼里,这才是坏人应得的下场吗?那么你又会有怎么样的结局?”莱德尔这番话似是关心。   纳威轻轻用手覆盖住莱德尔宽大的手掌,闭上眼,将脸埋在他的手掌里。   “我有罪,以后,我可能也会成为一个皮肤溃烂,没有灵魂的人……但我不后悔,莱特,你看看那个撞了人之后对人敲诈勒索的垃圾,看看他的下场,是不是……很快乐呢?”纳威说着,吸了吸鼻子,说:“用那样的力量可以把没法被送进监狱的家伙折磨得痛苦不堪,这是多令人痛快的事情,不是吗?”纳威摇摇头,睁眼看着莱德尔:“他们不会死,除非是自己受不了才会走向死亡。但他们除了感受疼痛,也再没有别的可以做的事情了。”   莱德尔承认这是很恶毒的报复方式,但他心里却松了口气。并不会死人,只是让他们接受折磨而已。   他想起了那些得了“生死病”的老人,或许他们并非如查菱所说的,是因为封氏血脉留存而接受折磨,而是因为那些人是年洲寰从外头带来的罪犯,才会被那样折磨吧?真相已经无法从当事人嘴里听到了,当时整个封村的人几乎都变成了人傀,莱德尔他们对村子进行了清扫,大人小孩,全都没放过。   提出对村子进行大清扫的,正是化名为司天成的攀,攀傀的分裂之一。他的理由是:这些人傀是自衍人傀,被谁掌握着他并不清楚。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已经死于瘟疫,后来进村的人也都老去死去,所以让他们彻底失活不是一件坏事。莱德尔想起这些事,有些疑惑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选择相信攀?可能是因为他当时还不是一个有主见的人的原因吧。   做都做了,没必要回去翻旧账。莱德尔收回自己的手,看着眼前的男人。   无疑,纳威已经变成人傀,成为了攀傀的手下之一,受制于攀傀的意志。莱德尔自己呢?恐怕也是一样,被攀种下源生种的时候他也早就想到,自己某一天可能会成为攀傀的傀儡,但他那时候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他是这么认为的。   “这个世界的主导权恐怕早就不在我们人类身上,纳威,我或许和你是一样的东西,但不是一个来源。我们是变生人傀。对了,你听不懂那个国家的语言,或许我有时间慢慢教你。纳威,我只希望你不要被人利用了。”莱德尔看着纳威的双眼,他从纳威眼中看到了迷茫,同时也感受到纳威对他真诚的信任。   可他却曾想杀死这个男人……莱德尔心里涌起一阵愧疚,他无法缓解这种愧疚,只能张开怀抱,拥住了眼前的男人。   “如果你受了委屈,我宁可你不去工作,也不愿意看到你回归黑暗。”   纳威听到了莱德尔的真心话,他抱住莱德尔,将头埋进他的肩膀,低声哭泣起来。   莱德尔安静等待纳威哭完,看着他擦擦眼泪,认真回到工作岗位,心想他可能确实热爱这一行当,看他认真在人身上绘画的时候,想起臣是侦说过的话:“职业不分贵贱,只分该做与不该”。给人纹身是合法的,莱德尔并没有资格阻止纳威做他喜欢做的行业。他只是担心纳威在接触这份职业的时候会和那些坏人打交道。   这是莱德尔第一次认真观察纳威,以往他只从纳威身上看到慵懒和平和,如今不知为何,看着却比平时还多了一份善良。他知道纳威心善,纳威会把一些坚果分给故意过来蹭饭的松鼠,会留意街上的流浪动物并且给它们送去一些食物或者做个温暖的窝棚。最能证明纳威善良的,还是他为了两个孩子做出的事情。他们没找到孩子们的亲生父母,可能两个孩子是被故意遗弃或者贩卖的,这在贫民窟很常见。当时的纳威,自己还是个未成年人,而且刚从强制戒毒所出来不久,没有工作,甚至连一个遮风挡雨个人天地都没有。   纳威抱着两个孩子逃跑,一路跑到警-察局求助,但他遇到了让他寒心的事。警-察们戏谑的笑脸和无情拒绝为孩子们寻找亲生父母的行为让他觉得,祖国不值得留恋。   莱德尔抱着手臂看着纳威,纳威面对客人时候的认真让他想起了在小巷子里两人的初遇。   莱德尔跟踪一个小偷走进巷子,见小偷把钱交给一个叼着烟的刀疤脸男人,毕恭毕敬的样子令他感觉恶心。被男人的手下围住的是一个看起来很消瘦的少年,少年死死护着怀中的两个孩子,摇头拒绝男人的要求。男人的手下去拉他,却被他挣脱开。   男人说着一口很难听懂的异国口音,大概是那个黑道盛行的国家的人。莱德尔听得懂他们的交流,他们觉得这个少年很适合当一个玩具。   “玩具”,男人的“玩具”。   “谁在那儿!干什么的!”   莱德尔呼叫的警-察很快赶了过来,他们赶走了聚集在那里的男人们,却没有管那个少年。   “大概是哪个贫民窟的孩子,罗斯福特先生,下次别管了。”警-察临走前对莱德尔说。   莱德尔没理几个警-察,走过去蹲在少年面前,给了少年一个温暖的微笑并自我介绍道:“我叫莱德尔·罗斯福特,你呢?”   “纳、纳威……斯威夫特……”少年半长的发遮住了脸,但可以看出他皮肤不正常的苍白,也可以看到他阴柔的面孔。   “这两个孩子,是你的弟弟吗?”莱德尔问。   “不,是被人贩卖的孩子吧……我也不知道……在贫民窟发现被人抱着,光溜溜地摸着……那里的人是变态……不能让他们……”少年说着,低下头。   “警-察呢?不把孩子交给他们吗?”莱德尔伸手抚摸少年的脑袋,只觉得少年的头发很柔软,虽然有些油腻。   “呵……”少年发出一声冷笑。   不需言明,莱德尔也知道警-察多半是不管他,只当他是家里太穷养不了孩子才借口是别人的孩子,想把孩子丢在警-察手里。这种事情可多了去了。   “先生……请给我帮助好吗?我不想再麻烦玛丽奶奶了……”   莱德尔至今忘不了当初纳威的眼神,热切的渴盼和充满了希望的温柔。莱德尔觉得,那时候的纳威,是一个宛若圣子的人。莱德尔从纳威的体质判断他可能吸过毒,但他单纯地认为纳威吸毒可能是被逼的,毕竟在贫民窟,有些人总想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控制孩子们辅助他们犯罪。   是的,纳威的确是被逼的。   “好了,我可以下班了。”纳威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像一只慵懒的猫,如以前一般轻手轻脚挂在莱德尔肩膀上。   莱德尔搂着纳威走出纹身店里屋,外边已经没有了人,太阳刚刚升起,驱散了人间的黑暗,也包括店里的黑暗。浸沐在晨光里的莱德尔仿佛看透了那些烦恼,心中的介意也在白天来到时烟消云散,他在令人温暖的晨光中作了一个决定。   “这次我想带你一起走,顺便也让大卫和罗格斯熟悉一下他们以后要居住的地方。”莱德尔对纳威说。   “啊……天呐……”纳威捂着嘴,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如果这是个梦,我宁愿一辈子都不要醒来……”   “不是梦,纳威。我带你去那个东方国家。你说过你喜欢吃炒面吧,我带你去吃正宗的炒面。”莱德尔笑着说完,将泣不成声的消瘦男人搂紧了些。 第四章 、永生之傀 第26章 第一篇、 第四章 、永生之傀   第一篇、   人傀在逐渐发生变化,这是经历过封村事件的几人心中都承认的事实。   轩辕岭接待了曾经一起冒险的朋友,虽已经过去多年,但他看到阮怀因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有些不爽。   “啊,我哥到临死前还念叨着的人。苦苦寻找你找不到,不想见你的时候你就自己来了。哼。”封时岭语气酸溜溜的,和他现在的面具——慈祥老人的形象一点都不搭。   臣是侦看着眼前的男人,叹了口气:“封先生您把面具摘下来说话,成么?”   封时岭翻了个白眼,拿下脸上的面具。他还是和多年前一样,还是那副男生女相貌美靓丽的模样,一双桃花眼勾得几个没见过封时岭真实面目的年轻人一阵心痒。   因为人太多,封时岭只能让人集中在大厅里说话。   这次来拜访的有阮怀因、肖氏父子、臣是侦师徒、被兆示伊旅控制住的白主-神-教主教、无端被卷入的局外人单铮、汤虎承和阿平。几人发誓,今天听到的事情绝对不外传,在场全部人都要假装不知情。之后众人便开始分享自己收集的信息。   首先是单铮他们查到的信息,在邻市也开始出现奇怪的僵干症病人,表现为全身僵硬皮肤剥脱,出现了这样变化的人都是作恶之人,很多人虽罪不至死,现在却生不如死。阿平嗅到兆示伊旅在本地的三个住所,一个在阳光喜景小区,一个是水笙园的别墅,还有一个藏身处在本市环际企业大楼后边的员工宿舍里。但目前兆示伊旅并不在这三个藏身地中。   接着是肖尚德查到的信息:关于元真道,这个神秘的组织源头就在海城,但他还没有深入调查,因为之前他一直拒绝回到这个地方。但是他查到,元真道的成员活动并不频繁,成员们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甚至可以说,啥事都没做。肖尚德潜入过元真道的活动地点,只找到一些假人模特,没有脸,几乎都是雄性,光着身子,但下半身没有任何男性性征。肖尚德阻止过元真道成员的几次演讲活动,偷偷在现场捣乱。他发现元真道的教义和白主-神-教的很接近,都是劝人向善。不过多了个“永恒和长生”。哪有人类敢跟天比长寿?但人类就是渴望长生。肖尚德有空就会回封村看看,如今的封村已经被人重新开发也另起名字了,不过当初的封印,现在还没有被人破坏过。   肖富至这些年一直在找他的父亲,他完全不知道还有攀傀这种东西。   臣是侦这些年一直在追查年洲寰在国内的势力,在他们出封村十多年后,年洲寰老了,只能将事业交给下一代,可惜的是,他的下一代能力不足以撑起年家的产业,原本强大到能够吞并其他海外人士手里股份的年家竟然快速走向没落。臣是侦知道宇文家一直在和年氏抗衡,宇文甚至直接吞掉了环际制药的大部分海外分裂资产。如今年氏重新振作,却是收敛起来,只在国内搞起服务业和房地产行业,宇文家也不再针对年氏了,安心守着国外的资产过日子。臣是侦也关注过封村的消息,和肖尚德一样,他觉得封印没有被人损坏。   主教莫舒交代了十年前他和兆示伊旅的相遇,描述了兆示伊旅的相貌:男生女相,有着东西方结合的混血外貌,非常漂亮,皮肤白皙,身高估计一米七六到一米八之间,银色长发,金色眸子狐狸眼型。能够控制无脸人。他并不知道那些无脸人是不是真的人。   肖尚德听到这里愣了一下,他烧了的元真道门徒活动基地,里边那些没有脸的模特大概就是兆示伊旅控制的东西。所幸是烧了,不然蹦出来害人就不妙了。   莫舒说兆示伊旅痛恨犯罪者,痛恨道德低下的人。这一方面倒是和攀傀极其相似。   所以汤虎承问,这样一个想要大清洗这个世界的家伙难道应该死吗?   “不是想让他死,只是想让他住手而已,天晓得他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你看看,以前只是占山为王,让一整个村子的尸体变成自己的守护者,现在他的触手可能伸向全世界了。若是放任他这样下去,我们可以预见,未来蓝星将会变成一个统一的帝王制大国。当然,全世界只剩下好人的确是挺爽的事情。”封时岭说着,捧起茶杯喝了一口上好的香茗,顺口咬了满满一嘴荷花酥。   这个好吃而且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大美人还是如以往那样令人无奈,臣是侦和肖尚德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最后众人把目光转向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的阮怀因。阮怀因似乎一直用不惯高科技产品,总见他在写东西,却不见他的笔记本多到溢出来。   “阮先生,方便开口了么?”臣是侦问。   阮怀因抬起头,笑了笑:“我只是事件记录者,不会参与你们的事情。你们想知道什么,问就行。”   “我们被谁骗了?”肖尚德开口直击重点。   “攀傀和赵氏的记录。”阮怀因的回答也是很简单。   “兆示克菱和兆示伊旅有什么联系?”肖尚德紧接着问。   “我还没有得到过确切回答,所以不知道。”阮怀因说。   “兆示克菱真的就是赵氏吗?”臣是侦有点不耐烦这样的一问一答,所以多问了几个问题:“他们骗了我们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兆示克菱和赵氏不是同一个人,当初棺材里的是赵氏,但我将他们错认为一个人,直到傀提到查菱的外貌与兆示克菱一样我才将赵氏和兆示克菱二人分开。之后我用了数年的时间证明赵氏并非兆示克菱,这个过程你们要听的话,得等我慢慢说。赵氏欺骗我们的就是攀傀的来历和他住进村子的情况,但这些只是我的猜测,因为赵氏和兆示克菱不是一个人,我才能判断赵氏在这方面说了谎。但兆示克菱并没有说谎的机会。”阮怀因说的这些,众人听懂了却又似乎没有听懂。   “这些年,阮先生您找到攀傀的秘密了吗?把您调查到的都告诉我们吧……”封时岭说着,突然双眼含泪,泫然欲泣。   “唉,你这小娃娃,什么时候知道我见不得人哭呢?”阮怀因叹了口气。   众人真佩服封时岭,关键时刻也只有他能够不要脸地满眼含泪了。可刚刚这人还穿着道具服装腆着大肚子装成慈祥的老者!   阮怀因清了清嗓子,也不客气,拿走了封时岭打算伸手去拿的荷花酥,咬了一口,闭上眼睛细细品着。   封时岭已然深知这人的德性,也不像以前那么着急着问,他悠闲地翘起腿,用手撑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阮怀因:“城南骆家的饼可贵着呢,您卖十碗面都不够它这一块荷花酥的钱。”   “呵呵,一分价钱一分货,既然你敢下手请我这么好的东西,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们。”阮怀因笑着说。   攀傀是这个世界上本不应该存在的东西,但是人类说过,存在即合理,这便是大自然赋予的“合理”的物什。   “攀傀有形而无定型,它这个特征可以影响到人类,拥有攀傀源生种的人能够在时间流逝中随攀傀一起生长甚至年幼化。但他们无论怎样都不是不死的,攀傀的命门我很清楚在哪里,但我不能告诉你们。”阮怀因说。   “攀傀之种控制人类的原因是什么?”莫舒问道。   “成长完毕的攀傀之种就是攀傀自身的一部分,你们可以理解,攀傀是拥有大脑的干细胞生产中心,它可以制造干细胞,这些干细胞可以附着在人体上,最终通过攀傀的意志来回收和控制这些干细胞所附着的物体。值得庆幸的是,目前攀傀之种可以完全控制的只有死人,活人无法被攀傀之种完全控制,只能被抑制活性,但不至于死亡。”阮怀因说:“不知什么原因,攀傀正在进化,它的能力越来越强,多年前我们见到的还只是死人化作的人傀,如今连活人也渐渐被人傀化,就是你们所说的僵干症。”   众人听着,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目前的人傀和攀坨已经有了新的分化,活人人傀就是僵干症患者,变生人傀就是你们这样还没死亡就变异的人,另有一种死而复生的复生人傀,他们仍旧拥有自己的意志,但我并不清楚攀傀能否控制他们。而攀坨,已经很久没见到了,我也没有在封村找到年芽儿,幸运的话,她可能已经变回人形,潜伏在人类世界里了吧。”阮怀因说着,喝了一口茶水。   封时岭摸着下巴,对阮怀因说:“万一攀傀失控,这些人傀是不是也会失控?”   阮怀因笑了,这种似乎听到有趣问题的笑容真让在场的人觉得有些不爽。   “完全有可能,所以惹怒攀傀的后果可能会很糟糕。”   封时岭叹了口气,想起刚和乔思文确立恋爱关系的符博匀。真是一对苦命鸳鸯,这时候的封时岭反而期盼攀傀能够保佑他们。   “兆示伊旅可以控制我,但他当初说是阮先生您断了我和他的连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兆示伊旅先生是攀傀吗?”莫舒提到这个重要问题,让在场的人全部竖起耳朵仔细听阮怀因的回答。   “我在考虑兆示这两个和攀傀究竟是什么关系,可惜的是每次再生,攀傀都会把自己过去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能力也会大幅削弱,这就是自然的赋予,也是自然的限制。”阮怀因说完这个前提才回答线是什么东西:“攀傀会赋予自己的朋友使用‘线’的能力,是一种契约,线能够控制人傀,可以抑制人傀的能力,攀坨就是线的持有者,本来人傀受制于攀坨,不会在攀坨的领地上攻击攀坨保护的生物,但是当时序小姐被沈念家取走神经丛,正是因为他们携带的攀傀之种不同导致的。攀之种和傀之种虽然不分优劣,但也能在使用者的行动上分出个高下来。不过在看到莫舒身上的线的时候,我对线,又有了新的记录。”但说到此,他还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能够斩断“线”。   众人激动地看着阮怀因期待他继续说下去,封时岭知道阮怀因可能说到这里就中断了,于是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什么东西,轻轻放在桌子上。   阮怀因笑笑:“行啊小岭,这些年你还真是学精了。”   封时岭皮笑肉不笑地回道:“舒老板说你不是喜欢吃就是喜欢钱,这张卡里有十万,看您的回答值不值这个钱。”   阮怀因将□□推了回去,笑道:“只不过是个你们都懂的小伎俩,这钱我不该拿。”   封时岭笑了:“您还真有原则。”这话不知是褒是贬。   “另一种线,就是他们赋予封氏血脉的话术。”阮怀因说:“按照你们现代人的话来说,就是催眠。”也就是说所谓断线,只是唤醒被催眠的人罢了。而兆示伊旅当初用来控制莫舒的“线”,其实只是话术而已。   封时岭听到这里,脸上笑容却丝毫没有减。   “看来小岭你这些年收获颇丰。”阮怀因笑着转移话题。   封时岭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润润喉,回道:“不错,这些年我调查了元真道,调查了封氏,调查了赵氏,调查了封村。拿到的信息不比你们私下拿到的东西少。有些事情,只有我们村子内部的人才知道。”   当初封时岭和他的哥哥从封村出来之后,便找到了每日奇谈报社,见到了那个娃娃脸小个子社长舒尔信,多年后封时岭经过打听和通过朋友的技术支持,找到了当初打电话给舒尔信的人,封氏的另一个血脉留存——冯中艺。没错,血脉不纯者都会被改姓冯,这些封氏后人也对此没啥意见。   冯中艺曾经侍奉过赵氏后人赵熙定一家和年洲寰一家。他隐约记得自己是被封廿八也就是封时崖封时岭兄弟的父亲救出来的,但他的记忆已经被封氏后人清洗了大半。   冯中艺隐约记得一向平和的封氏后人突然召集全村人民,通过广播反复给他们灌输新的记忆,试图让他们将封村的印象从脑子里抹去,将封村建设成“养生庄”。   后来经过封时岭的记忆唤醒,冯中艺想起来了,封村一直流传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整个村子的故事,并不是那么简单。   这个秘密就是封氏后人联合赵氏后人一起封住这个村子并给村子起名封村的原因。封村封村,真正的意义是:这是一个应该被封住的村子。   “很遗憾,冯老先生说完这个秘密就自尽了,这个传说的真实性,可能无从考证了。他是当时最后一个知道封村秘密的人。”封时岭拿出一块布帛,将布帛递给阮怀因,说:“当我哥说起永呈天启的时候,冯老先生似乎很害怕,或者说是对永呈天启毕恭毕敬的样子。阮先生,这是冯老先生留下来的东西,我们看不懂,您能看懂吗?”   布帛上有凹凸的花纹,阮怀因将布帛捏在手里,笑道:“这块布帛是真正记录攀傀相关事件的东西。但我还得花些时间破解上边的秘密,可能,你们得再等几十年。”   众人听到这话,不由得发出哀嚎和叹息。   “阮先生,我知道你有无穷的寿命,我们可没有啊……”臣是侦无奈道。   “没有什么生物是永恒存在的,是侦。”阮怀因笑着说。但他确实活了很久,多久了,他自己也不知道。   肖富至站起来,说自己和封氏无关,别人家的秘密他就不听了。单铮跟着他一起站起来,汤虎承也拉着阿平站起来,覃净觉得自己不好意思听别人说这些,于是也跟着几人一起走,他还得去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独自一人去调查最近几起袭击事件。   莫舒想要离开,却被阮怀因拦住。   “你既然能够被兆示伊旅的情绪感染,就说明你和这拨人不是毫无联系的,留下来听听看吧。”阮怀因说。   然而莫舒觉得,自己应该与他们毫无联系才好。 第27章 第二篇、   第二篇、   封村原名冯氏凹(读作奥写作凹),是冯氏族人的居住地,数百年前毁于一场传染性恶疾。没人知道确切那场怪病从哪儿来,只知道当时整个村子,活下来的不到五人。这五人也不敢到处跑,就待在村子里等死。   当时进入村子的是两个人,冯中艺没有说明那两个人的外貌,当时也没人能够记住那两个人的模样,因为那场传染病发病的时候,人们会发烧寒战,不停流泪,双眼肿痛,最后整个面部都开始发痒肿大,人们是活生生被饿死的,病程后期根本无法吃东西,很多人因为痛苦而选择自杀。   那两个人一进村子就保证要救人,冯氏剩下的五人被全数救活,但他们也留下后遗症,就是双眼眼球干瘪,变成盲人。村子里留下的五人为两男一女和两个女童,都留下了后遗症。   因为大人们想要报恩,便将两个女童许配给“赵氏”为妻。   女童甲年纪大一些,十三岁,她怀念自己的亲人们,于是在大婚之夜问赵氏,能否让村子恢复繁荣。赵氏说可以,但是要让外人进村。女童不愿,问是否还有别的办法,赵氏沉默了一天,第二天说,可以让村民复活。   除了那名女童,其他人都惊恐不安,他们不希望自己那些死状可怖的亲人复活,但也不敢求赵氏不要这么做。   很快,第一拨人回到了村子里,他们看起来有点消瘦,但和以前一样,有着活着时中断的记忆,无论是性格还是生活习性,全都没有改变。这些心里还有顾虑的人看到亲人们的确“复活了”,心情也因此放松下来。   冯氏五人随着时光逐渐老去,死去,他们是当时难得没有被复生的人。全村上下也只有那两个女童为赵氏留下一儿半女。   冯氏与赵氏后人知道这个村子里那些看似活蹦乱跳的人其实都已经死去,为了不让这个秘密被外人知道,将冯氏凹改名封村,将整个村子封锁起来。   赵氏结婚后不久,就有穿着黄袍(封氏后人的追加叙述,并非冯氏那拨人所见)的一男一女追到了冯氏凹,他们拉着赵氏进屋说了些什么,第二天并没有从屋子里走出来,第三天才终于走出来,宣布成为冯氏凹的成员,为了和那五个人区别开来,两人改姓封氏。   当初进村的是两个人,但在他们安顿下来之后另一个人几乎整日躲在屋子里不出来,出来活动和说话的就只有“赵氏”。   封氏男女生下四个孩子,两男两女,其中二人为了保证血统纯正负责近亲和亲。这在当时的社会还是许可的,甚至是鼓励的。其他人则和赵氏后代结合,生下的孩子若能够使用赵氏九方线,则冠姓赵,不能,则冠姓冯。   另一个人的情况冯中艺并不知道。封村中只有死人的事情也是绝对禁止外泄的,一旦泄露秘密,就该以死谢罪。   “你们封氏将秘密藏得太深。”臣是侦苦笑道。   “藏得深有藏得深的好处,因为藏得深,才那么多年都没有引发骚乱。不过现在,我们不得不去发掘这些秘密了。”封时岭说着,站起来,从床下拖出来一个大箱子,他打开箱子,只见箱子里放着两个圆形的球体,足有两只大型犬蜷缩起来那么大个。封时岭又把一个长方形的小棺材拖出来,放在众人面前。   “就凭你们的智商,我看做不成什么事。”封时岭冷笑着说。   几人不猜也知道,黑色圆形球体就是沉眠中的攀和傀,那个小棺材里一定放着查菱的身体。   “原来你早就把他们转移了……可是为什么不说?”臣是侦问。   “为什么要说?这是我们封氏保守的秘密当然由我们封氏自己来处理。我可以趁现在弄碎这两个东西,但我不愿意。明白吗?多少笨蛋因为这两个玩意儿而死,如果他们牵连到好人,我会让他俩也生不如死。”封时岭平静地说,甚至嘴角带笑,看起来就像在说一个笑话般轻松。   阮怀因摸着额头笑道:“他们的确经历过生不如死的痛苦。要不然不会每次醒来,都试图忘记以前经历过的事情。很快他们将会再次醒来,这一次他们的能力达到什么样的级别,我就说不清楚了。”   “他们的确不是人为力量可以杀死的,我用钻石都切不开这层硬壳。”封时岭拍拍其中一个圆球,笑道:“他俩都渐渐融合了,可外壳就是坚硬如铁。我也试图叫醒查菱,但,他就跟一个塑料人一样,栩栩如生。”   阮怀因说:“人类叫不醒他们的,能够让他们醒来只有两种情况,失控和无聊。”   臣是侦耸耸肩:“恐怕这次他们醒来是因为失控了。”   肖尚德接着说:“是兆示伊旅无法控制住人傀了吗?”   阮怀因摇摇头:“他的控制能力不至于那么差,恐怕人傀进化,还有人类一份力量。”   “先生,为何这么说?”莫舒想起自己诱导人们向善,结果那些人却违背誓约,以前想来,他对此感到愤怒和失望,如今却有些可怜人类的人性,是那样脆弱不堪,轻易就能屈服于本能,如他自己。   “攀傀的力量颇像弹簧,当人的自制力强大的时候就不容易受其控制,反而能够回过头来控制它利用它,自制力弱的人则很容易让攀傀之种寄生萌芽,诱导他们变成无意识的人傀。而人之所以犯罪,和自制力是有关系的,一个人能够脱离自然施与的限制,也就是脱离贪、食、怒、惰、欲、傲、哀七大恶本质的时候,就能……”   “成仙了。”封时岭冷冷接道。   “哈哈哈……没错,也就不是人类了。”阮怀因笑着说。   “人在逐渐回归本质,呵,谁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呢?”臣是侦摇摇头,叹道。   “人的本质有好有坏,别忘了还有七大善本质,慷、俭、静、勤、诚、谦、喜,尚德,你知道你儿子为什么会变异吗?”阮怀因笑着问肖尚德。   肖尚德想了想,儿子的确够慷慨也能谦虚听取意见,心地善良乐天派,虽然老开黄腔但是却不喜欢性事,从单铮口中知道儿子是个讲信用的人,节俭又肯干,似乎也很少有情绪真的激动到怒不可遏的时候(看他面对阿平的样子其实应该是佯装的愤怒,其实还是想好好教育那个孩子不要做坏事)……这不是集齐七美德于一身吗?   得到这个结论的肖尚德差点惊得咽不下嘴里的茶水。   “因为肖大哥是个……集齐七美德于一身的人吗?虽然不想承认。”莫舒摸着额头代替肖尚德说。   “这话别让他听见,不然尾巴要翘上天去。”肖尚德提醒道。   “他们现在应该往兆示伊旅的住所去了,放心吧,听不到的。”阮怀因安慰他们。   是的,肖富至几人确实去了兆示伊旅的家。他们先去的是阳光喜景小区。   几人看到了年存真的车子,他正跨坐在改装过的摩托车上,一脸淫邪微笑和面前的人说话。   单铮走过去,也不给年存真面子,直接掏出证件,吐出两个字:警察。   年存真被吓了一跳,睁着他的大眼睛高声问:“我去!警察什么时候连泡妞都要管啦!”   站在年存真对面的女人红了脸,其实是她故意跟年存真搭讪的,但是年存真的意思很明白,虽然笑得淫邪,却不肯给那个女孩一个联系方式。   女孩为年存真辩解,说自己真的只是问个路,男人也没有要对她做什么的意思。   的确没那个意思。肖富至看着年存真,反正他能闻到年存真身上一股同性恋的味道。别问他怎么知道的,他自己也不知道。   肖富至玩心大起,走过去搂住年存真的肩膀,笑得贼兮兮地:“哥们儿在这泡妞,对得起我么你?”   年存真一愣,回头一看,见是一个很符合他口味的帅哥,于是也乐得演戏,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转头对肖富至说:“你终于来了!快上车,老子等你可久了!”   单铮以为这两真认识,愣愣地看着肖富至上了年存真的摩托车尾。   然后两个人就这么骑着车扬长而去,留下那个女孩、单铮、汤虎承和阿平在摩托尾气中凌乱。   女孩不想自讨没趣,很快就离开了。单铮回到汤虎承身边,被汤虎承嘲笑了一把。   肖富至坐在年存真摩托车后,抱住了他的腰。   “大哥,我心里有人了。”年存真说着,感觉一阵胸闷气短,一想起自己被拒绝的事,他就桑心蓝瘦。   “干嘛都喜欢阮怀因先生?虽然他的确是挺有魅力。”   年存真猛地听到一个不认识的人点到自己心中痛处,慌忙中一个急刹车,将摩托停在路旁。所幸他也没开太快,要不然这会儿肖富至一定飞出去了。   “你怎么知道我……”年存真回头看肖富至,睁圆了眼上下打量这个看起来还不错的大帅哥。   肖富至翻了个白眼说:“因为我们这一趟是专门来找阮先生的。也是为了这个攀傀的问题。行了你别藏着掖着了,老实回答吧,兆示伊旅和你什么关系?”   “为啥告诉你?”年存真撇撇嘴。   “阮先生让我过来撬开你的嘴。”肖富至笑着,伸出手指点在年存真嘴唇上:“你别问我要证据,没得!告诉我,兆示伊旅在哪儿?我想他可能会想见见自己的兄弟。”   年存真惊讶地睁大了眼:“伊旅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兄弟吗?!”   “根据我们的情报来说的确有,但他隐姓埋名那么多年,肯定是不愿意别人找到他。所以我们不清楚能不能弄清他的身份。”肖富至拍拍年存真的肩膀说:“和阮先生说过话,你可能基本上被他套过话了吧,你一定也知道兆示伊旅极有可能非人类。”   年存真当然怀疑兆示伊旅非人类的身份,但他觉得兆示伊旅不会做坏事,只是稍微用非人类的办法惩罚一下那些坏人,也不至于让人死啊。   不过他的那个胆小远亲姐姐是个例外。居然活生生给吓死了……   “伊旅现在在国外。说真的,很多事情我交给他管,自己就不经手了,在国内的事情我知道,出了国就是他的事,我不知道他买的国外房产在哪里,也不知道他具体在国外做些什么怎么做。我的线索就这么点,你打算怎么去找是你的事情。”年存真说着,就打算把肖富至赶下车去。   “你还挺信任兆示伊旅的啊……呐,我说,你要干嘛去?”肖富至不肯下车,他觉得年存真这辆摩托坐着挺舒服的。   “买菜啊。”年存真说着,还是坚持赶肖富至下车。   “我陪你去,怎么说我也是挑菜一把好手。农村长大的看这个最准,撒没撒药虫眼真假啥时候摘下来的有没有注水……我可是一清二楚。”肖富至拍着胸脯说。   “夸呗,反正说大话不要钱。”年存真哈哈乐着。   “咱们拉马走过街,有无力,起上货咯?”肖富至笑道。   “呵,还是老乡!”年存真倍感亲切,也不再坚持要肖富至下去,拉着人直奔菜市场,还贴心地把自己的移动电话给肖富至让他跟朋友们通个气。   单铮等人在小区里等,快中午了才见那两人有说有笑大包小包提着东西回来。   年存真停好车,招呼几人上楼。   年存真哥俩好地搂着肖富至的肩膀笑着说:“中午阿至请客!他掌厨!”   肖富至笑嘻嘻地说:“别闹,君子远庖厨。不是说订外卖?”   年存真感觉到肖富至在背后掐他,但笑容丝毫不减,一边反着掐回去:“你不是乡下人吗?炊火都着不起?”   “贱、货!”肖富至愤愤骂了一句,拍了他屁股一把,提着菜挽起袖子就走:“可不会让你瞧不起我们乡下人!”顺道扯下挂在墙上的围裙系在自己身上。。   汤虎承见状,进厨房搭把手,单铮觉得和年存真坐在一起有点尴尬,索性也进厨房帮忙。   “你们出去一个咯!挤死了!”厨房里传出肖富至的抱怨。   结果吃饭的时候肖富至还被年存真抱怨做的饭菜都没他家没脸的东西做的好吃。   单铮等人知道年存真是故意找茬,但都没说话,自顾自吃饭。   肖富至冷笑一声:“没脸的?看都看不见做饭能好吃?你不是传说中的舌浮泡吧?吃啥都没味道?给你块木炭都能吃出国宴级水平评价?”   年存真发现自己很喜欢和肖富至斗嘴,他脖子一梗不服气道:“你敢看我就敢带你去看,可别被吓到!”   肖富至一拍桌子:“老子见过的人比你过的桥还多!走!老子今天非要见识见识那个没脸的!”   单铮和汤虎承感叹年存真这个人真不仅没架子,还特别耿直……直到有点傻的程度。   众人就这样坐上年存真的车,一起去了水笙园的别墅区。   一进年存真的别墅,众人还真看到那个无脸人安静站在那儿,穿着一条围裙,但是围裙根本遮不住下半部分,露出后边浑圆的屁股和前面……   肖富至直接盯着无脸人的下半身目瞪口呆。   “喂喂喂,看哪儿呢?”年存真鄙视地拍拍肖富至的肩膀问。   “你不晓得……一个巨-根对零号来说吸引力有多大……”肖富至啧啧咂嘴,兴奋地指着无脸人毫无遮拦的下半身说。   “一根手指就能戳到的地方,要那么长的玩意儿你是想看x头从嘴里戳出来哦?”年存真保持鄙夷,狠狠揉了肖富至的屁股一把。   汤虎承和单铮巴不得自己此刻又盲又失聪。那俩简直天生一对,污都污一块儿了。   “城里人会玩啊!真看不出来你一脸禁欲的样子居然会有这种龌蹉想法……”肖富至挑挑眉,挑衅的语气刺得年存真颇不爽。   “不过说回来啊,这东西是不是真人啊?”肖富至识相得很,赶紧转移话题。   年存真见他认真,也不再玩闹,摸着下巴说:“底下的确有人,那天我割开他面皮看过了,下边有个脸上有红色伤痕的男人……我想可能是个尸体了吧,面皮一割开,没多久下边的脸就开始变老,跟梅干菜似的。”   “咦……”肖富至一脸嫌弃:“家里摆个尸体你也不嫌脏。”   年存真被这么一说,也开始有点膈应,他摸摸自己的嘴说:“这东西跟活的似的,那天我还被他给……用舌头深喉了……我的奶奶诶,突然觉得好恶心……”   肖富至觉得不可思议,走过去看那个无脸人。“仔细一看他身材真棒啊!你说这货,不会是个那啥玩具吧?”   年存真真是觉得恶心,于是开始嫌弃这无脸人:“谁会觉得这东西好啊?有病才和这玩意儿玩吧!脸都没有……”   “这玩意儿不是兆示伊旅做的吗?肯定可以捏脸啊!对了,存真,我路上跟你说过吧,被兆示伊旅控制的人□□好像都挺强烈的,那把火要是从下边烧起来,可不管对象是谁咯!这么个巨根,玩起来绝对爽歪歪。”肖富至说着,用手摸了摸无脸人的屁股。   单铮拉着阿平和汤虎承一直背对着两个不正经的人,突然听到年存真一声惊呼还喊着肖富至的名字一边哒哒哒地跑远,知道坏了出事了,于是赶紧也转过身去帮忙。   却见肖富至被无脸人压倒在地,无脸人的面部偏下方位置裂开一条缝,一条红色物体窜出来,不过不是朝着肖富至的嘴去,而是……缠住肖富至的脖子!   年存真从一旁电视柜里拿出一把剪刀,使劲剪开那无脸人的舌头,只听一声咔嚓,还有什么喀喀的声音从无脸人身体里发出来,无脸人断了舌头后,他的嘴突然豁开一个大口,几乎是占了半张脸的空间!从这样的裂口里射出几根黑色触手,直逼年存真的脸!   单铮和汤虎承哪见过这种东西,两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单铮当机立断,拔出配枪直指无脸人脸上的豁口,几声枪响之后,那无脸人身体震了震,触手缩了回去,人却没有倒下,而是站起来,走向其余三人。   “怪我手贱!不行,这怎么说都不能牵连你们!”肖富至扯掉脖子上的舌头,从后边死死抱住无脸人。“你们走!叫阮先生他们过来!”肖富至对几人吼道。   难得遇到智商不掉线的队友,汤虎承也是这么想,他没等肖富至说完就拔腿出去了,单铮把阿平也推出屋子,才敢转身与无脸人对峙。   年存真咬咬牙,拿起剪刀,不等众人反应,就把无脸人下半身晃荡着的那玩意儿剪了下来……   好嘛,三天被废了两次,就算再没脑子也会生气的吧!   那无脸人脸上就这样豁开一个黑色大口,将追逐的目标转移到年存真身上。无脸人虽然没有脸,行动却异常迅捷,几步就追上了年存真。   “阿至!接着!”   一道肉色弧线随着年存真的声音,划向肖富至。   肖富至拿到那东西,抓在手里捏了捏,刚想好好摸摸宝,就突然想起现在三人的处境。他咬咬牙,眼角余光瞥了一下朝他追过来的无脸人,转头对一脸菜色的单铮说:“兄弟我对不住你……”   那道肉色弧线转而划向单铮。   单铮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红,他深吸一口气,再也绷不住严肃的面孔,赶在无脸人追上他之前,掩了掩笑到扭曲的脸,把那东西丢回给年存真。   几人就这么守住三个角,和无脸人玩起了夺宝游戏。玩着玩着倒也不觉得害怕了,年存真和肖富至又在那儿开始扯皮聊天,单铮哭笑不得地听着。   玩了一会儿,门外传来汤虎承的声音:“阮先生说封先生请客去酒楼吃饭!让你们等一会儿!”   屋子里的三人被转移了注意力,失望又愤怒地同时爆粗,年存真一个不留神,就让那无脸人抢走了宝贝!   年存真回过神来,惊慌着喊了声:“不好快走”,连忙招呼几人,趁着无脸人拿到宝具愣神的瞬间,往楼上书房跑去…… 第28章 第三篇、   什么叫祸不单行,就是几人刚把书房的门反锁,才发现书房里立着两个无脸人……   “你怎么挑了这个房间!”肖富至抓着年存真的肩膀摇晃着质问他。   “你冷静!别把它们吵醒了!”年存真把食指竖在嘴边示意肖富至噤声。   年存真等两人都安静了,才想道,那天晚上他找了一整个屋子,也只找到一个无脸人,怎么一天没见屋子里就多了俩?难道是伊旅回来过?不,不太可能……但不是伊旅的话会是谁放的?   他想了半天,最后把怀疑目标放在伊旅的那些“道友”身上。伊旅很信任他的那些道友,年存真不知道那些道友是些什么人,因为伊旅的缘故,他也从没深究那些人的身份。   外边的无脸人并没有硬闯,此时外边甚至没了响动,屋子里的两个无脸人也没有动弹,仿佛只是两个普通的没脸假人模特。   肖富至拿出随身携带的求生小刀,走到两个无脸人面前。   “喂喂喂!大爷!我求您别手贱了行么?”年存真三步并作两步跨过去抢到肖富至身前,摁住肖富至的手苦着脸求道。   “我可是攀傀之种被激活的人啊!不怕!老子罩着你们!”肖富至想起自己也算是个不死之身,于是壮起了胆子,开始胡闹。   年存真毫不客气地丢给他一对儿白眼。   人冷话不多的单铮见肖富至自己一人死还不够,愣是要拖别人下水,不得不参与劝说:“阿至,你要做什么都行,但咱们等阮先生过来再搞会不会保险一点?”   肖富至觉得也对,于是和年存真还有单铮一起坐下,等待援兵。   单铮声音低沉,肖富至让他给几人讲故事,说单铮的声线很难叫醒人。单铮无奈,只能说起他这些年来遇到过的案子。   无非什么无头尸什么肢解什么抛尸,最难搞的就是这次的僵干症事件了,单铮觉得这比他过去经历的还要新奇,因为这已经不是人类搞出来的祸事了。   话说待在屋外的汤虎承和阿平坐在院子里等阮怀因的消息,他们听屋里没了声音,阿平提议进去看看,还晃了晃顺手摸出来的钥匙。   “怎么?你还想进去偷?”汤虎承满脸佯装的严肃,伸手捏了捏阿平的后颈,像是捏小猫一样往上提了提。   “哪有……咱们不是把那三人和怪物一起关在屋子里了吗?要是一会儿救兵来了,屋里的人忙着对付怪物,开不了门怎么办?”阿平挥挥手说。   “你还挺细心的,这性格倒合适往上层走,就看你乐意不乐意。”汤虎承接过钥匙,笑着揉了揉阿平的头发。   “嘿嘿……我没读过书,能进军校吗?”阿平摸着头发不好意思地问。   “当然可以,只要不是大字不识一个就行,进了军校基本上就是训练、专业战术课、吃饭、睡觉循环,一整天几乎都是体力劳动。你这样可以不当文化兵。”汤虎承自己是文化兵,多学了一些战术指挥知识,以后毕业大抵是能靠着文凭往高层走,而不会像普通小兵那样从最底层开始奋斗,靠积累经验往上拿军衔。   汤虎承说着话,打开别墅的门,就见一个光头男站在沙发后面直直看着他们。   男人全身光着,但是下半身被沙发挡住了,汤虎承因此没觉得太尴尬。军校里这种场面见得多了,回到城里却莫名害羞起来。   阿平皱紧眉头,拽住了汤虎承:“汤大哥,这个……是不是假人啊?”   汤虎承觉得这个男人可能是刚才那个无脸人,他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再仔细打量男人。男人相貌很普通,看起来很精神的样子,但眼神涣散,嘴唇紧抿。男人没什么特殊的,除了脸上有一块红色的瘢痕之外。   男人的身体看起来也很强壮,但总有点隐隐的违和感,似乎人头本来是不属于这个身体的。   “那个……先生?”汤虎承见他是个人形,便呼唤了一声。   男人的眼里闪过一丝什么情绪,好像平静的水面荡起一纹水波,但稍纵即逝,汤虎承还没来得及细看就消失了。男人依旧那样眼神涣散地站着,一言不发。   “我叫汤虎承,先生您尊姓大名?”汤虎承试着和男人沟通。   “哥,没用的……这人身上没有味道……”阿平缩在汤虎承身后,心里有些害怕这个看起来十分诡异的男人。   汤虎承紧盯着男人,不确定地问身后的人:“没味道是什么意思?阿平?”   阿平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道:“就、就是死了……”   汤虎承愣了一下,再次询问确认:“死了?”   “嗯,死了……”阿平低下头,咬着嘴唇不在说话。阿平见过死人,在师娘的尸体冰冷之后,他就再也闻不到师娘身上淡淡的花香味了。眼前这个脸上有瘢痕的男人身上就没有一丝气味,要么是个假人,要么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两人正不知所措地沉默着,突然听到大门门把手转动的声音,阿平赶紧过去开门,见是阮怀因带着人过来了,一放松之下,阿平当场哭了出来。   莫舒看不过去,把阿平搂在怀里安慰着。阿平毕竟还是个孩子,虽然没有受到什么惊吓,但精神一直高度紧张,见来了援兵,紧张感便全部化成泪水流了出来。   当场落泪的可不止孩子一个人,臣是侦在看清那男人的脸的时候,没忍住眼泪,捂住脸当众哭出声来。   肖尚德虽然没哭,但也控制不住红了眼眶。   几十年没再见的老友,竟然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他们面前。   “国彤……”臣是侦念出了那瘢痕男子的名字。   男子紧抿的嘴唇有了松动,睁着的双眼蒙上一片水雾,在肖尚德也跟着呼唤他名字的时候,两行清泪从他眼角流下来。但他依旧没有动弹。   肖尚德听臣是侦说过,他参加了周国彤的葬礼,周国彤本来是不应该站在这里的。   “国彤,我来帮你了结这一切……”肖尚德从腰间抽出一把军用短刀,朝男子走去,却被臣是侦一把拉住。   “队长你冷静……”臣是侦颤抖着,他的手在握住肖尚德手腕的时候不得不服自己已老,他已经不是可以靠一只手就能稍微拦住肖尚德的年轻人了。   “是侦,我知道,虽然你俩都没说,但我们几人中,你和国彤关系是最好的。你一定也不希望他不人不鬼地继续活动吧?”这么多年过去,肖尚德仍然具备担任队长的魄力,他的悲伤仿佛一瞬间就被压下去了。   封时岭沉默着看着他俩,又抬头看依旧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周国彤。如果他的宇文言泰可以复生,他是不会在乎宇文是人是鬼的。人可以为自己做选择也可以帮助别人做选择,但最好不要为别人做选择,也不要对别人的选择指手画脚放马后炮。所以他此刻保持沉默,看两个还活着的人有何决断。   肖尚德暂时放弃给周国彤一个彻底终结的念头,他恨兆示伊旅,认为是那家伙把周国彤做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躲在书房里的三人感觉到屋子里有人来了,急忙推门迎出来。   那男人,也在这时候有了反应,他缓缓将手按在下半身,慢慢地蹲下去,嘴里发出一声:“好疼……”但他摸到自己那东西,却是完好无损的。   站在楼梯上还没来得及下楼的三人远远看着楼下的光膀子男人,尴尬不已,面上也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臣是侦见男人有了动作,忍着激动情绪再次呼唤:“国彤?”   蹲下去的男人躲在沙发后边,尴尬地说:“怎么这么多人……唉……我的舌头怎么有点怪……”   年存真不安地摸着自己的鼻子,将头偏向一边去。   “爸,你们认识?”肖富至转头问他的父亲。   “这是你周国彤叔叔……”   肖尚德刚说完,肖富至就猛地护住自己的脖子:“我这座龙王庙差点被大水冲了啊老爸!刚才那个无脸人……咳咳,伸出好长一条舌头勒着我脖子呢!要不是存真帮忙把舌头剪断,我现在已经蒙主召唤了!”   单铮听着肖富至和他爸的对话,直觉得他说话真有意思。   “叔叔对不起!侄儿失礼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侄儿计较,拜托了……”肖富至反应过来是熟人,想起几人刚才还做了什么事,急忙脱了自己的裤子就向还光着身子的周国彤跑过去。   刚才剪掉无脸人“宝具”的事情,这三人打死都不会说。   肖富至扶着周国彤站起来,只觉得他身体还有点凉,那身皮肤好似并不属于周国彤本人。   “国彤,你……还有记忆吗?”臣是侦小心翼翼地问。   周国彤伸出看起来完好无损的舌头舔了舔嘴唇,摸了摸自己好似回到三十岁时的容颜,拨弄了一下头上不知何时生出的绒毛,点点头说:“不是刚从福海楼出来吗?你又拉着我喝断片了?话说这酒店真高级……咱们现在是在哪儿?唉?阮先生封先生你们怎么也在?啊!队长!我找你大半辈子你怎么就是不出现呢!孩子都这么大了!这些是你们的小孩吗?让叔叔挨个摸摸……哎呀,都是大小伙子了……”周国彤笑得和蔼,伸手呼噜肖富至的脑袋说道。此人粗神经依旧,却让一群人越发尴尬。   肖富至被周国彤搂着肩膀摸头发吃豆腐,尴尬得想死,咬着自己的嘴唇半天不敢说话。   “那个,国彤,咱们仨先找个地方,私下说点事儿……”臣是侦看这人的确是周国彤,想起死而复生后也无害的符博匀,于是放心大胆地拉着肖尚德走过去,一左一右架住周国彤,将他往厨房里拉。   肖富至终于得救,抱住下了楼的单铮,把头往他肩膀里埋,直念叨丢死人了。   “我看国彤该比你们更羞。”阮怀因毫不掩盖自己脸上的笑意,一脸乐得看笑话的悠闲。   没过多久,厨房里就传出周国彤震惊的大吼:“什么?!我死了?!我死了是什么意思!!!”   当众人再次得以坐在一起的时候,周国彤已经穿好了衣服,但他仍然满脸愁容,眼里闪过各种复杂的情绪。   “我……我又闻到周伯伯的味道了……”阿平打破了沉默。   “什么味道?”周国彤问。   “活人的味道?感觉特别正直,还有点……嗯……迟钝?”阿平说。   阿平的天赋真的很适合去当算命先生了。   阿平的话也直接证明周国彤的确是死而复生了,而且他就是他,和之前的他……似乎没什么不一样的。   莫舒猛然间想起,自己被兆示伊旅控制的无脸人侵犯过的事情,瞬间脸红得差点能滴下血来。他听说周国彤已经过世十多年,当初那啥他的无脸人,可千万别有这一位啊……   年存真说起楼上还有两个无脸人,众人决定上去一睹无脸人真容,于是拿上刀具,一起上楼,推开书房的门。   阮怀因的刀功是这些人之中最好的,他理所当然承包了解剖无脸人的工作。   只见阮怀因拿出一柄小刀,一手扶着无脸人的面颊,刀刃在另一侧面颊下巴处轻巧地划过,随后阮怀因想按照年存真提示,轻轻掀开那层薄薄的面皮,用手指捏了几下割开的地方,又伸手补了几刀。   年存真看了一眼,愣愣地说:“本来这样就可以了啊,怎么还要多划一刀呢?下边没东西吗?”   阮怀因点点头回答:“下边是实的。”   “不啊,之前周先生那个,那个无脸人脸皮下边掀开就是一张脸。”年存真摸着下巴说。   “看来不是一个东西。”阮怀因割了两下,发现无脸人里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没有人,甚至也没有骨骼。   阮怀因用手轻轻抚摸无脸人的背脊,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年存真痴痴地看着阮怀因,叹了口气,心想自己喜欢的人无论什么样都那么迷人。   封时岭摇摇头,想不通怎么那么多人会被阮怀因吸引呢?包括他那个已经去世的哥哥在内,恐怕不止两三人被阮怀因吸引。但不得不说,阮怀因这个人还是很可靠的,总能给人安全感,也许这是他吸引人的资本?   最终阮怀因决定下重手,他用刀划开无脸人的背部,用手拨开皮肤,拿着刀继续往里切割。   年存真一直看着,面部表情从痴傻到惊讶,众人也渐渐露出惊讶的表情!   阮怀因在切割的并不是人类!但是这东西身体里却……藏着一条攀傀之种萌芽后生成的神经丛!也正是这条神经丛,代替了人类停跳的心脏,维持人器官的各项功能!   更让人惊讶的是,阮怀因竟然将神经丛盘绕在自己的手上!   “阮先生?您一点都不怕被……”莫舒迟疑着开口。   “这东西又不是寄生虫,没有攀傀的指令,它们脱离了人体之后就会停止活动。”阮怀因解释着,将手摁在神经丛上,闭着眼感受着什么,随后将神经丛小心地摊开,一点点塞回无脸人身体内。   “可以肯定的是这只和这边这个,都不是人体。只有国彤是个包了人体的无脸人。”阮怀因对众人说。   “我感觉伊旅没在做坏事……我还以为他用尸体……呼……”年存真松了口气,抬头用期盼的目光看向阮怀因,似乎希望他为兆示伊旅说说话。   “真是太有趣了。”阮怀因没有理他,而是笑着带头走出房间,他的感叹让众人有些愤怒,却都没敢说出口。这种情况的确是很有趣,但在这时候说“有趣”,实在不合适。 第29章 第四篇、   飞机终于着陆,两个孩子在飞机上度过了漫长的十多个小时。他们兴奋地被两个大人一左一右拉住了手,拉着属于自己的行李箱,好奇地四处张望,打量着满是黄种人还间夹着其他人种的大型飞机场。   他们还得转车,但这点劳顿对两个孩子来说已经不算什么。   莱德尔给臣是侦打电话,他们用其他三人听不懂的语言交流着,挂了电话之后,莱德尔告诉纳威、大卫以及罗格斯,他们要去见几个人。   异国,对两个孩子来说吸引力确实很大,但他们同时又感到些许不安。最不安的是纳威,他的外形总让人想起夜游族、幽灵、死者之类的不好的形象。他半边脸被长发遮盖,露出来的另外一半看起来仍然是有些阴沉。   签证并不好拿,纳威很珍惜这次出国的机会,如果不是莱德尔,他恐怕一辈子都很难踏出国门,甚至是走出他的家乡昂斯纳尔省。莱德尔的人脉很广,广到他想象不到。有人脉总是好办事。   要问是什么让莱德尔那么快拿到签证?很简单,他是旗临组的特聘成员。尽管麒麟部已经被强制解散,但他的特殊身份仍然保证他可以自由出入这个国家而不受限制。当然,他要带人进来,还得通过监督人明先生的同意。   几人约定见面的地点在一个别墅区。   “我看电视上说,这个国家依旧很落后……我想我们电视台的主持人,大概是没有长眼睛。”纳威冷笑道:“在这里,就算是贫民窟,也比家乡要安全得多。”   莱德尔呵呵笑起来:“因为这里禁枪。但实际上有些地方仍不怎么安全。”   “也比被人拿着枪顶着脑袋强。”纳威很想在这个国家住下来,他摸了摸自己被遮住的脸,叹了口气。   “来得匆忙,等我们办完正事,我带你们去逛逛夜市吧。”莱德尔笑着说。   “夜市?晚上还有人卖普通的东西吗?真是神奇!”大卫惊讶道。   “是的,这里人的夜生活很有意思。走吧孩子们,到时候让你们见识见识。”莱德尔笑着搂过两个欢呼雀跃的孩子,拉着纳威的手走向其中一栋别墅。   接待他们的是看起来很慈祥的老人,这群人里唯一明显老去的人:臣是侦。   “好久不见!这是我的朋友,还有我的养子们!”莱德尔笑着介绍道。   臣是侦也介绍了自己的徒弟,覃净刚收集完资料回来,看起来还有些疲惫,但也扬起一个热情的微笑。   几人进了别墅,坐下来聊天。   大人们说话,小孩们去玩,阿平、大卫、罗格斯被覃净领导着进了书房,当然,那两个诡异的无脸人已经被搬走了。   莱德尔向众人确认外国也出现了人傀,并让纳威将头发撩起,让阮怀因摸摸他的后颈。   但是攀傀之种在人有意识到它存在的时候就会隐藏起来,这也是医学技术检查不出变异的原因之一,神经丛会伪造成人体正常的组织躲在人体内进入工作状态,一般人很难察觉神经丛存在。   阮怀因没有摸到跳动的神经丛,但他知道纳威确实是变生人傀。   “我的赤脚医生经验告诉我,这孩子的肾脏早就衰竭了,如果不是攀傀之种,他现在应该无法活动了。但是这几年也多亏了攀傀之种,这孩子的肾脏稍微恢复了一些。”阮怀因说着,轻轻摁了摁纳威的侧腰。   “这么一说,攀傀之种简直是救命灵药?”封时岭抱着手臂说:“能帮我复活宇文吗?攀傀?”当然他只是开玩笑而已,这样的想法却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臣是侦没想到这个桃花眼美人会如此深情,他看了一眼身边仍旧一脸懵逼的周国彤,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正是因为攀傀的能力逆天而且有破坏自然规律的倾向,所以……这并不是什么好事。”阮怀因打开提在手上的打包袋,捻起一个荷花酥塞进嘴里。   “我总感觉我们最终会死于攀傀的能力。”莱德尔说着,脸上却露出笑容,笑容里有些坦然,似乎这人并不惧怕死亡。   肖尚德沉默着,他不觉得死人复活是好事,但现在,他甚至从心里开始发痒,他甚至希望高复定也能像周国彤那样成为幸运儿,幸运地被攀傀之种复活。他深爱他,所以选择放手,让他去过正常人的生活,选择把两个人不可告人的感情埋在心里,永远不去触碰。但这不代表肖尚德就不想与高复定再续前缘。   “爸……别想了,你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好,死了就是死了,再让人活过来,是攀傀的阴谋啊!这样做会让人觉得它是好的,会让人动摇阻止它的决心!坚强点,爸!”肖富至似乎看透了父亲心里的想法,搂着肖尚德摇晃着提醒道,他这番话也敲醒了还有些迷茫的人。   “侄儿说的没错,队长,我本来就是个死人,再活过来,是违背天道的,你们让我长眠吧,这是我的选择,和你们没有关系,尽管下手吧!”周国彤吞了口唾沫,看向队友的眼神充满了坚定。   但臣是侦怎么肯?   “阮先生您怎么看?”肖尚德选择求助阮怀因。   阮怀因笑了,擦擦嘴角的饼皮,摇摇头回道:“我曾告诉过你们,我无法为你们下决定。让国彤继续活动,或许可以帮上忙,但让他长眠,则不用担心未来他会发生异变。”   选择死亡是痛苦的决定,现在他们却不得不面对这样的痛苦。肖尚德捂住脸,摸着自己的额头,焦躁地掐着手指尖。   封时岭笑着说:“对人世间没什么留恋的话就去死吧,多简单的一件事啊!怎么会想不通?”   周国彤想了想,说自己的确没什么留恋了,唯一临死前的愿望就是知道队长的消息,现在可以确认队长没死就好了,确认队长在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样就好了。就当这次复活是回光返照吧。   “那个,爸,就当叔叔是回来报我剪舌之仇的,现在是揉也揉过了,拍也拍过了,差不多……嗯……”肖富至并不是盼着周国彤赶紧死,而是觉得死了的人确实不应该再活着。   “我们怎样才能杀死一个人傀?”肖尚德明知故问。   阮怀因见肖尚德在看他,也不急着回答,捏起第二个荷花酥丢进嘴里。   肖尚德其实是希望阮怀因动手的,因为他下不去手。周国彤未和他们相认的时候他能够毫无顾虑,现在明显这人就是周国彤了,他不敢下手,也不愿意下手。   “你们听过鬼魂迷惑人的故事吗?”封时岭抢了阮怀因盒子里的荷花酥,一边吃一边问。   莱德尔给纳威求了一块点心,笑着接口:“听说鬼魂要迷惑人的时候会假扮那人的模样,学那人的生活习惯和说话习惯。”   周国彤惊讶于莱德尔恢复年轻的相貌,更惊讶于莱德尔说着一口流利的国语。   “你们让我觉得只有我在虚度时光……”周国彤感叹。他马上接了莱德尔的话头说:“我的确不是鬼,但我怀疑自己真的变成了鬼……不过鬼是不会疼的吧?现在莫名其妙下半身还痛着,但不是很剧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周国彤说着,又捂住了下半身:“老的时候什么病啊痛啊都来了,我还记得之前做过开腹的手术但我忘了是啥手术,插尿管那会儿真想死,羞死……唉,几十年没碰医书,真是跟不上潮流。”   “做完手术感觉会好很多吧?”莱德尔笑着问。   “完全没有……身体反而在那时候越来越垮了……对了,是因为我那时候有点老年痴呆了才记不住做了什么手术的吧……”周国彤叹了口气,说:“亏你还能活得那么潇洒,博士。”   臣是侦很是心疼周国彤,他虽然也老了,好在身体没什么问题,能走能跑能跳,比年轻人还活力充沛。但是有时候真的感觉力不从心了。   “生老病死是每个人自然情况下必经的过程,我不想再老一次了,那滋味,真的太难受。尤其想起年轻时候的样子,更是想早点结束自己的生命。孩子们独立之后,老伴儿过世后,我简直不知道自己还在强撑什么……”周国彤抬头看着天花板,仿佛陷入了回忆,微眯着眼,看着有些恍惚无神。   肖富至抓住了周国彤的手,轻轻拍了拍,试图安慰他。   几人仿佛感觉周国彤在快速衰老,但其实他的脸还是那样年轻。   “啊,我想起来了……我听得到孩子们送行的声音,是侦念悼词的声音,复定的子女过来传话的声音……之后,就到处都是哭声,那时候我的心,很疼,但又不疼。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总之是很舍不得,真想坐起来,说别哭了好吵啊……呵呵……又怕吓着你们。我死了,很清楚地记着,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记住。”周国彤说着,低下头,眼泪从他眼睛里滴下来。   臣是侦偏过头去,不忍看这个经历过死亡和被人送行的复生人悲伤。   肖尚德伸出手,拍了拍周国彤的背。   没有人真的愿意谈论死亡,这是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说这个话题。   “所以我觉得,我差不多真的应该入土为安了。”周国彤说。   “周伯伯……”年存真忍不住开口说话:“您既然还记得,就说明您只是假死状态。这样根本就不算死亡了,也就不存在什么死而复生了啊!”   周国彤很感激这个年氏后人居然试图安慰他,但他知道:“这些记忆,应该是我体内被激活的攀傀之种的记忆。”   他这么说也不无可能。   面对如今的周国彤,众人在留下他与送他走之间摇摆不定。肖尚德也开始动摇,他不愿意让的确没有死亡的周国彤就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说他自私也罢,任何不甘愿让别人死去的人就是出于自己内心想要挽留的欲望,说白了这就是一种自私,无论他们留弥留者在人间是为了什么。   “国彤,且先这样好么?阮先生说过,兆示伊旅无法控制拥有强大意志力的人,你坚强起来,以后还可以和我们并肩作战!一起阻止兆示伊旅,不让他继续在世间捣乱!”臣是侦看着周国彤的脸,鼓励他活下来。   周国彤被说动了,他点点头,说自己需要休息一下,然后就这么靠在沙发上,安静地闭上双眼。   “气味,消失了……”待在房间里的阿平突然呢喃了一句。   覃净听在耳朵里,笑着朝两个充满关心地看过来的外国小朋友挥手说没事,掩饰阿平的悲伤。   阿平揉着自己的手背,轻声对覃净说:“覃大哥,从以前师父就告诉我,人死不能复生。今天我以为遇到了奇迹,结果还是……死亡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这世界上根本不会有奇迹……”   覃净将阿平搂在怀里,拍着他的背安慰,两个外国孩子虽然不知道阿平为什么悲伤,但还是试图安慰。在知道阿平的亲人过世之后,他们两个更觉得应该和阿平好好相处。   “我们也没有父母,我们活着,很辛苦,但是有纳威和莱德尔陪伴,我们很幸福。”罗格斯一边说一边打手势,生怕覃净翻译不出来。   阿平用他少得可怜的外语积累说了声谢谢,让两个担心他的孩子欣慰地笑了。   覃净看三个孩子因为疲累而睡着,才蹑手蹑脚走下楼,回到臣是侦身边,汇报阿平说周国彤的气息消失的话。   臣是侦心知周国彤说的没错,他在葬礼上的感觉其实都是攀傀之种觉醒之后记忆下来的,并不是周国彤身体自身的记忆。   覃净接下来汇报的就是关于袭击案的事情。   目前袭击者已经被警方抓住,是一个疯子,真正的疯子,据说他袭击人并没有特别目的,只是听说那些老人活太久而已。刚好袭击的几个人之中有两个是攀傀之种已经觉醒的人。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将袭击与攀傀联系起来。   但是利小敏家里的攀坨头发是谁掉落的,覃净实在查不出来。因为现在全世界目击攀坨的人少之又少,只有当初进入封村的人见过攀坨这种东西。   众人感觉很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因为老人活得久就去袭击人?阮怀因决定和封时岭、单铮以及汤虎承去看看那个袭击者。   被单铮利用警察身份提出来的犯人坐在审讯室里,双手被拷在椅子上,看起来有点痴呆。   袭击者看起来很年轻,忽略那双歪斜的眼睛,相貌还过得去。单铮问封时岭相由心生有没有道理,封时岭表示虽然有道理,但是不能全信偏信。   “今晚吃了什么?”封时岭变了装,悠闲地在桌子前坐下,笑着问审讯椅子上的男人。   男人愣了一下,嘿嘿傻笑起来,并不回答问题。   “我的衣服是黑色的,对吧?”封时岭继续微笑着问。他现在穿着的是一件米色的衬衣。   男人的手指缩了缩,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搓了搓指尖。   “公园的鸽子,你喂了吗?”封时岭笑着问。   “你有病吗?”男人抬起头,不耐烦的眼神透露出他的清醒。   “谁说他是疯子的?他身边那个才是。”封时岭指了指空无一物的墙角。   “老头你想死是吗?”男人身上的戾气很重,他死死盯着戴着老头面具的封时岭,透出杀意的眼睛里渗出些许疯狂。   “知道我们国家的法律吗?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的人才会酌情减刑,你这种情况,我会委托律师争取给你判个无期的,实在是太严重了。”封时岭叹气道。   单铮愣了一会儿,问封时岭:“这种不是应该判死刑吗?为什么要让他无……”   然而单铮没说完,就被汤虎承拉住了。   “是啊,很严重,最多也只能减刑到无期,可能还得特殊照顾?我记得有专门的病院吧?”汤虎承面上同情心里却觉得非常爽快。   几个陪着审讯的警察有点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给犯人减刑。   几人走出审讯室,汤虎承才跟单铮解释道:“刚才我们经历的一切你还不明白吗?人活着才是真正在经历痛苦,死人什么烦恼都没有。”   单铮愣了一下,恍然大悟道:“的确,死了真是一了百了。”   “但是这种人为什么没有被攀傀扫描到?你看到档案了吧,这人因为老太太收养的流浪猫半夜□□,他之前杀猫,后来不解气,连老太太也杀。他嫌弃老头早上打招呼的嗓门太大,把老头也杀了。之前不流行扇子舞么?你也知道扇子猛地打开的声音有多大,哗一下的,这人就到人家楼下蹲点,把领舞的女人给杀了……”汤虎承说。   “可我觉得这是被逼无奈杀的人吧。”封时岭冷笑一声。   “不管怎样,杀人犯法,他这辈子就在牢里发挥他的剩余价值吧。”单铮叹了口气说。   “这么说,其实攀傀对于人类的善恶还是没个标准判断吧。”汤虎承摸着下巴思考着,最后无奈地得出一个结论:“人类对自己的善恶观念都拎不清,别说一个非人生物了。”   众人又打算去看看家有不死人的乔思文,也就是封时岭的学生。封时岭不打算就这样去见自己的学生,他还想化一下妆。   反正也没什么要紧事,几人回了封时岭的家,顺便看看被封时岭藏起来的攀傀和查菱,确认他们都还好好地睡着,才放心离开。但封时岭总觉得会有人要动他们,阮怀因笑着安慰他说不会有人过来动他们的,让封时岭把箱子和棺材藏好,在柜子门上用水沾湿指尖,写下什么文字符号之后才让几人离开。   单铮和汤虎承惊讶于封时岭的变装技巧,他甚至可以通过服装让自己看起来更壮硕,还能增长几十公分的身高!   封时岭知道乔思文今天不上班,也知道他这个时候通常在家里看书,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给学生打了电话,果然,学生正计划和符博匀出门约会呢。   一听是老师召唤,乔思文哪敢怠慢,带着符博匀就下了楼。而此时,年存真也接到了兆示伊旅的电话,说正在机场,很快就回家了,还问年存真想吃什么……年存真干脆点了一桌子菜,说要请客吃饭。   “我的私房菜馆‘港湾’见。”兆示伊旅留下这句话之后就挂了电话,众人一商量,决定就在私房菜馆边吃边聊。   几个年轻人对于要和幕后黑手见面,都是兴致勃勃充满期待,老一辈们却有些担心,怕兆示伊旅一来就放大招撂倒一群人。   事实证明,这些人的确是想太多。 第30章 第五篇、(第三部 结束)   兆示伊旅出乎这些人意料的好说话,当他带着温柔的笑容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众人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圣母,而不是……一个将坏人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家伙。   令人意外的是,就连兆示伊旅也对阮怀因极其尊敬,甚至将话语权交给阮怀因,并称呼他为“天启”……然而阮怀因一直说他只是个记录者,跟造成这一切的因素可没有任何关系。但事实怎样其实大家都清楚,阮怀因很多时候就是使一些事情由坏变好的关键人物。   只有知道,才能去试图改变。阮怀因的存在之所以关键,就是因为他让人知晓那些秘密,给了人改变的机会。   阮怀因让大家先吃饭,会掌勺的会洗菜择菜的刀工好的……谁都免不了去帮忙,就连三个外国人也跃跃欲试地进了后厨。   最终,凝集了众人劳动心血的一大桌子菜摆上了巨大的圆桌。   阮怀因举着酒杯站起来,说了一番客套话:今日老友聚首,不醉不归之类的,然后坐下来,招呼众人吃菜喝酒,就餐气氛倒是可谓其乐融融。这些人很快就各自组队聊了起来。   乔思文和符博匀是一对儿,两人甜甜蜜蜜互相给夹菜;年存真强行给阮怀因献殷勤,阮怀因倒是安心接受;肖富至盯准了单铮,一边吃一边逗严肃的单铮开心;莱德尔给孩子们夹菜,一边向纳威解释这一切来龙去脉,听得纳威直呼不可思议;汤虎承虽然单身,却对恋爱和抱团没什么兴趣,因此他丝毫不受身边的“恋爱酸味”影响,平静地给阿平夹菜,一边跟他解释军中的情况,几人寻找兆示伊旅下落之前回了一趟阿平的住处,惊讶地发现阿平的师父不知何时也西去了,是汤虎承将阿平的师父和师娘的遗体安放好,阿平对他很是感激,把他当成自己的哥哥来看待了,汤虎承说什么,他都嗯嗯地答应;伊旅好不容易见到莫舒,现在也放下了心里的结,自然试图使莫舒开心,但莫舒害羞,也不怎么说话,只是低头吃着伊旅给他夹的菜,伊旅温柔而沉默地看着他,微笑着一言不发;封时岭、肖尚德、臣是侦和周国彤四人聊着自己的近况,轮流讲述各自遇到的传奇故事,覃净安静地听着,他很喜欢听长辈们讲故事,所以当初才死皮赖脸缠着臣是侦并且不惜离家出走,气得他大哥好几次想把他抓回去却抓不到人,差点就去了报社和电视台刊登寻人启事。   待到众人吃得七七八八了,阮怀因才让大家都说一下自己的故事,但今天,兆示伊旅才是主角,应该由他来说自己的故事。   伊旅苦笑:“我们醒来便会忘了自己过去经历的事情,等菱起来了,他一定也不记得过去发生了什么。我们有什么好说的呢?”   “所以才有你的存在啊,伊旅。你能收集他们的记忆,能唤醒兆示克菱。”阮怀因说。   众人对于阮怀因会知道那么多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并不觉得这有多惊奇,此刻安心交给阮怀因就好,不需要多嘴。   “我和你们永呈天启不一样,你们是代代传承的回忆,我们每次醒来都相当于一个新的个体。”伊旅说着,顺手用食指绕起一缕长发把玩。   “无论是听克菱说话还是看史料记载下来的东西,都不是事实,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到处走访拼凑碎片的缘故。尽管走了不少弯路,但还是能够挖掘到最真实的。伊旅,你自己是故意遗忘了吧,攀傀的存在是为了什么,好好想想,这很重要,因为很快,这一轮就要结束了,在结束之前,我们还得遵守契约不是么?”阮怀因仿佛在教导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我知道……”兆示伊旅垂下头,长叹一口气,对在场的众人说:“我们一直被认为是永恒,但我们不是,我们繁殖的方式就是自我更新,所以确实,每一代都不会留存上一代的记忆。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自己陪伴你们多久了,只知道一代又一代被人类伤害过,喜欢过,痛恨过……你们问我们的出处,我们也不知道,正如你们人类一样,以为自己是猿人进化的,而我们的来源,或许是泥土吧……”兆示伊旅说着,扬起头看向阮怀因,说:“我只有几百年前的记忆碎片,但是你们想清楚,一旦我的记忆被唤醒,有可能会给人类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为什么?”年存真抓住伊旅的手急切地问。   “人类短短几十年的感情,积压许久都会爆发,你们会哭会笑会叫,用这样的方式来宣泄自己的情绪,而我们不能,我们只能以消灭回忆的方式来阻止自己学会人类那种感性。所以每次兆示醒来,都很天真单纯,就像一张白纸。永远都不记教训。”伊旅回答:“你想让我这几百年的记忆回归我们的身体,其中的喜怒哀惧,恐怕会催生攀傀之种萌发和异变。这是我们控制的,却是我们最终无力控制的。”   伊旅给自己倒了杯水,捧着茶杯笑道:“我不知道过去自己是否这样做,至少现在是这样,攀傀之种是否萌发,是交给你们人类自己定夺的。我可以回收攀傀之种,但我知道,很多人并不希望我回收种子。”   伊旅的目光扫过符博匀、周国彤和纳威,还有莱德尔和肖尚德肖富至父子。   确实,乔思文不希望伊旅收回攀傀之种,因为攀傀之种若是被收回,符博匀可能就此真正结束他的生命,而他才刚刚获得幸福……   “任由人类的意志来决定我们自己的生死?这不是逆天逆命么?”臣是侦苦笑着问。   “只要是你能做的,都不存在‘逆’。”反而是阮怀因说出这句话,让众人觉得不可思议。这些人里最所谓顺应天命的便是阮怀因。“不然自然赋予你们一个想那么多事情的脑子做什么呢?”阮怀因这句话似是讽刺。   “你们要是能够保守秘密,将来一定会看到有趣的事情。”伊旅说着,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但是这个微笑却让众人心里升起强烈的不安感。   “那么我能知道以后攀傀之种萌芽会把人类变成什么样子吗?”莱德尔问。   伊旅点点头,说:“攀傀之种会让人保留本能地活着,一开始会让人出现幻觉,皮肤开始剥脱,最后无非变成两种模样,全身溃烂的新生人傀和攀坨,如果人类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恰好面临攀傀重生,已经萌芽的攀傀之种会在接触到已经变化的人的时候也被相应激发变化潜能,意志力够强而且心怀善念的人最后都会被改造成外表与常人无异却拥有极强再生能力的变生人傀,随着攀傀初醒,人们体内的攀傀之种会慢慢枯萎,变生人傀同攀傀一起进入重生阶段,所有记忆可能会被清洗一空,攀坨则会自动攻击剩下的失活人傀以吸收他们的神经丛,恢复人类的模样。这个时空的‘人类社会文明’……可能会因此退化。当然,这是在全世界人类都已经被攀傀之种寄生的情况下,才会受到攀傀重生的极大影响。如果只有小部分人被寄生,人类根本感受不到变化。”   “攀傀的存在根本就是来遏制人类发展的吧?”肖富至吸了一口果汁,悠闲地说,好像他根本就是个局外人。   他也的确只能当个局外人。   “变生人傀可能是死人吗?他们在攀傀重生之后会怎么样?”乔思文问。   伊旅的眼睛转了转,说:“还没死去的人在攀傀之种枯萎之后并无变化,已经死去的人……作为另一个心脏而存在的攀傀之种一旦失活,会有什么后果你们也知道。”   当然是变回死者状态了。   “既然说到这里,我顺便一提:即使攀傀之种萌芽阶段,看似杀不死的人傀在第一次受到致命攻击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无论他们之前是死人还是活人,一旦攀傀之种枯萎,他们也活不成。”伊旅笑着说。   “人傀并非无敌,这到底是个好消息还是个坏消息……”肖尚德叹了口气。   “有什么办法避免人傀播种?”汤虎承问。他觉得这才是最主要的。   “播不播种的决定权在我身上,我说不播种了,就不会再播种。之前是年洲寰那家伙以菱作要挟,事到如今,我也只是在报复他们的血脉罢了……对了,存真,我已经把你的灵魂洗干净了,不要担心,我不会找你的麻烦。”   年存真看着伊旅温柔的微笑,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告白的时候伊旅会那么生气了,原来他是伊旅仇家的孩子……但伊旅真的对他特别好,所以他现在由衷地对伊旅致以感谢。   “攀傀之种萌芽是被播种者的必经阶段,我只能取走你们在场所有人身上的攀傀之种或者将其加强为源生种。让你们从始至终都保持人样。但你们要记住,你们并不是真正的无敌。”伊旅接下来的话让众人有些为难。但很快,汤虎承就决定让伊旅将自己加强,两个外国孩子则选择不要攀傀之种,纳威的攀傀之种是伊旅亲手种下的源生种。周国彤知道自己不会再失去理智之后,决定改名换姓潜入上层。封时岭依旧当他的心理导师,从封村出来的几个人也决定继续观望。乔思文请求加强种子,并且让符博匀折断他的头颈,他想和符博匀同死,虽然被劝住了,却还是心有不甘。覃净和单铮请求加强,他们想见证那奇迹般的时刻。   莫舒和阿平身上没有种子,至于为什么没有,伊旅也是笑而不语。答案其实很简单,这两人根本是非人类,至于是什么物种,伊旅和阮怀因即使知道也不会说。   几人商量了一下,最后还是问了伊旅一个问题:“你和兆示克菱还有攀傀还有赵氏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们三个,就是攀傀。赵氏是当初带走菱的人。”   答案在众人的意料中,却又在众人的意料之外。   “最后,元真道的事情……”肖尚德觉得这个也非常重要:“还有你们当时进入封村的那一段回忆……”   伊旅耸耸肩笑道:“抱歉,进入封村的,是菱,这是他的记忆。我嘛,倒是可以将他的回忆挖出来,这是一个需要慢慢回忆的故事,涉及到过去我和人类的恩怨。你们确定要听么?”   年存真打断了一下:“在此之前请把你的技能比如说制作那些无脸人的相关也一起说到故事里……拜托了!”   三个外国人肯定听不懂这里的话,但莱德尔能够做同声翻译。不过两个小孩子因为被取走攀傀之种而暂时陷入沉睡,封时岭干脆给他们加了个催眠,让他们多睡一会儿。   几乎所有人选择听过去的故事,既然无法阻止攀傀重生带来的祸事,他们反正也是走一步看一步,目前嘛,还是满足好奇心最重要了。   伊旅说讲这些故事,会翻出封氏和元真道还有年氏过去的事情,以及赵氏的过去。故事有多长,伊旅说自己也不知道,所以听多久算多久。   乔思文摸了摸自己刚才被伊旅捏过的后颈,摸着里边跳动的东西,长叹一口气。   众人有个疑虑,被种下攀傀之种的人还是人吗?   阮怀因解答了他们的问题:被加了肉沫煎的鸡蛋仍旧是鸡蛋加肉沫,但人类不会吝啬给它一个新的名字:肉沫煎蛋。   ————————————   众人听了一个很漫长的故事,和史书上记载的出入很大,他们甚至没有听说过那段时光被写进书里。   所以说,史书和人言,都不一定可信。   “那么现在怎么办呢?”肖富至揉揉脑袋,觉得有些困倦,于是靠在单铮的肩膀上蹭了蹭。   “为了好好观察你们的情况,到我那座别墅去住吧。以后有什么事情咱们也好共同面对。”年存真提议道。   乔思文当然不介意住在大房子里,他怕的是符博匀不习惯和那么多人一起住。不过符博匀的性格似乎比之前开朗了点,他表示听年存真的。   伊旅搂着莫舒,在他耳边说着什么,把莫舒弄得面红耳赤尴尬不已,连忙推开伊旅说要先给养子莫国淮打个电话,顺便让他以后长大了回陆家认祖归宗。   臣是侦和肖尚德还有周国彤以及覃净几人决定游历世界。   莱德尔带着纳威和两个孩子到他购买的房子去住,两个孩子即将迎来在这个国家的留学阶段,等到差不多成年了再回国去。   封时岭仍然化名轩辕岭,守着攀傀和查菱,不过他要想办法和赵氏一家多多联系了。   汤虎承带着阿平离开海城,顺便将阿平介绍给上级认识。   至于阮怀因?他这时候早就不见踪迹了。天知道这个人又去哪儿探索秘密了?   “你们都成双成对,就老子一人单着……”年存真叹气道。   “别丧气,好哥们儿就是要帮你找到一个合适和你过日子的人!”肖富至拍拍他的肩膀笑着安慰道。   年存真搂着肖富至,瞥了一眼单铮,一脸怨念道:“明明是个结过婚的直男了,怎么会答应阿至的追求嘛……”   单铮耸耸肩:“我觉得和阿至在一起挺好的啊,我对女人其实也没什么兴趣,结婚生孩子什么的只是完成任务而已,现在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了。”   肖富至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拍了下手:“对了!说起结婚生孩子……走,阿至,咱们回去睡一觉,然后我带你去看咱们以后的形式结婚对象!一对女同,高个子的你看过了,在医院电梯里偶遇,另一个是医院的护士,她俩说要给我……不,以后就是咱们,给咱们生个孩子……你说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好呢?我喜欢哲字……”   年存真怨气冲天地看着那一对渐行渐远的情侣,长长叹了口气。   未来会发生什么,他们管不着也不想管。年存真甚至有点想看整个世界乱成一锅粥的样子,一定很有趣。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平安地活到那个时候了。   (兆示与攀傀的故事发生在这个时空的数百年前,将另起一部来写,【虎】很不擅长写古风,所以并不会那么严谨地写古风的东西,架空历史,请勿对号入座。感谢读者支持!以及这一部的几对cp可能会写几篇比较轻松的番外系列,尤其是年存真,老抱怨自己怎么会是单身结局,吃一肚子狗粮都要撑死了,所以……也让他给别人发发狗粮吧。但是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有时间写番外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部 分到此结束,第四部分将会在十二月三号开始进行更新。本部分可能会更新附加番外,三号当天更番外加第四部分第一篇。   回馈读者的cp番外 第31章 回馈读者番外:莱德尔x纳威   莱德尔·艾迪斯已经在这个世界上独自旅行了数十年,如今他有了暂时休息一下的想法。但他本应是个被注销的人,他是莱德尔·艾迪斯,是个已经被烧成了灰的人,活着的,是叫做莱德尔·罗斯福特的人。他用这个名字买了新的房子,家乡的房价便宜得令他咋舌。   两层半的房子一个人住着确实有点冷清,莱德尔不想在这样空荡荡的冰冷房子里待太久,所以他决定去闹市区的酒吧喝上一杯。   莱德尔知道,黑暗总是伴随着犯罪,他也许会遇到一点偷盗之类的小麻烦,但在他意料之外的是,他还救了一个十六岁少年,那个少年当时抱着两个孩子。看似脆弱的少年竟然抱着两个还没断奶的婴儿走了那么久,莱德尔不得不感叹这个少年出于善良而迸发出来的毅力。   “进来吧,孩子。”莱德尔打开家门,顺手拨开墙上的开关,冷冰冰的房子因为多了四个人的气息而稍微温暖了些。   “我能为你做什么吗先生?”纳威·斯威夫特抱着孩子,谦卑地问。   “如果可以的话,帮我做家务吧。”莱德尔接过两个孩子,把他们并排放在沙发上,转身微笑着对纳威说。   纳威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出神,许久才结结巴巴地应道:“是、是的……先生……”   莱德尔知道纳威现在肯定饿着肚子,于是亲自下厨做了顿饭。   纳威捧着那碗莱德尔亲手做的汤面,看着面条里飘着的肉沫和菜叶子,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汤。他是第一次吃这样的食物,以往他的食谱里只有面包、凉水和燕麦粥,他从来不知道美食是什么,吃东西只是为了活着而已。   只需一口汤水,就彻底征服了纳威,从胃部到心脏,这个十六岁的少年第一次有一种为了食物,可以跪下来,任一个人打骂欺负自己的冲动。   这是莱德尔闲着没事做的拉面,要知道,在自己的国家根本没有这种吃法,人们只会用面粉做面包,撒上或者夹上各种东西。   “先生,求您收留我吧……”纳威吃完了面,跪在莱德尔面前低头求着。   莱德尔知道这个孩子的处境现在还不是很安全,于是他同意了。   纳威相比莱德尔,他似乎更擅长照顾婴儿的活计,不管是喂奶换尿布还是哄孩子,纳威都做得很好。   “那是因为……我出生在孤儿院,后来进了一个贫民窟。您知道,那里的环境不太好,儿童们总被父母放在一旁,任他们哭闹,也没人愿意哄一把。呵呵,那些大人啊,忙着快活呢,在他们心里,没什么比大烟更重要。”纳威嘲讽道。   莱德尔把纳威搂在怀里,刚洗完澡的纳威看起来更加苍白瘦弱,因为营养不良,在莱德尔眼里,纳威就像个刚长出点肉的骷髅兵。   “我会把你养胖点,纳威。”莱德尔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那样,真心给予纳威父亲般的慈爱。   纳威安心靠在莱德尔怀里,他的直觉从未骗过他,现在它告诉他,可以安心享受这个男人的怀抱。   “我该怎么称呼您比较好呢?先生?”纳威问。   “直呼我的名字吧。”莱德尔笑着说。   “称呼您‘莱特’好么?先生,您真是像光一样温暖……”纳威在莱德尔怀里蹭了蹭,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有可能是被不良的生活习惯弄坏了声带。   “可以,纳威。”莱德尔接受了这个称呼。   就这样,纳威在莱德尔的家住了下来。   纳威不知道莱德尔的工作是什么,但他经常能够看到莱德尔捧着笔记本电脑,坐在沙发上打字,有时候似乎想起什么事情来,一个人勾着嘴唇笑着,或者是摇头叹息。   只有当莱德尔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才会露出平时不会做出来的表情,丰富得令纳威着迷。   十六岁的纳威远比同龄人成熟,他知道什么是鱼水之欢,知道爱情和亲情的区别,知道所有他这个年纪不应该知道得太详细的事情。归功于他的生活经历吧,这个受够了苦头的少年唯一能做的就是吸取大人世界里的黑暗,利用这些黑暗把自己保护起来。   莱德尔靠着稿费生活着,纳威等到十八岁时才知道莱德尔是个知名旅游作家,接受过很多采访,是个站在高处的男人,名利双收却唯独在感情上一片空白。   纳威出于爱意,努力想要在生活上给莱德尔多一点照顾,他能够打扫洗衣,却不会做饭,在他年满十八周岁之前,莱德尔一直在家里负担四个人的伙食,纳威得以松口气,他怕自己炸了厨房,所以偷偷教导两个孩子超出同年龄儿童的生存知识。   纳威和莱德尔通过抓阄,给两个孩子起名大卫和罗格斯,大卫的名字真是太随意了,纳威给大卫的名字后边加上了随手写的音节,却被莱德尔和罗格斯一起嫌弃了。   大卫入了莱德尔的户口,罗格斯则成了纳威的孩子。但在办理登记入户的时候却出了点小问题。   “按照本国领养法规定,养子与养父的年龄差是有硬性要求的。”注册登记员推了推眼镜,看向抱着孩子的纳威。   “是的女士,我已经二十五岁了。”十八岁的纳威微笑着说。   “而且需要正式的工作,先生。”登记员的目光宛如雷达,在纳威身上上下扫描着。   “……”纳威沉默了。   莱德尔看着纳威,他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因为领养法规定养子必须与养父母相差二十二岁以上并且父母必须有稳定工作而且一次只能领养一个孩子,需要领养第二个孩子的话还得看第一个孩子的年纪,最好比第二个孩子大八岁以上,至于收入和家庭资产方面的问题,莱德尔一点都不担心。   莱德尔不愿看到纳威伤心,结果还是求助了他的人脉关系。   市长看着莱德尔,微笑着说:“什么都可以帮你做到,但是,尊敬的罗斯福特先生,这是,有代价的。”   莱德尔点头:“好吧,布朗德,我答应你就是。”但他知道,自己的家乡真的没什么美景,风土人情,他也早就写过。市长的要求无非是让他多写一些溢美之词,或许放在以前,耿直如他肯定不愿意低头,但是现在……只要纳威觉得高兴就够了,而他,不过只需要为此动动笔而已。   纳威如愿领养了罗格斯,他灿烂的笑脸让莱德尔觉得一切卑躬屈膝委曲求全都值得了。   莱德尔给纳威介绍了一份工作,白天孩子们去托儿所,纳威也得去上班。莱德尔为自己的安排感到满意,这样他就可以继续满世界旅行了,也能继续他的任务。   “要走了吗莱特?”二十二岁的纳威抱着莱德尔的手臂央求他常回家。   “我会定期回来看看的,纳威。”莱德尔在纳威脸颊边亲了一口,他把纳威当成了室友,有时候更是直接把纳威当成自己的养子来看待。纳威的能力也出乎他的意料,无论是照顾孩子,还是打理家务,纳威都十分拿手,甚至对于教育孩子这一方面,纳威比育儿所的老师还要精通。孩子们也很乖巧,从小就不哭不闹,互相照顾,让莱德尔深感欣慰。   纳威看着莱德尔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他不想一味接受莱德尔的安排,不想看客人们的脸色,收银员这份工作他做不下去,但他也不想这样无所事事。   把孩子们送到托儿所后,纳威回到了他熟悉的小巷子里。   白天,这条小巷子很安静,几家做正经生意的店面还没有关,纳威走进一家小店,掀开门帘走进里屋。   店主是个看起来很优雅的女人,身材修长,长发遮盖着半边面颊,涂着黑色唇膏的唇和化了浓妆的眼睛露在外边,鼻梁挺直,面颊小巧,手指修长却很有力气,涂着黑色的指甲油。   有人戏称这个女店主是个女巫,她的店被装饰得像个巫婆的小天地。也有人说这个女店主精神不正常,因为店主只在白天开店,但店里的气氛阴森森的。虽然店主手艺很好,价格公道,店里人气很高,却无法减少人们对这个神秘女人的非议。   “早上好,露露丝小姐。”纳威打招呼道。   “哦,小甜心,今天的蝙蝠,你来画吧。”露露丝丢给纳威一个卷轴,转过身去组装她的水烟筒。   “露露丝小姐,今天您看起来心情不好?”纳威知道露露丝很喜欢别人问她的心情,但从来没有别人敢问她那么多事。   “是的小甜心,我要搬走了。”露露丝笑着说。   “搬走?!”纳威惊讶地看着这个女人。   露露丝在这里开店已经开了十多年,客户那么多,怎么舍得搬走?   “我要去陪我的女儿们啊。”露露丝愉快地说:“你看,你跟我学了四年,手艺也不错,不如这家店给你吧。”   纳威惊讶地看着露露丝,直到她开始抽烟,才摇摇头说:“我怎么能……”   “呵呵,小甜心,你的心告诉我,你喜欢给人纹身,也想要一直做这份工作,这不是刚好么?来吧小甜心,别害羞,今天的第一个客人交给你了。”露露丝优雅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悠闲地抽起了水烟,看着纳威迎接第一个客人。   傍晚时分,纳威揉了揉酸胀的脖子,正打算下班,却被露露丝叫住了。   “你做得很好,小甜心,在临走前,我想给你一份礼物。给你一个惟妙惟肖的纹身如何?”露露丝看起来很愉快的样子,没有半分对这家待了十多年店面的不舍。   纳威决定仔细考虑这个纹身应该纹在哪儿,他把孩子们接回家之后,打算和两个孩子商量。   而两个孩子正在为宠物的事情而苦恼,纳威不想在家里养狗养猫,两个孩子决定养鱼,但是又觉得鱼不能互动不好玩。   “蜘蛛蜥蜴蛇都好,特别酷不是么!”大卫笑着说:“还可以吓唬隔壁的玛莉莲娜!”   罗格斯点头,笑而不语。   “我可以给你们养蜘蛛,养在我脸上。”纳威笑着说。   “啊,还有这种方法吗?”孩子们惊讶道。   纳威笑着点头。   几天后,纳威脸上多了一只立体蜘蛛纹身,露露丝也收拾东西离开纹身店。小店由纳威接手,熟客们很满意纳威的为人和手艺,小店也因此保持着稳定的客流量。   这天,是纳威接手小店的第四天,他因为要给客人纹一个比较复杂的纹身而等到傍晚过后才关店。天已经黑了,不做正经生意的店也陆陆续续开启。   那个客人对纳威说:晚上的生意会比白天好,客人出价会更高一些,相比白天,夜里的工作也会更危险一点。   为了孩子,纳威不想做危险的工作。他一边听一边关门,一没注意就被人拦住了手上正在进行的工作。   “听说你手艺不错?”   拦住他的是一个流里流气的青年,看样子是给人当打手,肌肉结实,纳威可不敢惹。   “是的,但是我得去接孩子们回家。”纳威怯怯地说,虽然一副懦弱的样子,却语气强硬,打算为自己的立场抗争一下。   青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会纳威,冷笑一声说:“能站起来么你这个瘦弱的小鸡仔?孩子?那东西哪有客人重要?”青年不容纳威反驳,把他往店里一推,眉头一皱双眼瞪大威胁道:“去!开店!想在这开店,就给我老老实实听话!”   纳威知道,这时候必须委曲求全,他没有别的办法,在这里,他只能靠听话来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尽管他在听到那个青年把孩子称呼为“东西”时猛地攥紧了拳头,但他很快就松开了。   纳威给托儿所的老师打了电话,请她送孩子们回家,那个腼腆的女士是莱德尔的大粉丝,交给她办事,纳威很放心。纳威打完电话之后,就开始接待他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黑道客户。   这个可怜的消瘦男人,不得不加班一整天,直到天蒙蒙亮,他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关店。要命的是,这群人的老大称赞纳威手艺不错,表示他们还会再来。   值得庆幸的是,这个老大是真有钱,给的款比别人多了一倍!   纳威尝到了甜头,但他不放心孩子们,所以还是决定坚持自己的立场。   很可惜,那个老大并不打算放过可怜的纳威,他让手下折回来说隔天晚上还要带人过来纹身。   纳威想哭却哭不出来。他收拾了心情,打算这几天都麻烦一下那个女老师帮忙照顾孩子。   正想着,纳威突然觉得手臂上一凉,抬头看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飘来一朵乌云,盖住了今日的晨光。   纳威从还没关紧的店门里钻进去,拿出一把雨伞,重新关好店门,挂上今日休息的牌子,撑着雨伞回家。   现在只是小雨而已,但这个城市的雨就像女人的心情,令人捉摸不透。   很快,雨越下越大了。纳威暗道一声倒霉,没留心踢到什么东西。莱德尔告诉他,盘子永远不会只碎一个,这句谚语现在就应验了。   纳威低头去看自己踢到的东西,只见路灯下蹲着一个人,穿着白色的衣服,深蓝色的帆布裤,披散着头发。那人的头发是银白色的,垂直柔顺,纳威以为这人是个拾荒老人。   心地善良的纳威决定把自己的伞给这个人,他走近那人,开口问:“您需要帮助吗?在这里淋雨是会感冒的,您起来吧。”   那人站起来,纳威在看清这人相貌的一瞬间,就被对方震撼了!   这人长得很漂亮,皮肤白皙细嫩,像个玩偶娃娃,似乎还是个混血儿,关键是那双眼睛,金色的,像是琥珀石一样美丽。这人的相貌让纳威想起了北极雪狐,灵气动人俏皮可爱。   “这……小姐,你赶紧走吧,这里很危险。”纳威皱眉劝道。   这人并不急,而是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捉摸不透的微笑:“很危险,但是这里很好。先生,你被罪恶困扰了吗?”   纳威愣住了,他想问这人怎么知道。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你不想让他们活着的人,如果你一心向善,我会帮助你,避免你被罪恶困扰的。”银发人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纳威的脸:“去吧,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   纳威沉醉在银发人温柔美丽的笑脸中,怔怔地看着那人坐上一辆加长轿车,绝尘而去。   大概有一分钟,纳威才清醒过来,他觉得脸上有点痒,轻轻一摸才知道,自己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细小的伤口。但是伤口很快就愈合了,他并没有在意。   纳威回家后对孩子们说了自己的工作时间变动,孩子们年纪虽小,却很是成熟,他们表示理解养父的工作,并且嘱咐养父注意安全。   “纳威,你在危险的地方工作吗?”罗格斯趁着大卫洗澡的时候,偷偷溜进纳威的房间里问道。   纳威点点头。   “纳威,无论是什么样的工作,我们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地回来。因为纳威是我们重要的家人……”罗格斯在纳威身上嗅到了奇怪的腐烂气息,于是专门过来找纳威说这番话。   第二天,纳威开始改变自己的上班时间,他送孩子们上学后,等到晚上,接孩子们回家,给他们买了饭菜才去上班。   纳威的钱袋也一天比一天丰满,关于他的流言蜚语也越来越多。   的确,那些人在他店里纹身之后就开始吸毒狂欢,纳威管不着他们,他们则承诺会给纳威提供保护,甚至希望纳威和他们一起堕落。   纳威很喜欢大烟,但他决定不能再碰,每当想起那在云端的美妙滋味,他就控制不住自己,想向那些人走去。而每当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就会浑身发抖动弹不得。这种失控感让他恐惧,更让他直接戒掉毒品。   纳威学会化浓妆,给自己买了一堆廉价但闪着光的饰品,他让自己从表面看起来是那样堕落肮脏,但他知道自己应该始终保持纯洁和善良。   一年后,纳威的生意稳定下来,单纯的莱德尔也没有怀疑纳威的工作。   如往常一样,纳威正在帮人纹身,突然听到屋外响起一阵口哨声,他没打算放下手里的工作出去一看究竟,却听到那些口哨声距离他越来越近。   纳威不得不停下工作,走到外屋去看看情况。   几个穿着黑色正装的男人簇拥着一个银发人,这人正是那天在路灯旁淋雨的人!   “这位……先生?”纳威将这些人迎进里屋,终于得以打量这人全身,见他穿着裤子,中间很明显鼓起,不由得对自己那日的冒犯感觉一阵慌乱。   “我叫吕伊,你呢?”银发人微笑着问。   “纳威·斯威夫特。”纳威低头说。   “很高兴你能保持自我,斯威夫特先生。我要送你一点礼物。来,把手伸过来。”银发人说着,挥手招呼纳威过去。   纳威不敢反抗,几步走过去,把自己的手伸到银发人面前。   银发人仔细打量纳威的手指,笑着说:“多好的手,如果给你稍微惩治罪人的机会,你愿意接受它么?”   纳威看着银发人,仔细想了想,扫了一眼外屋那些嗑药磕嗨了的人,点点头。   “面对这些人,你想怎么办呢?”银发人问。   “让他们一吸毒,就浑身疼痛。我希望他们戒掉瘾。”纳威叹了口气说。   银发人朝身后伸出手,黑衣人递来一只针筒,银发人把针筒递给纳威:“试试吧,你会喜欢的。”   纳威摇头:“他们可能会知道……”   银发人笑了:“不会知道的。我不会让他们知道。放心使用吧。”   纳威接过针筒,看着针筒里暗红色的东西,正想问针筒里是什么,却见吕伊已经转身离开,他的背影被高大的保镖护了个严严实实。   针筒里的东西就像彩墨,纳威把它融进了纹身墨水里。   遇到好人,他就不给他们纹这种墨水,遇到坏人就用上这种墨水。结果纳威并没有发现那些人身上有什么变化。   而等到他们身上出现变化的时候,那些人已经莫名其妙失踪了。   有些人把这一切归咎于纳威的纹身店,却有不少人为纳威说话,说自己在这里纹身,从没出现过问题。更有人主动把那些来闹事的人赶出纳威的小店。   如莱德尔所说,善恶终有报,纳威希望这些恶人,真的能够被处罚。   就这样过了几年,纳威终于知道针筒里的东西是什么了,那是吕伊的血,永不凝结的诡异血液,罪大恶极的人会在无人注意的时候浑身溃烂,被吕伊的保镖回收带走。没多少人知道那些罪人被带到哪里去,只有纳威清楚:那些人,变成了没有思维的傀儡。   纳威开始正视自己心里的黑暗,他从不杀人,但他知道,他是一束冷光,无法给人温度,只能在黑暗里散发他的存在感,也能在深陷黑暗的人面前,给人微弱的希望。   “莱特,孩子们考上空军学院了!不得不说,那个国家的数学教育真优秀……其实我想让孩子们去那个国家永久生活的……”纳威遗憾地说。   “抱歉,纳威,这可不行,他们还是得回来。因为那里是一切的始发点。”莱特笑着,看向两个高兴的孩子。   罗格斯和大卫已经成长为英俊帅气的小伙子,感谢他们父母的基因,在纳威的悉心教育下,两个孩子变得勇敢又负责,耐心且宽容,知足感恩,在中学时就是女孩们追逐的对象。   “纳威,我也该履行我的诺言,带你四处看看了。”莱德尔对纳威说。   纳威并不想到处漂泊,但莱德尔就是他的港湾,莱德尔所在的地方,就是他愿意待着的地方。   两个孩子不得不迎来他们独自生活的日子,他们有些不舍,但又不得不放纳威去追随属于他的幸福。   “真的不回来了么?为什么一定要当自己不存在过?纳威,爸爸……”大卫用衣袖抹了抹眼泪问道。罗格斯搂着好友的肩膀,吸了吸鼻子。   “或许我们会在你们结婚的时候偷偷回来看看你们。孩子们,我们是怪物,而你们是平凡人,我们不能拖你们下水。你们要明白这一点。好了,我们走了,你们好好保重。”莱德尔给了孩子们最后一个吻,笑着道别。   纳威则和以前一样,亲吻两个孩子的面颊:“晚安,我的小绅士们。”   “晚安,纳威,莱特先生。”两个孩子笑着同他们告别。   多年后,他们仍然会在私下谈论起他们的养父们,想起和养父们在一起的生活点滴。即使说着不见面,纳威偶尔还是会给孩子们寄去明信片,记录他和莱德尔走过的路。   僵干症仍在悄悄流行于黑暗中,已经生活在阳光下的纳威和莱德尔,以及大卫同罗格斯,永远不会再接触到这种“疾病”。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